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死。
但是右胳膊已经被绑上石膏，彻底的动不了了。不过还好，浑身上下并没有多出破损。就是身边的焦姐急得一直在哭，我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你咋来了？”
“我咋就不能来！急死我了你这个人，自从给你那个面包车之后，你怎么就天天给我出事故啊！”
说的也对。
好像我自从有了那辆车之后，天天都会出事故。但是这一次这个的确是意外，小丫头如果不作死的话，也不至于会出这么大的危险。哎，本来还想送她去宋村的，估计这下够呛了。
我应该算是去过天堂和地狱的人，只是我去过的天堂和地狱，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天堂远没有我想象中的圣洁，地狱远没有我想象中的恐怖。仿佛我们人世间也能随处可见这些天堂和地狱。
还有，我和沐婉琳，在地狱里相遇了。
她没有忘掉我，甚至为了我，还派来一个恶魔小姐来到人间，陪伴着我，照顾着我。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也就是说明，苏青柠的身体里，有婉琳的魂灵。如果我欺负她，让她不高兴了，那也就是变相的欺负了婉琳，让婉琳不高兴了。
在这个世界上，让婉琳不高兴，犹如杀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四处寻找苏青柠这个小丫头，结果怎么也找不到她，于是我苦笑着说：“苏青柠这个小丫头，是没来吗？”
“她？她这几天一直都在这边来着——哎，奇怪了，刚才还趴在你身上哭来着呢，怎么转眼间人就没了呢？”
焦姐擦了擦眼泪。
她冲着门外喊了几句，接着身边检查完我的护士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小丫头蹲在门外哭呢，要我帮你叫叫她吗？”
“——算了，不用了。”
我躺在床上，长叹了口气。
回想着那天下午的事故，在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我还查看着苏青柠的伤势。那会儿的我怎么能这么伟大，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混蛋的所作所为。如果我要是个混蛋，应该把她抱起来，给我当肉盾。
不过人最混蛋的地方，就是该坏的人时候突然对你好。所以我应该算是一个合格的混蛋，而如果我按照我刚才说的那么做，那我就不是混蛋了。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咧嘴笑了一下，焦姐见我笑，没好气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乐的出来！急死我了知不知道？万一你真的死了怎么办？”
“我死了怎么办呢，焦姐？”
“你死了……”焦姐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口，结果一时语塞，寻思半天之后，才继续说：“你要是死了，以后谁来当我小弟给我干活啊！”
“我靠！”我无奈地抱怨一句：“给你当小弟干活，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特么的，我人生为什么这么悲催，会遇到你这么个工作狂魔啊！”
“打死你！”
焦姐欲要打我。
结果她的手举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看着我右臂被缠着厚厚的绷带，最后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我的床单上，梨花带雨的，一直哭泣。她这一拳最终还是没打下去，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这大姐可是练家子！
“这一次真的事出有因，我可没有故意找车撞然后自杀的，这种蠢事我可干不出来。而且我胆儿小，让我这么死太痛苦了。”
“你还知道你胆儿小。你胆儿小那你胳膊别伸出来啊！知道怕死，怕疼，那你干嘛还护着人家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之后，小丫头哭得魂儿都快没了！”
“嗐，她毕竟坐的是我的车。再说了，人家可是大老板的女儿，我能让人家受伤吗？受了伤我能赔的起吗？”
“胆儿小还逞英雄，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多谢夸奖。”
我笑了起来。
焦姐叹了口气，接着坐在了我的旁边，对我说：“大老板昨天来看你，让我把这个给你。医药费他全都付过了，然后给你留了三万块钱，在这卡里。”
说着，她将卡递到了我的左手。
我将那张卡举起来，对着灯光照了好久，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虚无缥缈。我救人从来不是为了钱，而当钱拿在手里的时候，我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一丝踏实。
我活得怎么这么肤浅。
“焦姐，我看你最近熬夜熬得，脸色都憔悴了。”
“活动刚结束就赶过来看你，一连着几天都没有睡一次好觉。”
“哎，你这样憔悴，看的我都心疼了。喏，给你，拿去买点营养品——”
“你要死啊你！”
此言一出，我瞬间震惊至极。
当然，这句话并不是焦姐说的。声音是来自门外，于是我扭过头看去，只见双眼红肿的苏青柠，穿着校园制服，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露出雪白的脖颈，还有一点锁骨。她此时紧握双拳，朝着我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接着狠狠地捶打着我的床。
不可一世的焦姐，此时也略显慌张，接着她缓缓起身，说：“青柠啊……你别这样，江诚他刚好。”
“这钱你必须拿着，谁都不许给。钱只能花在你自己身上，不许给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苏青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皮向上抬，看着焦姐。她的眼眸中汇聚泪光，脸蛋略显苍白，似乎精神虚弱，已经哭得快没有力气了。我望着她此时的样子，无奈苦笑，接着说：“行啦，什么男人女人的。臭丫头，你有事情没有？”
“我非常不好！”
苏青柠情绪激动。
我无奈的叹息，因为在我的梦里，沐婉琳告诉我，青柠这个小丫头的身体里，蕴藏着她的魂灵。所以我只能接受着她的无理取闹，不然我就相当于是在欺负沐婉琳，让沐婉琳不高兴了。
“怎么不好啦……”
“坏人！恨死你了我！”苏青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继续说：“你就那么想死么你……都那个时候了，你的胳膊干嘛还护着我！我一点事情没有，你撞的都没有呼吸了你知不知道！”
我记得被撞的那几秒钟，我还是意识尚存的。好像就是几秒钟过去之后，就进入了天堂和地狱。听焦姐刚才说话的意思，好像我已经在这里躺了好几天了，只是我一点都没有察觉，还以为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在永恒里，时光稍纵即逝。只是我们弱小的人类，始终守着那不值一提的光阴。
“对不起啊，小丫头。”
我冲着她露出清浅的笑容。
……
……
原本约好了和一群人周六去推理馆的，结果这件事情因为我出了车祸，所以泡汤了。
但是周六这一天，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无聊。只是清早的时分，便有人走了进来。那会儿我正在睡觉，忽然感觉脸颊痒痒的，随后睁开眼，看到一张漂亮的脸蛋，吓了一跳。
“我焯……！”
“呀，你醒了。”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
当我再次揉揉眼睛时，便看清楚了秦主任的脸庞，于是我笑着说：“你的头发把我脸给挑逗醒了。”
“讨厌。”
秦主任笑了一下。
随后她将手中的提包放在床头柜上，之后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开口说：“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照顾过病人，都不知道需要做什么。是要给你端茶倒水吗？”
“不不不，说实话，端屎端尿比端茶倒水更贴心一点。”
“呃……”
刚刚拉开窗帘的秦主任，听到我的话后，略微一滞。从她的神情里，我明显感觉到了抗拒，似乎这种事情，根本不能让她这样貌美如花的女人来做。可是她还是咬了咬牙，接着说：“你放哪了，我去给你倒——”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我伤的是右手，又不是右腿。我双腿还是可以下地走路的，所以没有什么屎和尿需要你来倒。”
她明显的松了口气。
我嘴角抽动一下，随后继续说：“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青柠那个小丫头，一连好几天都没来上学。打她妈妈的电话，她妈妈说可能在爸爸那边，然后打她爸爸的电话，又说她可能在医院检查身体。说是你出了车祸，也有可能她来陪着你。然后问了一路，就问到这里来咯。”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略显苦涩的说：“还以为秦主任是心里有我，想要来看看我呢。听说是顺便知道我出事才来看我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感觉有些忧伤——”
“切。”秦主任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随后继续说：“顺便知道你出事之后，我也是心急如焚的好吧。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在知道后的第一时间，跑过来看你呢？这也就变相的说明，我也很在乎你哦。”
这句话让我心里有些美。
随后我笑着说：“秦主任，这种话可不能对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说。不然很容易会让男青年心动的。”
她拉开窗帘之后，倚着窗台，双手背后，笑着说：“心动不如行动哦。”
这女人今天火力怎么比上次还强了许多，搞得我都没有办法和她继续玩挑逗小游戏了。
我苦笑了一下，接着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说：“秦主任，我会把持不住的——”
然而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