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拿着猎枪的少年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堆里,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的位置,那里有一只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兔子,枪支很简陋,打一枪之后就要重新装子弹,没有增设瞄准镜,同时也并且未做任何消音处理,倘若一枪未中,那伴随而来的剧烈枪声一定会吓跑猎物...
“...”
冬日的严寒令少年的身体麻木了,埋在雪地里的他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衣,完全不足以御寒,但想要进行狩猎活动就必须要保持身体的敏捷,要追捕猎物那容不得半点怠慢,而碰到诸如熊、老虎一类的只靠一枪难以制服的大型动物则要立刻选择抛弃重物迅速逃跑,单凭人类的体能当然跑不过这些动物,然而只要技巧娴熟就可以巧妙地将其拖到陷阱区域,趁其被捕兽夹夹到限制了行动或者落入挖好的陷阱学之后再拿枪射其要害。
然而这些理论知识说上去轻巧,实践起来完全就是两码事,如何在冬天一片白茫茫的森林里不迷路地溜着大型动物兜圈子、如何在一片白的雪地里精准地锁定猎物、如何反侦察不被其他大型捕食者当成盘中餐、如何保证在未能一枪制服动物时快速掏出备用的军刀防身、如何在被动物造成伤口时利用温度来巧妙包扎使得伤口更快愈合,理论很简单,但实践起来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细节要去琢磨,而当真实地经历过一次又能萌发更多感悟,而用肉体去感受,而用精神去感悟,这是少年的爷爷教育他的方式。
算上今年,少年已经是第四年来到这种深山老林里修炼,每年冬天最冷的几天,他每天都需要独自一人狩猎爷爷指定的动物,至于要求很简单:不能使用能力,只能用给他的这些简单的武器,以及自己的身体和脑子。
“...”
少年再一次调整了呼吸,随即,一声枪响...
咚!
圆形的铅弹从枪口中射出,正中兔子的身体——应该说正中心脏的位置。
嗖!
少年迅速起身,他来不及拍掉身上的雪就一个箭步冲到兔子的面前,猎物脚下的雪被染成了红色,而它则像是睡着了一般,少年拽起宛如标本一样的猎物的耳朵,提着它来到自己刚才藏身的地方,他半蹲下来从雪地中挖出自己那藏在雪中的背包,然后将猎物挂在了背包后面的钩子上。
“终于可以回去了...今天还算挺快的...”
少年叹了口气,冬日懒散的阳光照在他黑色的头发上,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贴满绷带与膏药的双手,上面有的是与动物搏斗时留下的划伤、咬伤,也有单纯的冻伤,伤痕累累的双手显得可怜兮兮,但少年却用颇为爱怜的眼神看着它,随即深呼一口气,或许是霎时间的放松,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嘿嘿...反正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了,早点回去吧...”
少年边磨着自己的肚子边浅笑了一笑,随即他用警惕的目光环顾四周,在确定一切安好之后,他便背起书包,无言地沿着他来时的脚步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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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今天回来挺早的嘛...小仙儿。”
当少年走进了一座建在雪地里的小屋时,一个看报的老头摘下了眼睛用打趣儿的眼神望着他。
“嗯,运气好罢了,没搜几下就找到了目标。”
少年简单地回应了机会,同时他扬了扬手中的猎物。
“不过还没放血...这种天气,猎物的血会凝固,所以我打算把它带回来再处理。”
“啊...你先放在哪儿吧...我有话和你说...”
老人随意地冲他摆了摆手,随即重新戴上了眼睛继续看报,不过少年的眉毛则挑了挑,他察觉出老人话语中别有用意,所以下意识地看了眼摆在屋子一角的台式电话。
“...”
“好啦好啦,你先去换好衣服,这事不急。”
“...那猎物我就先丢厨房吧...待会还要把它煮了吃掉...”
“这恐怕来不及了,你只会再吃啊...啊啊,不过现在你先去换衣服吧....”
“...”
少年皱了皱眉头,往年他这个时间都是风雨无阻地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进行闭关修炼,哪怕是溺爱他的父母也劝过他不要这么拼,哪怕是女友们向他撒娇说离不开他,但存在自知之明的他知道此时的自己迫切需要提升实力,不单单是能力上的,还有肉体上以及精神上的,所以他才选择跟随自己的爷爷进行艰苦的修行,虽然他也可以选择其他老师进行更系统性的修炼,不过他觉得在如何“变强”方面,作为“华夏守护神”的爷爷是择师的不二人选,所以即使是当初他也对这种在雪地里当猎户的修行任务感到诧异,却未曾有丝毫怨言...
能让爷爷他都认为如此紧急的事情会是什么呢...而又和我存在什么关系呢?
少年边思索着边迅速地换好了衣服,当他走出自己的房间时,发觉爷爷已经放下了报纸,此刻老人正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少年也跟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结果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看到。
“小仙啊...冬天是宁静的季节,也只有在这种季节,我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
“是...啊?”
少年对爷爷这种说话的方法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揣测着这或许是老人打开话匣子的一个引子。
“自从人类从那场浩劫中走出来,开始重建自己的国家以及文明,距今已经过了两百多年,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记得我小时候那会儿,移动电话都还没普及,像这种那时候时髦到没边儿的座机电话到现在都变成怀旧物件了...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
“嗯...”
少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他觉得自己总要有个回应,随意就简单地发出了鼻音做附和。
“到现在我也老了...不过我能看到有你这样的家族年轻一辈肯吃苦努力就已经倍感欣慰了,以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万一以后哪天我蹬腿子去见秀娟了,那你肯定也已经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了...”
老人有些感伤地说道。
“呃,爷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啊!您的身体还硬朗,足以守护我们所有人呢!而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听到爷爷说出这种丧气话,少年连忙劝说道。
秀娟是少年的奶奶,在十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打从那时起,他爷爷的身体就开始逐渐衰退,气势上也开始泄气了...但纵使如此,老爷子的威望尚在,实力虽然不比巅峰但也未曾削弱几分,只是人的确老了,也经不起大折腾了,所以才选择了在深山中隐居。
“原本我也觉得自己能够颐养天年,看着祖国和平安好直到我老掉的那一刻...但现在看来,形势再起波澜...虽然我相信你们这些年轻人足以乘风破浪,但你们的经验尚且不足,直接去对付那些在狂野世界中混迹的老条子会很吃亏啊...”
“...外面出了什么事了?”
少年蹙了蹙眉,他听出了自己爷爷的话中之意,也明白自己如今已然修炼得差不多了,但还是缺乏真正去利用所学到的东西,所以他斟酌之后主动询问道。
“...首先是新加坡那边向我们发来了求助的信号,他们声称他们的近海又出现了疑似恶魔传送门的东西,并且是三扇门...最新消息是那些传送门已经在向外面源源不断地输送恶魔,新加坡本土的能力者团体虽然已经全力抵抗,但似乎仍然伤亡惨重,我们也已经派过去了援助但效果不大...”
“...出现在海平面上的地狱之门?和三年前的那扇一样?”
少年表情复杂地提问道,当初他在“血月”事件结束之后也曾前往新加坡确定情况,不过这只是表面说辞,实际上是因为新加坡官方私自动用了召唤转生者的“禁术”而被多个国家以及团体联合制裁了,而带头的人则是苏与然,少年那次前去的实际目的是助阵,防止当地的能力者被当权者鼓动而发生暴动。
由于在被召唤的转生者确认死亡后,那扇地狱之门也随之消失了,所以外面的舆论大都认为就是因为动用了“禁术”才招致来自神的制裁,虽然一般民众都是如此认为,但了解事情后的少年则对此存疑,首先是那些被逮捕的高层人士一致解释说就是处理不掉那扇门才尝试寻求“世界之外”的力量,然而他们哪怕是死却也闭口不提他们是如何获得这种禁术的,其次是那扇门为什么会“自己消失”这点无从查证,甚至它到底是如何消失的这件事也尚且存疑,而转生者的离奇死亡更是无从查起,少年怀疑尊为神明的苏与然或许会知道些内幕,但他也没法去当面质问,只得把无穷的疑惑藏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