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元尘从白千那里得知——这确实不是第二关，而是意外正好赶上了莱尔殿来踢馆。

自从灵气复苏之后，他们每年都要来上一回，不过到目前为止，剑灵宗无一败绩——每几年，都有不同的鬼才横空出世碾压他们。

这次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正好赶上了他们入宗的时候。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当伊登和路元尘一同出现在后山的温泉的时候，白千就已经大致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莱尔殿的首席伊登，被一个还没通过甚至考核的筑基期弟子爆杀，拉着同归于尽！

这传出去，足够剑灵宗嘲笑他们一年的了！

然后明年等他们又败了，再带上今年的一起继续嘲笑。

虽然不知道路元尘具体做了什么，但看着他和夏漓雨若无其事地说笑，白千的眼神闪了闪，最终没有问出口。

而与此同时，所有来参加入宗考核的人，除了被夏漓雨推开的路元尘和颜九儿，其他的早就挂了。

他们被传送到后山温泉之后，早早就在这里等着的白千，就顺便领着他们去把“问心”给过了。

还顺便收了他们每人一灵石的领路费，边走边给这些考生解释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然后便有人跳出来质问白千，“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剑灵宗难辞其咎！我要求赔偿！”

而白千歪歪头，用一张再平常不过的面瘫表情，平静地说道：

“爱来来，不来滚。”

那个跳出来质问的考生一下子被她的眼神给吓哭了，本来还有些骚乱的人群瞬间寂静……再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现在188人，经过问心之后，还剩下126人。

白千踩着飞剑去找不知所踪的颜九儿了，于是带着路元尘去长老那过问心，理所应当的落在了已经轻车熟路的夏漓雨身上。

“师妹，你在问心里看到什么了？”

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的路元尘抬起头，微微倚在了身后的屏风上轻声问道。

屏风了另一面，夏漓雨正在换衣服的手忽然顿了顿。

“……没什么。”

“我听说在问心里，有的人会看见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就此入魔崩溃；也有人会看见自己最向往的场景，沉浸在里面出不来。”路元尘仰头看着木制的天花板，轻声问道：

“师妹你是哪儿一种？”

夏漓雨眼神中阴沉的光一闪而逝，然后她迅速穿好了衣服，绕过屏风，看着路元尘笑着说道：

“当然是最向往的啦！”

路元尘见她忽然出来愣了愣，然后促狭地笑道：“一家人安安稳稳地白头到老？”

夏漓雨曾经和他说过，这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在老到走不动的时候，牵着所爱之人的手坐在阳光里，静静地闭上眼睛回想自己的一生，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然后就这么普普通通的结束自己的一生。

“是。”夏漓雨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你找到老伴了？呜呜呜师兄我真是欣慰！”路元尘抬起手捂着胸口，故作老父亲流泪状。

少见的，夏漓雨没有生气。

她只是笑着不说话，然后越过路元尘当先走了出去，回过头笑着看着他。

路元尘也不闹了，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然后说道：“但……这么圆满的景象，想要挣脱就更难了吧？”

“是问心，又不是幻境——只需要自证己心就好了。”夏漓雨伸出一只手戳着自己的下巴，微微仰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路元尘忽然觉得师妹有点怪怪的。

像是……忽然有了心事。

但是下一瞬间，夏漓雨忽然恢复了平常的的状态，一把拉起了他的手，快跑着说道：“放心啦师兄——你的话肯定没问题！”

“给我们测‘问心’的长老，可是个比路宗主还要凶的老头子，再磨蹭下去的话他要生气了。”

被拉着的路元尘放松地笑了笑。

而在路元尘看不见的前方，转过头去的夏漓雨眼神却有如失去了高光，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她当然不会沉浸在那个场景里——

因为那里没有路元尘。

她第一次对路元尘撒谎了，因为她看到的是没有路元尘的未来。

那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的家人，甚至有一切她喜欢的事物……

但唯独，没有路元尘。

她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蹦蹦跳跳地去上学，每天单纯且专一的奋战在难题和知识的海洋里，课间和朋友一起打打闹闹，回到家有父母精心准备的饭菜。

然后未来在对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对的人，就这么平稳幸福的过完一生。

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那曾是她最向往的生活，可是她却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块。

直到浑身缠绕着黑金色雷电，带着蓝色幽火的路元尘忽然从天而降。

他向她伸出手，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一如当年初见。

夏漓雨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她的世界自始至终就只有路元尘——

路元尘，便是她的整个世界。

然后她便醒了过来。

面前的通天镜上缓缓浮现了一个“殊”字。

一旁的长老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一般来说，问心的考核只会分为“劣、中、优”三等，劣的就是剑灵宗要淘汰的心术不正之徒。

而“殊”意味着特殊，他们往往对某一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有可能在将来成为飞升的剑仙，也有可能成为千年一遇的魔修。

但剑灵宗对“殊”并没有任何的歧视——因为上一次出现“殊”的评价，就是他们的宗主。

“长老，请问我这算通过了吗？”夏漓雨脆生生地开口问道。

“啊……过了过了。”长老挥了挥手，示意夏漓雨去一边，与此同时在心里默默想到，“一会儿都测试完之后，去和宗主汇报一下吧。”

没过多久，他忽然看见刚刚的那个女孩又带着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这就是剩下的两人之一了吧？居然能在那两个疯子的大乱斗里活这么久，真不容易。”长老默默地心想到。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路元尘拉着他口中其中之一的疯子——同归于尽了。

这世界上什么事情总是经不起念叨。

下一秒，他忽然看见了两个疯子的其中之一出现在了视野里。

路元尘也看见了，他把走在前面的夏漓雨拉到了身后，微微眯起了眼睛，警惕地看向了前方。

一直靠在一旁柱子的阴影里等着的伊登，朝着路元尘挥了挥手，勾起了嘴角。

路元尘没打算理他，打算拉着夏漓雨直接绕过去。

下一秒，他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伊登的传音：

“你现在还敢去问心？不怕直接入魔吗？”

路元尘兀地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