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下今天的日历，是二十年闭环的最后一年。
我走出房间，来到镜子面前，眼前的我略显憔悴，头发一团糟，两眼顶着个重重的黑眼圈，看起来疲惫不堪。我惊讶于我居然会让自己落魄到这个地步，不过当我翻开放在我桌子上的笔记本的时候，我大概就知道了这几年我经历了什么了。笔记本上全都是关于煌星本质的研究，我看见上面列了很多公式，最后用红笔圈起来了一句话：我们的世界是个方舟！我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这也没什么，我会慢慢习惯的。
笔记的最后一页粘上了一张照片。那照片看起来很有年代感，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其中一个男人看起来非常面熟，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我现在似乎是一个研究人员，是在大长老直接负责的研究部门工作的。看起来，我的岗位还很重要。
门口传来敲门声。
这可真是新奇，因为有传话猫头鹰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去串门了。
我打开门，只见司晨站在门外。她穿着一身奇怪的装扮。
“司晨，你这身是……”
“不好看，我知道。可是现在外面必须穿这身。”司晨说，“能让我进屋吗？”
我忙侧开身，让司晨进来。
司晨进来后，轻扣了一下脸上的玻璃面罩，面罩自动弹开，她长呼了一口气，“大长老在找我们。”
“好，你等我换洗一下，这就过去。”
“没时间了。”司晨说，她看了眼表，“只剩下二十三个小时零五分。”
“什么？”
“千年虫危机。”
“啊，是这样啊。”
我挠了挠头。
“你好像不怎么重视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无所谓了。”我说，“千年虫危机也好，万年虫危机也罢，生活还得继续。”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还是快走吧，大长老有重要的事情跟我们说，真的没时间了。”
“好。”
我穿上一身白大褂，转身就要往窗户外跳。司晨吓了一跳，忙拉住我。
“你疯了！”
“怎么了？”
“魔力已经完全消失五个月了！”
当我今后无数次遭遇远比此次危险的事情之时，我都能回想起这一刻我眼前的万物。窗户外，原本由魔力搭建的高楼大厦，由于失去了魔力的供给，变成了一团废墟。天空上灰蒙蒙的，地面上如同被泼了墨，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植物，仿佛世界已经死去。
“……是这样啊。”
司晨帮我穿上了和她一样的一套衣服，她告诉我，自从五个月前，原本越来越少的魔力，现在已经完全绝迹了，整个煌星的面积都在萎缩。
那又怎么样？反正一切都会重来。我今天醒来没有看日历，这让我一阵懊恼，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司晨总是这样，就算没有意义，她也会做的一板一眼，她是个好人。
到了研究所，不出我所料，所有的人都无精打采的，没有人为末日发愁，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末日不会到来。
“各位！”
大长老站在二楼的楼梯上，说道。
“这二十年来，辛苦大家了。现在只剩下一天不到的时间了，我们再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大家就安心享受剩下的时光，然后等着明天的到来吧！”
一阵欢呼声。
“但是，”大长老说，“为了不造成恐慌，所有人都要清除关于最后这两年的记忆，请研究所的所有人都在今天内……”
剩下的我甚至都没有兴趣听。
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才缓缓起身。
“什么嘛，”我叹了口气，“最后一天还是这么糟糕。”
“你。”
我抬起头，发现大长老在叫我。
“大长老。”
“能给我点时间吗？”
我笑了笑，“时间我有的是。”
“也不多了吧，最多只剩下二十三个小时了。”
“但是明天依旧会到来。”
大长老苦笑了一下，他挥了挥手，示意我跟着他。
我跟在他身后，来到了一间房间，我发现司晨和格罗里娅也在房间里面。
甚至，还有那个家伙，空。以及曾经的那个校霸，王玉阕。
“这里没有外人了，我可以说了。”大长老颤巍巍地说，“这将会是最后的一次轮回。”
我愣了几秒，“什么意思？”
“没有明天了，今天就是终结。”
我们几个都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大长老。
“您一定是在开玩笑。”我说。
“我真希望这是一个玩笑。”
“怎么会这样！”
“外面出了一些变动。”大长老叹了口气，“本来不会这样的。”
“那我们得做点什么，不能坐着等死啊！”空说。
“是的。这次叫你们来，就是为了执行任务。”
“有什么我们能做的，您只管说。”司晨说。
“……有两个计划。”
大长老站了起来，王玉阕把可移动的白板拉了过来。
“一是，‘北斗星’计划。”大长老说，“我们需要有人，把一个用来吸收下位世界魔力的石碑，强行传入下位世界去。这样一来，就算我们本来的魔力通道被关闭了，我们利用这块儿石碑打通的新通道，也可以勉强支撑个几十年。”
“……等等，莫非……我们世界的魔力，本来就是来自于下位世界，那个低我们一个维度的的世界的？”我问道。
“你说的没错。”
“我们吸收了他们的魔力，他们会怎么样？”
“会更快地走向那个【结局】。”
“这不是很不道德吗？”
“没有什么道德不道德的。”大长老说，“更何况，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躲避那个【结局】。就算我们不这么做，他们最终也会彻底走向【空寂】。”
“您的话我听不懂。假如我们的魔力来源于他们，那他们灭绝了，我们难道能独活吗？”
“所以我们有第二个作战，”大长老看了眼我和空，“代号‘方舟’。”
“……”
大长老继续说，“你，和空，需要进入一个我们开辟的一个新空间内，这个空间足够你们生存四五十年吧。然后，你们留下一个孩子，并想办法，把那个孩子送入到我们的下位世界去。”
“……”我沉默了。
“这种事情……”
“空，你一直很喜欢她的，没错吧？你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是，可是……我不能用道德的理由来强迫一个人爱我。”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说，“行了，我答应。空，别那么忸扭捏捏的，真不像个男人。”
“我本来以为你会拒绝的。”大长老对我说。
“我是个道德完善的人，我知道什么更重要。”我说，“只是我有件事情搞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和空？而且，送我们的孩子进入那个下位世界，这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大长老摇了摇头，“但是，这是我们约定好的。”
“‘我们’？”
“煌星的建立者。”
“建立者？”
大长老不再说话了，我知道我该闭嘴了。有些问题不是我该问的，问了也问不出来。
“没时间了。”大长老说，“你们休息一会儿，一个小时后，我们在这里集合。各位，煌星的未来就担负在我们身上了，此举，只能成功！”
失败了会怎么样？——这个念头吓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