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斯帝国,下城区。
夜色昏沉,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周围破败的房屋传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从远处看去,好像是张牙舞爪的黑色恶魔。
这种鬼地方不要说是晚上,就是白天都不会有人愿意来。
可许多人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只有被选择的命运。
皇都的穷人们在下城区扎堆,罪恶暴力色情疯狂地滋生,这里已然是一处堕落的角落。
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三千年前此处正是恶魔们的屠宰场。
当历史逐渐成为传说,而传说的逐渐成为神话,大陆上的生灵早已忘记了被恶魔们支配的恐惧。
但最近终于有人想起来了这桩未结束的事。
阴森诡异的气氛在大街小巷中无形地蔓延,恶魔即将归来的流言蜚语在人们口中流传,下城区的新晋老大骷髅帮虽然拼命搜查,但却仍找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灾祸之剑]似乎也不过如此。
不仅是来玩乐的达官贵人,甚至连负责区域治安的警探人数都明显减少,也不知道警视厅那群虫豸被谁收买了。
前任厅长威廉男爵离开后警视厅就变得乌烟瘴气,贪污腐败横行。
昨天清晨有人在莱茵河里捞上来一具沉尸,死者正是一生伸张正义的男爵。
令人诧异的是此事被迅速压了下去,偌大一个帝国竟没有一位官员愿意站出来为死者说话,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手眼通天,拥有操纵整个帝国舆论场的伟力。
杂草丛生的街道长年无人打理,裂纹布满了铺路的砖石,在路的另一头却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那是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年纪不大但胡须却已经有些白了,唯有那双蔚蓝的眼眸,透着一股异于常人的精神气。
那是对改变现有秩序的渴望,以及献上一切的觉悟。
泛黄的风衣被寒风吹起,男子的双臂死死环住,应该是抱着什么东西,在宽大衣物的遮掩下叫人看不清晰。
虚浮的步伐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其中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奇异的坚定。
“玛格丽特,我会为你报仇,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该死的贵族,该死的世道,一切都真他妈的该死!”
忽然,这个原本还在不停咒骂的男人笑了出来,笑得极为渗人极为恐怖,其中似乎掺杂对世界的仇恨和对已故妻子深沉的爱。
“没事,主会审判一切,所有的恶人都会下地狱,而我们便能在天堂中重逢。”
街上没有几个行人,连生物都没有,男人转身进入昏暗的小巷,映入眼帘的是地狱般的景象。
无数具尸体被随意地摆放在小巷里,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凡是今晚出现在这条街上的人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这些人都是贫苦的穷人,警视厅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死亡,更何况这场屠杀的指使者是帝国顶端的大人物之一。
几个身穿绿色法袍的人正忙着吸取死者的灵魂,并装入绿色的晶石中进行封存,丢到一扇凭出现的大门中,门的另一头似乎是一座陵墓。
他们宽大的斗篷下隐藏着恐怖的面庞,一半血肉,一半白骨,眼眶中闪烁着绿色的火苗,象征着死灵生物的身份。
“喂,马德兰,别看了快滚过来,主的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名戴着妖艳面具的男人咆哮道,很明显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神使,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主的教义叫我们不能滥杀无辜,要善待每一种生灵啊!”
中年男人疑惑地问道,眼前的场景看得他胆战心惊,他知道今晚要死人,但没想到会死这么多,而且是不由分说地屠杀。
“伟大的死灵之神在与我主进行合作,这些死亡是让主再临于世的必要牺牲,为主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神使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充斥着对生命的蔑视,这与他白日里所宣讲的教义截然不同。
“让你准备的东西带来了吗?”
“神使请看。”
马德兰半跪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献上神使想要的东西,那东西似乎感到了冬日的寒冷,居然放声大哭起来。
那居然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很好,主不会忘记你所做出的贡献,你的孩子将成为主重临世界的躯体,主将带领我们走向美好的世界。这个肮脏的世界将会受到审判,人间会成为新的天国。”
“赞美吾主”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似乎都有着光明的未来。
“好了,你抱着孩子跟我来见证最终的仪式吧。”
虽然有些害怕,但为了给爱人复仇,马德兰还是坚定地跟上神使的脚步,进入了那扇由墨绿晶石所铸造的门扇。
在昏暗而又辽阔石室中,无数主的信徒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向顶端的祭坛献上自己的部分灵魂,疯狂的尖叫声久久不息。
其中有许多人的灵魂被直接抽干,化作一具尸体。
“相信我,马德兰。”
“为了主的归来,这些都是必要牺牲,你我都是为天国降临而做出巨大牺牲的伟人。”
看着神使云淡风轻的样子,马德兰心中深感恐惧,眼前的景象是远超他想象力的可怖,他从没有想过人世间居然还有如此亵渎诡异的地方。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了,将女儿先给献给主真的值得吗?
马德兰在心中想到,可一切已然太迟了。
登上高耸的台阶,他们便来到了祭坛所在之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池,在里面流动着五彩斑斓的浓稠液体,不知是何物。
“好了,把孩子丢进去,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神使平静地说道,此时的他正用小刀修剪着自己的指甲。
“神使大人,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能与主融为一体那是她无视上的荣幸,也是你无视上的荣幸。”
神使不容置疑地说道,明显有些生气。
老实人马德兰自然不敢违逆所谓的神使,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水池旁边,闭上双眼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扔了进去。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被选择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