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过了好半天，他才勉强挤出一丝干涩的苦笑。
笑声沙哑，听起来就像是受了伤的凶兽。
“哈，哈哈....”
洛德捂住脸，嘴角抽搐般扯动着，被金发遮住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但喉咙深处挤压出的苦涩笑声，却是如磨人骨般可怖沙哑。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涌上洛德的心头。
他发现自己错了，一直以来都错了。
他本以为自己只要温柔对待佩姬，让她像个可爱的普通女孩子一样生活下去，就能将这个早已被伤害到遍体鳞伤的少女从过去的梦魇中拯救出来——洛德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以为的。
可当他这样做了后，佩姬非但没有接受，反而还...
说他吓人...
她竟然会觉得现在的洛德吓人！？
为什么啊！
到底为什么啊！！
明明洛德已经对她那么温柔了，表现的也很在意她，从未有过要抛弃她的举动。甚至来塞勒达的路上，都不顾其他人的反对，执意要和佩姬这样一位奴隶同乘一辆马车，就是为了想要更多的接近她、了解她啊！
可佩姬为什么反而对他越发害怕起来了！？
为什么洛德的举动非但没起作用，反而让一切都变得更糟了！？
难道对她来说，曾经那个总是殴打她，欺负她，压根就不把她当人看的洛德更好吗！她其实更喜欢那个混蛋一样的洛德吗！
这...这到底算什么啊！！
“呜...”
可看着洛德这幅无比消沉，甚至散发着些许骇人气息的样子，佩姬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娇嫩的身躯再一次害怕的颤抖起来，眼角都恐惧的渗出了泪水。
“主，主人...”她慌慌张张的，伸出小手扯了扯洛德的衣角。
可洛德却头也不抬，看都懒得看她。
他只是茫然的捂着脸，心情消沉至极，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毫无头绪。
无法理解。
佩姬的想法，他一丝一毫都看不懂。
现在的他究竟哪里恐怖了？
为什么要那么害怕呢？
更让洛德无法理解，甚至气愤的是...佩姬竟然在渴望被暴力对待？
她甚至会问洛德为什么不再打她了！？
“哈...”
实在无法理解的洛德，只能捂着脸，发出叹息般的喃喃自问。
“这到底算什么啊...”
“呜啊...”
然而听到洛德的叹息声，佩姬顿时被吓的浑身颤抖，恐惧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流下。比起之前会怒骂着殴打她的洛德，这样不说话也不打她，只是冷着个脸自我消沉的洛德，反而更会让她恐惧。
“对...对不起，呜...不是的...”
佩姬急忙揪住洛德的衣角，难过畏惧的心情溢满心房，声音颤抖着哭泣道：“主人...主人没有错！是我...我不该说那些的...呜，对不起...”
可洛德只是抬起头，用难过消沉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唉...”随后兀自叹了口气。
不明白啊...
洛德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没有变，他不希望佩姬像其他女主们那样，成为什么厉害的人物，只是能做个正常的、可爱的普通女孩就足够了。
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洛德记得几年前刚把佩姬捡回来的时候，她还只是惴惴不安的性格，像是只来到陌生环境后应激害怕的猫咪。
但现在的她已经恶化了，而且恶化程度...甚至到了洛德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
到底该怎么样才好啊....
“呜...呜哇...”
然而看着洛德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的唉声叹气的样子，佩姬已经被吓到几欲崩溃了，前所未有的急切感与紧张感涌上心头。
她从未见过洛德这幅消沉至极的模样，就好像是...
已经对她....
...彻底绝望了。
“啊，啊啊...”
脑中莫名的冒出这个想法后，恐慌的情绪疯狂地席卷了佩姬，少女赤色的眼瞳顿时变得更加殷红，仿佛被一层鲜血蒙住一般。
她感觉自己好像跌入了醒不过来的噩梦，全身颤抖个不停，小手有些失礼的、甚至称得上强硬的扯住了洛德的胳膊，凄声哀求道：“主，主人...”
“呜...您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难道是连生气都嫌麻烦的程度了吗...”
如果是曾经的洛德，估计还未等佩姬说完，他就会一脚踹开佩姬——区区一个奴隶竟然敢拦住主人，活腻了吧！
可就算是这样，殴打她谩骂她，也比现在一言不发的洛德要好啊！！
至少不会让她恐惧到发疯啊！！
“我，我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呜...主人您说句话啊，打我也是可以的！”见到洛德依旧无动于衷，佩姬几乎是怕极了，忍着心脏的绞痛，用卑微到骨子里的语气乞求道：“不要，不要放着我不管...呜，不要丢掉我啊...”
“求求您，呜...求求您...”
“啊，佩姬...”洛德这才回过神，抬起头看向泪流满面的少女。
可看着这样痛苦的佩姬，洛德就更觉得心痛。
他也只能强撑出一个笑容，摸摸女孩的脑袋，伸手帮她擦掉泪水：“没事的，我没生气啦。”
“我...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不会要丢掉你的。”
“别哭了，乖。”
“呜...”
听到洛德的话，佩姬终于不再颤抖了，却依旧像是不安至极的猫猫，长长的银发垂在地上，瘦弱的肩膀不时抽动两下，溢满泪水的大眼睛偷偷看向洛德，被发现视线后，又会慌慌张张的，赶紧看向其他方向了。
洛德无奈笑笑，摸摸女孩的头发。
而且冷静下来后...他好像也稍微能理解一点佩姬的想法了。
佩姬在寻求一种“安全感”。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但举个例子来说的话，就好比总是被渣男男友暴力相待的女孩们，在分手后依旧会去寻找那些会伤害她们的男人。
可能她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而是一种下意识的选择。
因为被殴打，被谩骂，这些痛苦的事情对她们来说，已经算是一种潜意识中熟悉的“安全感”了——在长期的暴力环境下，她们的认知都被改变了。
佩姬恐怕也是这样...
而佩姬之所以会说现在的洛德吓人，估计也是因为他现在这幅温柔的样子，对佩姬而言并不是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反而是一种可怕的“冷暴力”。
这比直接动手打她还要让人恐惧。
想到这，洛德轻咬着唇，伸手抱住了佩姬，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眉头再度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太难搞了...
该怎么办啊...
“啊...”可是突然间，洛德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佩姬！”
他轻轻推开怀中的温软娇躯，看着少女那氤氲在泪意中的酒红眼眸，莫名惹人怜惜，洛德便兴冲冲的说道：“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和我去隔壁镇上。”
“我们一起去约会吧！”
听着自己主人莫名其妙的话，少女惊讶着，眨了眨眼。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