体育加试结束,放学,商黎跟张扬互相搀扶着,慢悠悠回了家。

商黎的状态够呛,张扬腿软也软得跟面条差不多,但凡走快点就得当场给商黎表演个滑跪——但就算如此,他还是眉飞色舞地对商黎竖起大拇指,连声卧槽:

“牛啊商儿,我可是听说了,你跑了个第二名?第一还是体育生,那相当厉害了,我看满分绝对是板上钉钉!”

要是在别人面前商黎说不定还谦虚一下,可张扬是自家兄弟,自家兄弟之间有什么好谦虚的?

所以商黎用软绵绵的胳膊拍着胸膛,跟张扬吹牛:

“那必须的,别看我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只要我认真起来,区区一千米绝对不在话下,要不是我冲刺早了,说不定那体育生也得让我拿下!”

商黎敢吹牛张扬就敢捧场。

“好好好,”丫拍着商黎的肩,像董卓对吕布那样大为赞赏,“牛牛牛!”

只可惜男人间的父子关系从来都是会随机变换的,可能前一秒张扬是爹,后一秒商黎就变成了爸爸,且每位乖儿都想对父亲挥动霜之哀伤。

便是所谓:

“飘零半生,未逢明主→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儿从此后,跟定义父→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头尾衔接,便完成绝妙的循环,于是四冲程义父发动机就此诞生。

商黎正高兴呢,倒也不在乎一时的父子之争,相当大度地也拍了拍张扬的肩,问:

“那你呢?”

张扬闻言立刻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只可惜高深莫测这个词本身就跟他的气质不符。

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属于是。

丫神秘兮兮地揽住商黎的肩,凑到他耳边,语气有点嘚瑟:

“我?一般一般——也就勉强破了去年的一千米长跑记录吧。”

商黎闻言瞪大眼: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张扬得意地向商黎挑挑眉,“虽然只快了一秒,可就算只快了一秒也是打破记录了!”

“牛!”

商黎比张扬都激动,没轻没重地往张扬的肩上捶了一拳。

张扬立马龇牙咧嘴,说别别别,我胳膊还疼着呢,要亲命了哎……说完他又咧嘴笑,边笑边还给商黎一拳。

俩好哥们就这样边打打闹闹边往回家走,最后在路口挥手作别,张扬还没忘叮嘱商黎回去别忘了好好休息,最好是找人给按摩一下,省得明天下不了床。

商黎说好,那明天见?

张扬挥舞着脱掉的外套,说行,明天见!

……

跟张扬分开之后,商黎径直回了家。

老小区没电梯,只有楼梯,而爬楼梯对腿软得跟面条似的他实在算是种酷刑,可商黎还是靠着扶手勉强爬上去了。

他斗志昂扬。

等到了家,跟爸妈汇报完了喜讯,吃过饭又洗掉一身臭汗之后,商黎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钻回了房间,顺手带上门再反锁上。

少年往自个房间中央一站,精神状态相当兴奋,不过他很快就觉得自己太兴奋也不好,于是努力收敛起脸上的傻笑。

“醺哥?”

他小声试探着问。

下午学校里醺哥说等晚上就抱他一下,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呢,所以火急火燎解决完晚饭洗过澡他就立马跑回房间,来找醺哥兑现承诺了。

而醺哥确实应约而来了。

“怎么?”慵懒的女声自商黎身侧响起,“有事?”

她的语气很自然,就好像不是在装傻,而是真的不记得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她又对商黎做出了什么承诺。

装傻是门艺术,而背后灵小姐……她本就是个中高手。

就像卖拐的大忽悠,语气突出一个理直气壮,态度突出一个诚实恳切,服务突出一个无微不至——然后商黎这笨比就理所当然被忽悠瘸了,掏出大价钱买了拐拄着,看样子还挺乐呵。

“啊?”傻小子懵了。

他一懵,艾醺就乐了。

小男生的脸皮还真是薄,人也纯情,要是换个老流氓来,这会儿八成得厚着脸皮硬说醺哥醺哥,咱不是都说好啦?你欠我这里的(指拥抱)什么时候还啊?

可商黎就是不好意思说。

乐。

站在商黎面前的艾醺眯起眼,像只刚干过坏事的猫,满脸的蔫坏。

而被她紧盯着却毫无自觉的商黎表情略显尴尬,用手抓了抓裤缝说,勉强憋出来两句干巴巴的话:

“就……也没什么事……”

艾醺闻言就故意问:

“啊?没什么事?既然没什么事,那喊我出来干嘛?”

“……”商黎无言以对。

眼看着商黎跟具木头人似的僵在那儿,不知所措,艾醺乐坏了,绕着傻小子转了几圈之后在他面前站定,端详那傻小子的脸。

依旧泛着点蠢味儿,但跟之前相比又多了点失落,大概是自认为被欺骗了吧?所以眼角都耷拉下来了,衰得可怜,让她特别想再加把劲,狠狠地拿这傻小子开涮。

——虽然到最后她还是会兑现承诺,抱一抱这傻小子。

棍子要抽,甜枣也要给,这样才称得上健全,况且棍子和甜枣给的顺序可绝对不能乱,不然该怎么才能让商黎对她献上绝对的忠诚呢?

她可太懂怎么让人对她死心塌地了。

就像训狗,得一边让狗畏惧,一边让狗亲近——只可惜艾醺似乎忘记一件事了。

狗的祖先是狼,而狼从来都是桀骜不驯的野兽,在数以千年计的漫长时间中,所有试图把狼驯养成狗的人类都不免被狼的尖牙利爪所伤。

在艾醺教训商黎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时,她自己反而似乎忘记了,她也应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背后灵小姐像被薛定谔关在盒子里的那只猫,但其实又不完全相同,毕竟薛定谔的那只猫没办法像背后灵小姐这样变成美少女。

但商黎确实是盒子外的薛定谔。

他是唯一的观测者,他的所有念头都会牵动艾醺的变化,而情绪往往会影响一个人的想法,于是在失落以及难过的情绪催化之下,少年对艾醺的印象变了。

再然后,艾醺忽然感觉到了微凉的夜风。

她显形了。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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