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却见到顾帆半蹲在自己面前，眼睛里满满的关切之意。
真的是梦吗？一定是梦吧！
我不想再思索太多，就着心里的那股怨念，我倾身而上，手臂环绕过顾帆的脖颈，如愿以偿地抱住了顾帆。
由于双脚只有足尖蹬在秋千上，而拥抱的动作又过于前倾，失去稳定支撑点的我很快就感受到了失重的滋味。
没关系的……不过是摔破膝盖而已，能借此抱到顾帆也挺好的。
小腿肌肉紧绷着，正准备迎接地面的冲击时，有人就将自己拦腰抱起了。
“欸？！”
我惊讶地看着顾帆，顾帆则焦急地目视着我。
“受伤了吗？”
“啊？唔，没、没有。”
被顾帆公主抱着的我羞涩地垂着眼眸，怕被顾帆灼灼的目光撩拨到本就浮躁不已的心。
呜啊，完全受不了了啊。
要是再被抱下去的话，感觉脸都快红得能滴出血来了。
顾帆终于是意识到自己举措的特殊，轻轻地把我放回秋千上，自己也坐到一旁。
我依依不舍地放开圈住他脖子的手臂，然后低头看着地面，不敢打量顾帆的脸色，怕看出他对我感到恶心。
蒙盖住心脏的乌云被阳光照透，烧得一干二净，露出碧蓝如海的天空。
冷静下来后，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的过分，更不知道该如何向顾帆开口了。
对不起？
嗯……太直白了，委婉一些才能显得我比较淑女。
待会去吃冰淇淋如何？我请客！
还是很奇怪，这不就跟白鸟一样了吗？我不想成为她的替代品。
想到这儿，我忽然明白自己的期望是什么。
我想要的，不就是顾帆能接纳这样不堪的我吗？何必绕来绕去浪费难得可贵的相处时间。
“顾帆，那个，刚刚的事情我有吓到你吗？”
决定遵循本心行动后，我放纵自己驰骋在念头之间，最终说出的话几乎是潜意识所想表达的话语。
顾帆听完，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吓到？当然不会，怎么会被可爱的猫娘吓到呢？”
“可、可爱什么的……跟我没关系的，我只是普普通通的猫娘而已。”
虽然知道顾帆的话大概率只是好听的场面话，但还是会想拒绝这份虚无的赞美。
光是听着顾帆说出这样的话，哪怕他眼睛塞满了无精打采的敷衍，我也依旧会嘭得一下心跳失衡。
不得不说，成为猫娘后，身体的许多反应都过于奇怪了，我自己也摸不透为什么会这样子。
靠在椅背上，我捂着微烫的脸颊，顺便遮住一旁向我投来的视线。
“栀年，能说说为什么躲到这里吗？”
如湖水般平静的声线，向我询问着在生物园逃避现实的原因。
是啊，为什么我会选择躲在这里呢？
“……不知道。”
当身体的痛楚和污秽的情绪充斥大脑的时候，身体的行动就已经是不由自主了，哪能讲清楚是什么动机驱使自己这么做的。
脸颊没有刚刚那么烫了，但我还是不愿放下挡在脸侧的手。
“这样嘛？那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温温柔柔的语气，却不像是在发出商量的邀请，而是一种隐晦到极致的命令。
秋千明显地动荡了一下，拉伸着的铁链因失去部分重量而往回弹了一下。
顾帆站起身来，我透过未闭合的指间，看到他立在我身前，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我做出回应。
我说不出自己是不是在讨厌这样不容拒绝的命令，但不管心里是厌烦、焦虑亦或是期待，都无法掩盖被我压抑在喉咙里呼之欲出的渴望。
很矛盾吧？我也这么觉得，自己明明觉得难受，想说出的话却仍然是接受，这确实很奇怪。
“嗯……”
我用鼻音闷闷地回应着，移开遮住脸颊的手，但眼睛依旧看着地面。
得到回应后，顾帆转过身，自顾自地带着路，但脚步放得很慢很慢。至少在这一点，顾帆还是很体贴的。
我慢吞吞地挪动脚步，同时恨恨地踩着顾帆被夕阳拉得细长的影子，以此发泄棉絮般乱糟糟的心绪。
当勉强整理好心绪后，我才将注意力放在双眼所视之物，看到了不远处的公交站牌。
表白事件之后，我就经常会跟顾帆假装无意地碰上面，然后一起乘坐公交车回家。
虽然一路上是没聊太多东西，我是有心聊天，但不敢迈出那一步，总会担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是明知道顾帆不会做出那种幼稚且低情商的事情，但大脑自己编造好了披着顾帆外表的人欺负自己的画面。
可能……我是在未雨绸缪吧，毕竟对我来说，顾帆狠狠修理我一顿，比起他初中三年对我近似于冷战的对待要好得多。
唔唔唔，不对劲不对劲。
我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些莫名奇妙的联想甩断掉，却惊得顾帆侧头看了我好几眼。
“怎么啦？不舒服吗？”
“呃，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情。”
“是开心的事情，还是不开心的事情。”
唔？！
我睁大了眼睛，跟笑意盈盈的顾帆对视了几眼。
“算、算是不开心的事情吧。”
“嗯？不开心的吗？那就不要想了。”
顾帆轻松地吐了口气，然后……他牵住了我的手腕，领着我往前走去。
“诶诶？”
我愣住了，惊叫几声后，才发觉公交车早已抵达了站点，正大开着车门等候着我们呢。
意识到顾帆并不是趁机占我便宜，只是想带着笨头笨脑的我坐上公交车后，我就放下了警戒的姿态，任由顾帆牵着自己登上公交车。
咔哒，咔哒。
鞋底与铁板碰撞发出闷闷的声响。
顾帆的手掌很大，包住我的手腕时明显有多余的部分，我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仿佛自己变成了小孩子被大人带着走。
唔，某种意义上，经常被顾帆照顾的我确实像个小孩一样废物。
“好了，我们到了。”
到达公交车最里层后，顾帆回头冲我一笑，让出了靠墙的座位。
坐进里面后，顾帆则封住了唯一的出口。
盯着面前的塑料椅背发了会呆，我才侧过头望着窗外。但并没有在看街景，而是借着微弱的倒影观察顾帆的神情。
顾帆抱着书包，拉开了拉链，不知道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唇角还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应该……能够大胆地偷看他一眼吧？不必借助镜子之类的东西，而是用眼睛细致地、真实地看着顾帆。
做好心理准备后，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将紧张到摇来摆去的尾巴压在臀部底下，然后才慢慢地扭头看向顾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