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
他睁开紧瞌双眼将剑刃归鞘，刚迈出去半步，看着她那怨恨的眼神，踏出去的脚滞留在半空。
仿佛一个坏掉的发条玩偶，沉寂半晌口中才发出一声哀叹：“或许我该说一声好久不见？”
“哦？终于敢承认了？”苏九眯着眼睛令人看不出神情。
只见他缓缓摇头，平静地回答：“只是没想到千年过去还能再次遇见你……”
“呵，你怕是这辈子也不愿见到我吧。”她讥笑道。
“或许吧……”他点点头没有否认，只是未等她发怒继续说道。
“我曾经想过再次遇见你要说些什么，或许会大声喊叫着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赎罪。或许是依然不要脸地半开玩笑地问，你是否还喜欢着我。”
“又或许会重头来过想着再爱你一次，但……，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染指你的命运。”
“只是在真正见到你时，才知道我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很抱歉我卑鄙地选择了逃避。”
“……”
见得她淡漠的眼神，墨鱼苦笑罢正了正神色，让表情看上去没有那么颓废。
“我有时也会想如果那一天我没有伤害到你，我们或许会一直在一起，或许老来我依旧会与你讲起那老套的故事，然后在你酣睡的耳边隐隐道声我爱你。”
“那时我们或许会白发苍苍躺在床上，紧握双手一起离开，然后期待在红尘之中再次重逢……”
凝望着身旁的篝火，仿佛从火光中看见了描绘的图景，眼神中满是憧憬。
“只是世间哪有什么如果，我一直都明白。”
他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微风徐徐而来，晦暗之间又如镜面般崩碎。
“……”苏九默然地瞧着他，平静的眼神隐隐松动，气势也徐徐减弱。
“或许真的是我变了，选择了装傻逃避。我不敢看见你，不敢面对你见到我时那憎恶的眼神……对不起。”
他的身形显得格外拘谨，失血过多已经让他有点站不住脚。
见他这般模样，苏九轻咬银牙撇过头去，
默默地的尾巴中掏出那枚破碎的玉佩，攥在手中许久似是下定了决心。
“好，既是如此，那枚玉佩何在？”
“这……”
苏九见他脸色微变，原本拘谨的神情变得愈发窘迫，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腰间的身份牌，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作答。
无名之火从心中涌出，令她颇为烦躁，从他的动作之中苏九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的表情缓缓僵住，双拳紧握，指尖关节掐的阵阵发白：“你又想骗我！”
“不是的，那玉佩……”他连忙想解释，但话说到一半，灵魂中恍然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表情有些扭曲。
系统，我塔玛是杀了你全家吗。
这股剧痛似乎让他意识到什么，渐渐冷静下来，只能默默地止住自己的话，只是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她。
“九儿……”
苏九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不要这么叫我！曾经那个苏九已经死了！是你亲手杀了她！”感受到被欺骗的她此时出奇地愤怒，将手中的锈剑甩到地上溅起尘土飞扬。
那气势好似随着她的情绪而变化，惊的他差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师兄……快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一直迷惑的夏叶晓，此刻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望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并不算高大的背影，她有些后悔自己如此鲁莽地跑过来了。
她不知道这女人和师兄是何关系，但她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是真的动了杀心。
墨鱼望着那淡漠的眼神沉寂半晌，最终还是苦涩地笑笑，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身形变得愈发佝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九儿，我明白你为什么恨我，也明白我犯下的错罪无可恕，我欠你的怕是三世也无法还完……”
他缓缓拾起地上的锈剑，看这上面凝固千年的血迹怔怔出神。
回忆起那日自己将剑刺入她体内绝望的眼神，墨鱼苦笑一声，原来就算是没有感情，心也是会痛的吗？
早该料到是这般结果，这是他应恕的罪，而且若是不这么做恐怕师妹也要葬身于此。
苏九看着他的动作，已然明白他准备作何，但她却并不在意，自己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只是很抱歉他没有抓住。
这是他欠自己的！
少女乞求着想让他离开，却见得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望着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师妹听话，闭上眼睛好吗？”
“不要……不要！”
拥有玲珑之心的她，能够轻易地感知师兄心中的那股决意。
不详的感觉在心头愈发浓烈，她似乎知道师兄打算做什么了……
要阻止他！
她强忍心中的恐惧，咬牙双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纤细的胳膊撑着地面，指甲已然插入泥土，身体却如千斤之重，纵使已经拼尽全力却依旧无济于事。
“求求你，不要这样……”
这种无力的感觉令她绝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哀求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墨鱼艰难地将剑锋缓缓置于胸前，望着那存在于记忆之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对上她那冷漠的眼神，最终还是未吐出一句话。
我要听墨鱼讲故事～
姻缘树？真有那种东西吗？
我才不要墨鱼死！
鱼，你娶我好不好～
墨鱼……我恨你！！！
“我自知任何言语都无法消除自己的罪孽。”一滴泪水缓缓划过侧脸，他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狼狈。
在她冷漠的目光下，闭了眼垂下眸子，双手缓缓施力。
“若有来世只求不再相见。”
不曾想见也就不曾相恋，这是他贫瘠的脑海中能想到最好的结局。
青锋刺入胸口，伴随着一声不太清晰的闷响，不足片刻青衫便以被鲜血染红。
血腥味混杂着铁锈在空气中弥漫。
鲜红的血液浸入大地，顺着缓缓流淌到夏叶晓眼前。
看着那殷红的血水，眼眶中不住地蒙上朦胧的薄雾。
她恨自己没有站在师兄身边的能力，在强敌面前她连站起来的资格都没有。
她紧咬着红唇缓缓将头底下，一滴热泪滑过脸颊缓缓浸入泥土。
我什么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