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紧紧咬住嘴唇。

洁白的牙齿刺破唇角,铁腥味顿时充满了口腔。

这味道,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座灌满鲜血的水池。

……无力。

无力,无力,无力!

三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审判官、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手刃仇敌的力量,可是实际上,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她与玛姬之间,依然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

被烈焰包裹的巨型手掌再度袭来,安洁一个箭步,飞跃到惊惶不安的露娜身边,将她紧紧拦在自己怀里。这孩子并没有多少与强者殊死相搏的经验,一旦形势逆转,难免变得手足无措。

安洁张开手掌,一串发光的符文骤然在半空中亮起,紧接着,宛如玻璃板半透明的屏障迅速张开,将烈焰阻隔在外。

但,这道由神术构筑而成的屏障,根本撑不了太久。

就算她故技重施,将同样的法术叠加许多遍,也终究还是由极限的。

那条并无实体、却能以烈焰对周围造成实际伤害的手臂,似乎根本无法战胜……此刻安洁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逼退到墙角的弱小动物,就算拼死相搏,也还是无济于事。

她想不到打破这局面的办法。

与此同时,玛姬也已经逼近到罗安所在的地方。无论是罗安、薇拉,还是那位死神小姐,在近距离缠斗的情况下,都不可能是玛姬的对手!

形势糟糕透了。

虽说,玛姬应该并不打算放弃安洁体内的“恋爱”碎片,所以不会轻易杀死她……但是对其他人,那个恶毒女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绝望的情绪渐渐爬上心头。

当初被玛姬牢牢握在掌心、任凭她摆布的那些年里,无论经受怎样的折磨和痛苦,安洁也不曾放弃……可是现在,如果亲眼目睹到身边这些人死在玛姬手上,自己可能就真的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在无法逾越的力量差距下、在绝望的打击中,就连心里最后那一抹复仇之火,也会彻底熄灭。

安洁有这种预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罗安所在的方向,忽然爆发出颜色清冷的光芒!

……

这光芒,来自罗安横在身前的剑。

玛姬心中一惊。

她手中的匕首与那把剑相撞之时,分明感到有种彻骨的寒意,从匕首的握柄侵入皮肤,然后一寸寸逐渐侵蚀到她的整个身体!

但,这又不是单纯的冰系魔法。

而是某种更加可怕的、直抵灵魂深处的寒意!

刹那间,玛姬眼前浮现出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幻象……她看到在罗安身后,半空中的某处,漂浮这一个姿态庄严的女人,一手握着宝剑、另一只手擎着天平,如炬的目光中同时蕴含着威严与慈悲。

这是……正义?

玛姬略微怔了一下,心想,这就是罗安·海灵格所拥有的另一块“神明碎片”?

啧,看来这块碎片比什么“恋爱”或者“月亮”都中用的多啊,居然能让一个如此平凡的男人忽然间爆发出此等力量,甚至还挡住了我的攻势!

看来有奉献给领主大人的价值呢。

原本只是为了“月亮”而来,没想到还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她并没有急着向罗安发动下一轮进攻,反倒迅速拉开距离,打算进一步摸清这“正义”碎片的能力和特性。

可是紧接着,玛姬眼中所见的幻象,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只见,周围的光线忽然间黯淡下来……洞窟的岩壁消失不见,那些丛生的、不断散发出淡白色光的魔晶石也不见踪影。

仿佛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进过一段感觉上无比漫长、却又极度短暂的时间,夜空中亮起一轮新月。

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幻象中那个代表“正义”的女人,已经变了一副样貌!

那女人的面孔虽然并没有发生变化,但原本乌黑柔顺的黑发,已经变得苍白而枯槁;她的目光里也不再有仁慈,只有令人胆颤心寒的残酷与决绝!

还有,她手中的宝剑和天平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锋利长矛,尖端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玛姬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因为这个形象,她曾经见过。

在童年时读过的故事书里,在教会墙上那些彩绘的壁画中。

据说,神明会以许多不同的面貌,展现在世人面前,手持宝剑和天平的正义女神,就是其中一副面孔.

但,每当黑夜到来,正义女神便会摇身一变,成为残酷无情的私刑者,去制裁那些无法经由审判和裁决来惩罚的恶徒!

这位黑夜中的独行者,名为“复仇女神”。

“月亮……变化……”玛姬喃喃自语着,试图理解眼前这幻象所代表的含义,“‘月亮’的力量是变化,难道说……罗安·海灵格用‘月亮’的能力,让‘正义’发生了变化?”

将“正义”变成了“复仇”?

……事实上,她的猜测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月亮”的力量,是令生物产生符合内心愿望的改变;而此时此刻,罗安心中最强烈的愿望,就是为安洁复仇。

而这复仇之心,由于“正义”所蕴含的裁决之力交相辉映,彼此缠绕在一起,进而诞生出一种全新的力量……就结果而言,就是令“正义女神”转化成为“复仇女神”!

当然,玛姬所看到的,终究只是幻象。

但这幻象所代表的力量,又确确实实凝聚在罗安手中的剑上,汇集在那把剑所散发出来的、宛如月光一般的清辉之中!

“复仇女神?就、就算是那种东西,又算什么?”玛姬那张妖媚的脸终于失去了血色,整个人惊恐不安的连连后退,“跟盟主大人的‘恶魔’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恶魔,快来帮我!”

她大声呼唤着那条暗红色、包裹在烈焰之中的手臂。

但终究还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幻象中,那位满头白发的“复仇女神”,无情的挥舞长矛,呼啸着向玛姬刺来!

而在现实里,进逼而来的,则是罗安手中的剑。

……直接贯穿了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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