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老头的脚翘得老高，很像是明安国那边流传的什么仙人一样。
我点了点头，然后整理了衣服准备离开了。
刘易斯马上把脚放下来，一脸震惊地看着我问道：“这就打算走了，不再多待一会吗？”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比方说要去汇报实验结果。”我说道，正准备踏出一步的时候，刘易斯回归了那种端正的坐姿，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他那根权杖，只是敲了敲地面，便有助手带着纸笔来到了他身边。
我好奇地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坐过来吧，多待一会。”刘易斯似乎还有事情没和我说完，只是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
“可是，不及时汇报的话……”
我说道一半的话，刘易斯抬起手示意我不要继续说下去，然后自己说道：“我懂，这不是在给你节约时间吗？语言的力量终究是苍白的，用纸笔记录下来反而是胜于口头赘述的。”
我都多久没写过字了……
实在没有办法，我便只能像是被老师盯着写了一篇作文一般用我生硬的语言大致描绘了一下实验时的情况，同时附上了一些自己的建议。而令我奇怪的是，刘易斯似乎很享受这种摸鱼的时光，单单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做他都优哉游哉，而且注意力也不在我的笔尖上。
写完后，刘易斯便命令他的助手将信件送去法尔医生手上，而刘易斯看上去确实有事情还要和我细细商量。
“既然在教堂门口都说你是圣女了，那也只能找个时间为你办好这桩事了。”刘易斯在助手走了之后才和我这么说，而成为圣女一直都不是我的目标之一，因为本来圣女这个位置就空了很久，听说上届圣女的死相很不好，这让曾经的史特拉斯的天使教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有天使在为他们赐福，但是那些信仰不纯正的人，只是浅尝辄止。人们在明白了圣女是被人毒害并且将过去的种种丑闻扒出来之后公之于众，其实所谓的圣女只是路边快要饿死的小女孩什么的，人们最终还是对她嗤之以鼻。有人在为圣女洗掉冤屈，但是却完全对抗不过那些所谓的“正派言论”，天使教也花费了整整三年去平息事件。
圣女不是圣人，但是至少我是。
她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帮她做，但是这不是我的主要职责。
“我，最后也会和那位圣女一样吗？”我问道，刘易斯听完哈哈大笑。
“哎呦呦，那种事情怎么还惦记着呢？都几十年过去了……”
“可是历史会铭记一切。”
我低着头说道。
“是的，孩子，历史会铭记一切。但是历史铭记的只能叫做历史，而不是那些妖言。妖言只会惑众，只有推进社会向前的人与事才配叫做历史。”
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抬起头望了望天……
“可是，这……”
“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了吧，想要和他对峙，你至少得和他平起平坐。”刘易斯这样和我说道。
“是这样没错，可是！”
“孩子，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可是。”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他明白的事情可比我多得多。
刘易斯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然后说道：“假如你面对的是一个很强很强的对手，输了就会让这个世界一起陪葬，你会怎么做？”
“我还是会去战斗……”我握紧拳头说道。
“可是，你打不过它啊。”刘易斯的笑容有一丝玩味，似乎我每一句话都在他的预测当中。
我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咽了回去并说道：“我总不能放弃一切吧……”
“嗯，换个角度，可是你有你想要守护的人和物呢？那个叫艾拉的小女孩，很普通，对吧但是她不是你想守护的人吗，刚刚还那么着急，这样就忘了？”
我恍然大悟，并说道：“我知道了。”
“道理都是浅显易懂的。”刘易斯乐呵呵地说道。
是的，就算压在我身上的东西再多，那也是我必须去做的。除了我，还有谁会做呢？
“那就后天吧，到时候早上你可以来圣堂找我，仪式会在中午进行。”刘易斯对我说道，而聊着聊着，我发现西边的天空也逐渐染上了太阳的颜色。
我想到了些什么便问道：“那，我要是当了圣女以后，我还能不能继续做我想做的事情？就比方说去潮满酒馆打工和去法尔医生的诊所打工什么的……”
“当然，但是你要记住，从后天的仪式结束开始，你就是圣女了。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出席公共场合，需要穿专门的装束。”
“好麻烦……”我一听这种条条框框就觉得人生没有了什么意义。
刘易斯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道：“噗哈哈哈，那不也是甚至人员的一部分吗？”
“这种规则真的好麻烦哦，我真的不太想……”
“以后的规则，可是要靠你来改变的。”刘易斯说完便眯着眼睛享受着傍晚的海风，我也才注意到这个时候城东港口的商船陆续回港，收起的风帆还在兜着风，而码头上熙攘的人此时在为最后一点的工作量而努力。
“很美吧，史特拉斯。”刘易斯转过头看着我，而在一瞬间，我仿佛觉得他又回到了二十多岁的青春岁月一般。
一位自信无比的白色短发青年正穿着不合身的教皇长袍注视着我，夕阳点缀着他的眼眸将他的视线染成落幕橙黄。在他的眼中，也有那么一位让他感到幸福的少女……
恍惚而过，金色遍布史特拉斯。
“是啊，的确是这样的。”我很难不赞同，这种美景，有的时候一个人反而难以察觉。
“所以我才愿意为了一些人而去守护整一个国家……”
再次回过神来，我已经离开了圣堂。
对我而言，人类又是什么？
我是龙，在我的眼中人类的性命不值一提。
我是天使，在我的心中人类的幸福是重中之重。
但我也是魔王。
在我的剑下，我只为我在乎的人留下一方净土，无论用什么方式。
我一路小跑奔向法尔医生的诊所，路上看我的人明显多了好多。但是我并不在意，因为这是迟早的事情。而当我来到法尔医生的诊所的实验室内，此时的法尔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工作顶不住疲惫而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而法尔也因为我的动作被吵醒了。
法尔的神色很不好，过度的劳累让他的眼窝都有些内陷了，他对我笑了笑之后说道：“虽然实验的结果起到了作用，我也成功将药物的配方进行了更改，但是和我预测的一样，在对体内的虫子进行灭杀的时候，人要承受的痛苦是非常之大的。”
“没事，这样就足够了。”我说道。
法尔对我所说的话有些不解，随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说道：“这对我而言可还不够啊。你所描述的那些东西，我们只能将其概括为，只有在枯血症的早期使用才能起到好的疗效，一旦为晚期患者服用这种药物，就相当于对他们处以极刑。”
“明白了。艾拉的父亲，你和他说过了吗？”我问道。
法尔苦笑道：“这种事情，不管是怎么表达，他都会明白的。”
一位父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自己努力了大半辈子，得到了所谓的幸福，又失去，再一次寻找到幸福，又再一次失去……
“我去和他说一下，让艾拉早点用药。”我说道。
“等一下。”法尔将我叫住，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转过身问道：“有什么事情？”
“关于艾拉那孩子，其实，我也不确定这种药物能不能救她的命。”
“为什么？”
“她的年龄太小了，如果是年龄再大一些的人，我都可以下定论。只是，我不清楚她这个年龄加上这种病症，能不能挺得过来。就算她有强烈的执念在药物的折磨下活了下来，也有可能落的一个下半身的瘫痪，下半辈子都只能在病榻上度过。”
残酷，太残酷了。
“没有什么办法吗？”我问到，而法尔只是摇摇头。
“虫子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逆的，这也是为什么枯血症患者多数在发病的时候都会有站不稳和走路摔倒加上眩晕的综合症状。那些虫子侵入他们的骨头，破坏他们的肉体，是从脚部开始的。”法尔说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问到：“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生物？”
“很可惜，我对生物之类的一窍不通。”
“这样吗……”
“但是我唯一能明白的，就是这种生物应该不是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
“什么？”
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异界的生物，那可是比恶魔还要离谱的存在了。
“从底层架构就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剩下的我都不好说。我已经把这些东西打包让别人去研究了，过几天应该就能明白。”
虽然明白这种虫子和当时的红色陨石有关联，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已经在试图夺舍我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