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学生坐在身边,陆欣铁定已经爆了粗口。

反派BOSS就算变傻了也是反派BOSS,杀伤性不减当年,只是从身体上的损害改成了对三观的毁灭性冲击,陆欣感觉自己的智商和三观有些跟不上时代节奏。

上一面挖坟下一秒和墓主人同桌喝酒也就罢了,但这姜公望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他真的是那风华绝代,阴险狡诈的姜公望?

开什么玩笑!虽然这玩笑很好笑……但不可能!

“你是……姜公望?”

“如假包换。”

陆欣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询问,可男人的回答也始终如一。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没死?”

“死了啊,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嗯,和你一样,不过,我不能离开这里便是。”男人笑了笑,狼狈境况也难掩嘴角一丝往昔从未有过的洒然。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你们先回去,现实里需要人看守,白娲留下陪我就好了。”陆欣开口打破寂静。

“这不行,太危险了!”小灵率先提出反对,其余众小也警惕的望着那个男人。

男人耸了耸肩,知道她们不会相信自己,便不再浪费口舌。

“听老师的,”陆秋握住小灵的手,作为陆欣以下的第一决策人,陆秋必须时刻保持着清醒,最快分清利弊。

无论形势如何,十四班众小需要冷静,虽然自己最适合留下探听男子的动机,可他知道那个执拗的女人不肯让自己冒险,况且十四班在现实世界也需要自己作为大脑进行指挥调动。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如陆欣所说,白娲和陆欣留下。

反正他若想跑,没人能拦住,他若想使诈,也只能做好准备随机应变。

“如果有强敌上门,就大喊几声‘绥绥老太婆’,她应该能听到。”陆欣郑重嘱咐道。

“嗯。”陆秋拧着眉头重重应到

陆欣交代完毕,众小便纷纷下线,一时间,客栈雅间里只剩下陆欣,白娲,姜公望三人。

“你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姜家。”

陆欣问的郑重,男人也答的爽快。

先前那场大战让众小对男人恨之入骨,因为姜公望在陆欣之前先咽气,所以陆欣完成了那张流传了三千年的一纸赌约,自此,姜家人,以及姜家的附属势力再也不能主动去找十四班的麻烦。

姜公望作为战败者,在姜家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正因为姜公望这一个人,整个姜家都变得臭名昭著,还让众人借机把神秘力量揭示到阳光下,而神秘力量一旦失去了神秘做掩护,失去了世人对其最基本的敬畏,那他们原本超然的地位便会瞬间落得一文不值。

姜公望与十四班一同开创了一个时代,同时也是这个时代的罪人,他与十四班一起,把整个人间神秘势力得罪得体无完肤,再也没有回转余地。

“追寻里藏着什么阴谋?”

“太多了,有人的地方就有阴谋,你不如先问些别的。”

“我是在问你,别混淆概念!你为什么要设计追寻这样一款游戏出来,堂堂刽子手,怎么干起了造福人类的勾当?”

“你猜啊~”

陆欣气结。

“我就喜欢你这幅看不惯我又打不死我的样子……卧槽槽槽槽槽别踩那里雅蠛蝶我知道错了我说我说!”

“快说!”

“你猜啊~卧卧卧卧槽槽槽别踩了好疼好疼你就算踩断了我也不说!我不能说!相信我,知道的人都活不长,尤其是你!唉呀耶卧去雅蠛蝶别踩了疼疼疼疼疼快把脚从我手上拿开!我说的是实话!不想累及你的学生,就不要再问!这是一个大时代,你早晚会明白!”

“大时代?”

“阴谋交错,群魔乱舞的大时代……这个时代需要英雄,所以我创立了追寻。”男人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态度,神色变得凝重,使得雅间内气氛为之一冷。

“你想当英雄?”

“不,我只是想造一个时势。”

陆欣不喜欢和男人打哑谜,可他却守口如瓶。

男人严肃的表情配上众女临出副本前给他编好的双马尾……总让人感觉有些滑稽。

“你要相信我,我在帮你,亘古以来,一向如此。”男人的声音向来磁性而温柔,充满迷惑性和亲和力,总是让人下意识安下心。

“信你这种阴谋家,我年都过错了!”陆欣永远不可能将信任交付于他,无论他说的如何深情,又是怎样的天花乱坠,他的所作所为给十四班带来重创,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要信我啊……我可是你青梅竹马的哥哥,是你的欧尼酱撒嘛,你一定要信我啊!”

陆欣掩面无语,男人明明一派事业男的派头,却总是做出反差巨大的二逼举动,让陆欣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难受,还严肃不起来。

“别装疯卖傻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

“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女孩儿心软了一刹那,赶忙将那股想让男人解释清楚的欲望强行压下,男人的一切行为都太具备迷惑性,此刻的她便如同惊弓之鸟,她也深知自己并不擅长阴谋诡计,很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她的做法简单粗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是独生子女,更曾经是男孩儿,有自己的父母,有爷爷,有家传弓技,怎么会跟姜公望扯上关系?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从最基本的种族一栏属性便截然不同。

无论前身还是现在的身体,都不可能是面前这阴谋家的妹妹,姜公望之所以这样说,必然又有什么其它算盘。

“赌约完成了是吧?”陆欣话音穿透凝实如混凝土一般,使人窒息的空气。

“完成了,放心,我不会再找你麻烦,姜家也不会,你们那边有三尊大佬撑场面,而姜家只有一尊,不会自讨苦吃,给对手抓住把柄的机会。现在的姜家,是整个修士界共同的仇恨目标,此刻他们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和你们这群小鱼小虾较真。”谈到姜家的事,男人非但没有半点愧疚颓丧,似乎还有点小得意。

“你有什么打算?”陆欣问出最后一个,也是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任何家族里,总会出现一个画风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有可能是天才,也有可能是蠢才,亦或者是先驱者,或间谍,或叛徒,或向往自由,向往变故,他们始终是话题中心,他们与众不同,与众人所期望,所规划好的路线背道而驰,也许我就是这样的人……”男人目光迷离,似是在感慨自己这堪称传奇的短暂一生。

“真够自恋的……然后呢?”陆欣欣赏这个男人,却也拥有着与欣赏等量的厌恶,人都是复杂的,而面前这男人,恐怕在人类中也是最为复杂的那一部分。

男子闭上眼睛,似在回答,又似在自语。

“然后啊……我想要做些我从不敢做的事,从不能做的事,去看一些我向往却不能见到的景色,一些我向往却不敢去见的人……这天底下的事,不看看就没了,看看也无妨。”

沉寂良久,男人发出一声轻叹,睁开眼,面前哪还有女孩儿的影子。

“谢谢你没杀我,你要是杀了我,那乐子就大了……飞鸿,怎么不跟你师傅走?”

“他还安好,足够了。”

“你也长大了,唉……都特么长大了,不可爱了。”男人挣开束缚,坐到桌前,自斟自饮。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很强,很强,和她一样强,总有一天,我会夺回一切,直到那时,我再去见她,我会成为她手中那把最锋利的刀……谢谢您,姜先生。”

“嗯,回见,走好,不送。”

少年离去,这处清幽雅致的小屋,唯余下一丈宽圆桌,一白衫骚客,一壶浊酒,还有那满堂萧瑟的秋风。

这种孤寂没有持续太久。

一名红衣女子走进雅间,静静坐在男子对面,看着他自斟自饮,直到烂醉如泥,此间就那样静坐着,一言不发。

而男子也只是让酒水入喉,二者之间仿佛有什么默契一般,谁也不肯率先开口。

直到姜公望无力斟酒,目光迷离的趴伏在桌上,女子终于打破这种默契。

“求人办事,却坐在一旁独自喝闷酒,你这二十几年的贵族修养都活到哪里去了?”

“人都死了,谁还跟你讲修养……**……”男子不屑的嗤笑着,任谁也猜不到这放荡不羁的男人会是曾经那颗耀眼的新星。

“真没出息,跟个市井无赖一样出口成脏,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女子咬牙切齿,起身欲走,似乎被男人吐出那两个字深深刺激到。

“我就喜欢瞧你们看不惯我,却又打不死我的白痴模样,哈哈哈哈哈哈……”

男子大笑着举起空酒壶,浑然未觉般仍自做出倒酒动作,仿佛那酒壶里流淌出了什么看不见的千金佳酿,然后端起酒蛊,将其中空气一饮而尽。

“你喝多了。”女子下意识忽略掉男子的无礼,皱眉夺过对方手中的空酒壶,丢到一旁。

“废话,不为了喝多谁会跑来喝酒啊……原来喝醉是这种感觉?真爽……怪不得……嗝——”

女子被浓烈的酒嗝糊了一脸,她和陆欣一样,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风华绝代的姜公望,会化身眼下这种**丝气质突破天际的神经病。

“我想请你,帮我……”

姜公望的话音越来越小,女子没能听清。

“帮你什么?”

“帮我……”

还是没听清,女子不得不将耳朵靠近男子。

“帮我,解气……呕——!”

酸臭的呕吐物劈头盖脸淋了女子一身,就好像一大坨从天而降的白色臭臭泥。

“啊啊啊啊啊啊啊姜公望!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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