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待到清凉山风吹醒他们被林间美景迷惑的脑袋,大家又会对极不便捷的交通和无人陪伴的孤独望而生畏,最终留下个喜欢山景还是闲来无事驾上一匹小马,裹紧衣袖在穿林道上走走最好。
而当你求愿心切,如急行军般地一下子走了太多山路,又不免会像芭芭拉这样别无他求,只求快点找个树桩给自己坐下歇歇脚。
失踪之前老白头儿的住所就在无名山中一处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影匿深林,背靠泉水的幽静角落。
小木房子是老白头儿自己搭的,外表看来处处粗糙,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无意义外设,却也足够坚固保暖。
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那间老房子的烟囱正由内向外冒着缕缕白烟,粗麻绳编织的窗帘之中也能依稀看见做饭的火光。
“不……是吧。”
虽然是莲儿公主带芭芭拉攀上山路找到的老白头儿的住所,但在看见小木屋有人居住之时,莲儿公主却表现的比芭芭拉还要震惊。
这……不会真的是白师傅在那里面吧?
等等等等……等一下!两年之前,白师傅亲口给本宫说的什么“自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难道真的就是字面的意思?!
本宫还以为这老家伙是预测到自己大限将至,怕本宫伤心才用这种怎么听怎么犯“中二病”的蠢话冲散本宫心中的悲伤遗憾来着。
“白——!师——!傅——!!!”
芭芭拉这边刚抬手想拉着莲儿公主问问情况,莲儿公主却似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一般一溜烟儿地冲去白师傅的小木屋屋门“咣当!”就是一脚。
另一边,瑷阳城舒河口岸,旅友茶楼。
没有跑堂,没有厨师,更没有时时刻刻跟在食客身后的打杂短工,偌大茶楼的粗活儿累活儿全压在陆离身上不说,芸茗更是直接忙的根本离不开后厨。
陆离他虽也预料到有皇上他老人家给做“代言”的茶楼生意绝对不会冷清,却也未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火爆。
这一个上午别管他是男是女,有钱没钱,上到富商人家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下到瑷阳市区赶三轮驴车的半百老人,但凡腰下长着两条腿儿,并且能自己走的动道儿的,陆离他都忙前忙后地接待了一遍。
对“烧菜”这件事情千推百搡的芸茗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大展身手,照着陆离刚从对街书店买的菜谱烧了几道卖相一般,味道也还算说得过去的家常小菜。
而像个盛夏蚂蚱一样楼上楼下来回蹦跶,身心俱疲到已经没法通过观察顾客微表情确认顾客想法的陆离,终于在第101次上下楼时彻底扛不住运动量。
咬着牙根给客人端去冒着热气的茶点以后便不停用手锤着后腰,像个刚跑完半程马拉松的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手扶柜台台板喘个不停。
“呼——!呼——!好家伙,这也累的太过分了吧,天天坐在尚书省竹书房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果然导致我的身体素质急剧下滑了。”
陆离边喘边说,过度劳累让陆离眼前的世界摇晃出残影,不知陆离身子快要垮掉的芸茗还在后厨用温柔可人的声线吆喝陆离快来收取点心。
“陆先生,这碟儿茴香豆儿是二楼程公子的。”
“好,我这就来,芸茗你稍微等我……”
拖着累到发麻的双腿硬要往前迈出一步的陆离虽也在极力保持平衡,最后还是“咚隆”一声在全体顾客面前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大跤,引来一楼茶客集体围观。
只不过在座的大家都是眼睁睁看着陆离摔倒下去,没见哪个人第一时间赶去帮忙扶起陆离。
最后还是一个头顶绿色方巾,头插茉莉花头饰,留着一头青绿色秀发的少数民族少女匆匆跑去陆离身边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撑起陆离,芸茗也紧随其后从飘满面粉的后厨跑了出来。
“陆先生!”
“没事的,陆大总管只是一直忙上忙下累坏了身体,稍微躺下休息一会儿就会痊愈的。”
头巾少女说,跪坐下来把陆离的头放在自己的膝枕上,随后开始对着陆离的额头挥舞右手,涂着胭脂的樱桃小口则跟着灵动的手法振振有词。
随后只见一道涓涓细流从那少女的指缝流淌下来,淅淅沥沥浇淋在陆离干的发胀的皮肤之上让陆离缓过神来。
“陆大总管,您醒啦?”
“额……嗯……芸茗,这水是……”
被方巾少女用法术水滴治愈清醒的陆离很快从一片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起初陆离还以为自己是躺在芸茗的膝枕上面就没做什么过分的“挣扎”和“反抗”。
直到陆离睁大眼睛,看见身披围裙的芸茗本人双手祈祷,一脸忧心忡忡地跪坐在自己身侧的时候,陆离才终于到事情不对,立即如一根久绷过后突然放松的弹簧一般从方巾少女的柔软膝枕跳离开来。
“呀!姑……姑娘对不起,我一开始以为是芸茗,不小心占你便宜了。”
“哈哈,没事没事,反正十年以后,陆大总管就总是像刚刚那样躺在奴家的膝盖上面睡午觉了,现在提前适应适应也是好事。”
“你刚刚,叫我什么?”
方巾少女的“陆大总管”叫的愈发响亮通透,通透到无论陆离还是芸茗再也没办法将其选择性忽视掉。
连带方巾少女口中的“十年以后”,以及这个空手变甘露的法术也是疑点重重。
谁知完全方巾少女用不着陆离设计下套,或是旁敲侧击,陆离只是这么随口一问,方巾少女就立刻将自己的身份和来历给陆离芸茗吐露出来。
“陆大总管,奴家是从十年之后穿越来辅佐您事业的女舍人旁莜月,陆大总管叫奴家莜月就好,莜月会在今后的十年鞠躬尽瘁,将陆大总管培养为咸亨商会的首席执行人。”
“咸亨……?!商会?!”
自称莜月的方巾少女笑眯眯地说,与芸茗一左一右搀着陆离的左右腋下,让这个已然累成烂泥一样的男人能够背靠账台面前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