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残阳似血。
橙红色的夕辉斑驳,落在绿叶枝梢,洒满青墙白瓦。
高门大院内。
霞光透过窗棂上的雕花木格,被编织成了一道道湛亮的光线,交错落定在厅堂之中。
此间光影恍惚,可以清楚的看见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
同样,这些暖暖的光,也落在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
她的脸型微圆,肌肤凝白如雪,双颊裹挟着一点幼态的婴儿肥,看上去十分可爱。
她还有一对又长又黢的细眉,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那水灵灵的眸子只要沾染上些许霞光,便变成了浅浅的金褐色,里边蓄着一丝狡黠和顽皮,还有……
怎么也藏不住的少女娇羞。
魏伶看着眼前这个活脱脱的天真少女,怔了片刻。
她怎么叫我小叔?
难道……
“大哥?”
魏伶侧目,向魏秋投去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
“……是我女儿,云璃。”魏秋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后,魏伶又看了一眼跟前的小姑娘。
后者娇俏可爱,全然一副俏生生的模样,魏伶凝望着她,不知不觉,心底里竟生出了几分怅然之意。
前世的魏伶是个孤儿,无父亦无母。
被师傅携带进门之后,他便开始了漫漫的修仙之路……所以,真要论起人情冷暖,也是在这一世,他才体会良多。
前后加起来,也算是完完整整的活过了一次。
如今重回故居,魏伶看到自己的父母老矣,大哥也有了子嗣……那种眼见物是人非之感,确实叫他唏嘘。
但……
魏伶终究还是那个魏伶。
寻仙觅道是他两世为人的追求,生老病死于凡尘之间自有定数,或许有一日,他会因此失落感叹,但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动摇他。
思忖至此,魏伶淡淡地笑了笑。
他看向魏云璃,轻念:“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说话时,魏伶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与他外表格格不入的宠溺与慈爱,同时,他缓缓伸出手掌,放在那个名叫云璃的小姑娘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蓦然,魏云璃美眸圆睁。
她下意识地拱起香肩,缩了缩脖子,神色有些抗拒。
不过,魏伶的动作实在轻柔,魏云璃能明显能感觉到,这就是一个长辈对晚辈喜爱的表现。
很纯粹。
可是,可是……
魏云璃吸了吸鼻子,那雪白的贝齿露出几分,轻轻地咬住自己的唇瓣,娇躯微颤,耳尖倏地一下,红了起来。
那也不能……
随便摸人家的头啊……
魏云璃红着一张小脸,内心又羞又嗔。
她那细长好看的眉梢微微挑起,眼帘上扬,眸光中含带着些许不满。
就算你是我小叔,也不能,不能……
魏云璃鼓起勇气,直勾勾地对上了魏伶的目光。
相视一霎,魏云璃就呆住了。
她看着那张没比自己大多少,却俊美得不像话的脸庞,心底里忽然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方才站在远处,魏云璃也曾细细端详过魏伶的模样,一开始,她只是觉得魏伶很是好看,其容貌气质,乃她生平仅见。
勉强算是个帅绝人寰的年轻公子吧。
而如今近在咫尺,魏云璃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因为有些东西,真的没办法衡量和形容,就好比——如他一般绝代的容颜,真的是这浊浊人世间该有的美吗?
好想,摸一摸他的脸啊……
魏云璃的小脑袋瓜里,蓦地崩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然后,那原本只是略带粉红的双颊,唰地一下,嫣红涌起,被染上了一通醉人的酡红色,宛如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一般。
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魏云璃,你到底怎么了啊啊啊!!!
他可是你小叔……
魏云璃匆匆垂下螓首,圆润的下巴抵在锁骨,就像一只遇到危险的小鸵鸟,既慌乱,又不知所措,只能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进沙子里。
“?”
魏伶看着神色飞快变换的魏云璃,心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暗暗感概,现在小孩子的心思啊……
实在难猜。
“……云璃,是个好名字。”
魏伶也懒的多想,轻声赞叹了一句后,便收回手掌,缓缓垂下,自腰间轻轻一抹。
湛蓝色的光芒闪烁涌动,转瞬间,消失不见。
“不能让你这孩子白叫我一声小叔……来,这个就当作是小叔给你的见面礼了。”
魏伶将皓腕抬起,徐徐摊开手掌。
只见那雪白如莹的掌心上,静静地躺着一块幽蓝色的通透玉石。
“这块玉石是小叔偶然所得,算是个宝物,长期佩戴于身,有温养身体的……”
“谢谢小叔!”
魏伶的话还没说完,魏云璃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随后,魏云璃低着头,看也不看,直接抄起魏伶掌心的玉石,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厅堂。
紧接着,一阵香风涌动,钻入魏伶鼻腔,那是专属于少女的芬芳。
“这孩子……真是的!”
柔美少妇看向门外,可那道娇小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她蹙着眉头,扶额轻叹:
“都怪我把她宠坏了,二郎,你……”
“无妨。”
魏伶笑着摆了摆手,随即作揖轻拜,念:“大哥,嫂嫂,时候也不早了,念白还得去看望看望表姐,就此失陪了。”
魏秋闻言颔首,犹豫了一下,道:“去吧,璎珞她这些年……也是吃了不少苦。”
“嗯。”
……
落日淹没于山川。
星光月色灿然,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寥寥夜幕。
府邸内亮起了一盏盏灯火,橘黄色的暖光摇曳,几道娉婷倩影走在府中,她们提着油纸灯笼,步伐姗姗。
魏伶负着手,穿过水榭,走过亭廊,最后在一条长长的石子路尽头,停下了脚步。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里院里,亮着一道不明不暗的光。
魏伶迟疑了片刻,随后,迈开步子,慢慢地走到了院落的拱门处。
他站定身子,抬了抬眼帘,向里边望去,无需刻意找寻,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
她穿着一身华丽宽大的水云锦袍,胸脯鼓鼓囊囊,里边殷实的柔软,坚定地撑开了一道沉甸甸的弧线,其缠腰紧紧束起,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仿佛稍微用力些许,就能将其轻易折断。
她坐在石凳上,持着毛笔,看着身前那幅将要完笔的水墨画,神情分外认真。
烛火照耀下。
她的眉儿蓦然蹙起,似乎是在为那最后的几笔,思考斟酌。
同时,在那煊煊火光之下,她的锦袍领口微开,衣肩无声滑落些许,倏然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得近乎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