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归现在，珈比黎恩莫名的想到。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现在很少想到医生了。
或许在以前的时候，他与医生还算熟悉，但毕竟已经断了联系，再加上其它的事务的堆积，遗忘便开始了，在大多数时候，珈比黎恩都不会想起他，只是偶尔会触景生情。
医生离开之后，他自然又有了新的医生，而他渐渐的，也只偶尔在进行检查的时候才会想起之前的那位医生了，总觉得，还是以前的医生更好，尽管两者并不存在什么对比就是了。
这样想来，其实被他称作某种执念的寻找“友人”，也只是在日积月累的过程中形成了某种类似于习惯一般的东西，珈比黎恩不知道，在真的寻找回了赫莱尔之后，自己会怎么样。
或许，会是某种完成心愿之后的空虚？
执念消散之后，会怎样呢？
珈比黎恩并不清楚，因此，当他看着此时的赫莱尔的时候，总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尽管只是自己的某种猜想，但他也觉得自己的猜想并没有错误，难道现在的自己只是在等赫莱尔亲自说出口吗？
说出口后又怎样呢？
想到这里的珈比黎恩心中没来由的生出来一种恐惧感，像是，眼前的少女会像曾经的友人一般，再度毫无痕迹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尽管这一次，他已经记住了她的气味。
“你……”
珈比黎恩欲言又止。
“怎么了？”
赫莱尔看着珈比黎恩一脸纠结的样子感到好笑，记忆中，这段时间以来，珈比黎恩几乎从不会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呢。
嗯……对于一个大多数时候都像是个面瘫的人而言，这样的表情着实让人感觉有趣。
“只是，想起些事情。”
珈比黎恩回答道，终究还是随意的岔开了话题。
“以前，我被选拔中进行一种生命科学的实验。呃，就是你今晚看到的那样，加强身体的恢复能力这种。”
“嗯……”
赫莱尔点点头，这种实验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她从来都不知道，竟然能够强大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珈比黎恩在隐瞒什么。
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珈比黎恩现在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会去问，探寻秘密什么的，是一种很讨厌的事情。
“那时候，我结识了一位医生。”
珈比黎恩想了想，简略的说了说关于医生的事情，当然，隐瞒了关于赫莱尔的部分。
“这样啊，说走就走么，听上去是个很潇洒的人呢。”
赫莱尔感慨道，语气中似乎还包含着一丝怀念。
“是啊，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突然就有些怀念呢。”珈比黎恩说道：“或许是因为，正好想到了他的缘故吧。”
“或许吧，对于那些许久未见的人，只有在偶尔想到的时候，才会充满怀念。”赫莱尔默默的说道。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是这样的东西，只要停止了交流，哪怕曾经的关系有多么牢固，也迟早会被时间腐蚀殆尽。
“说起来，中弹的时候，你会感到疼痛吗？”
珈比黎恩突然的说道。
“诶？怎、怎么突然说这个……”
赫莱尔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嗔怪道：“你的话题转换也太快了吧！”
“抱歉……”
珈比黎恩说道：“我，不太擅长跟人聊天。”
“我只是，突然感兴趣？”
“这个么。”
赫莱尔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你会疼吗？”
“虽然被抑制住了大部分的痛觉，不过，因为需要在战斗的时候收到反馈，所以我还是会有疼痛的反馈，只是，只有反馈，并没有太多的痛觉。”
珈比黎恩说道，事到如今，受到伤害的疼痛已经远不如当时被改造时的痛楚了。
“这样啊。”赫莱尔点点头，回答道：“我的话，当然会感觉到疼痛，嗯，是很明显的疼痛，但是，却不会影响到我的行动，感觉很奇怪吧。”
“不过，对我来说，疼痛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因为，怪物是不会痛的吧？”
“这么说，黑暗生物就不是怪物了。”
珈比黎恩打趣道，虽然他大概能够理解赫莱尔说的意思，不过却是不是什么很恰当的比喻。
“哼。”
赫莱尔轻哼了一声，接着有些黯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正在变成什么东西，但那绝对和人类没有关系。”
或许是因为觉得已经不是什么能够隐瞒的时候了，赫莱尔有些懒得装傻充愣了，干脆便将自己的身体变化坦白了出来。
“总之，我现在的身体，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刀枪不入？就算被砍掉的话也会迅速的愈合的吧。”
赫莱尔伸出一只手，对着已经接近圆满的月亮，看上去有些哀伤的样子：“在外表上看上去，还是没有变化呢，不过或许有一天，它会变成别的东西，像是爪子，或者是触手，又或许，我会不再需要它。”
“你能明白吗？珈比黎恩，我讨厌身体的变化，所以，我也很讨厌那种实验，我觉得生而为人就应该为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变成什么别的东西。”
赫莱尔说道，尽管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听上去很有些底气不足。
“但是，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似乎就连我自己也没法真正做到这一点。”
“我似乎，开始适应现在这样的身体，甚至……享受着这样的便利，像是刚才的战斗，像是……像是一些其它的东西，我似乎，主动的选择了放弃。”
赫莱尔自顾自的说着，似乎也不在乎身边的珈比黎恩怎么想了，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突破口一般的倾诉着。
“我感觉，我曾经视作骄傲的，一些属于人类的东西正在慢慢的淡化，我现在能做的，似乎也只是在嘴上说说罢了。”
赫莱尔握了握拳，她对于自己没有任何的自信。
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因为身体的变化而屈服，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