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关得严实，阻拦了刀子般的寒风，也淤积下更浑浊的空气，大半人都无精打采，硬撑着认真听课的态度。
洛茗状态也很差，脸压得低低的，眼皮快垂下一半，盯着黑板和老师，阴沉又脆弱，时不时掩着嘴低低咳嗽两声。
耳边枯燥乏味的讲课声进不了脑中，脑子里晕晕乎乎，她把视线一点点往边上移，落到男孩脸上。
故郁看起来听得挺认真，撑着脸，盯着黑板，偶尔提起笔在书本上记些笔记，那眉眼柔和，骨线俊俏，洛茗渐渐离不开眼，渴求攀升而上。
两种苦痛在身体里交织，她忽然像是听不到耳边的声音了，解药就在眼前，抬起手伸过去，想要牢牢抓在手里。
“故郁！”老师忽然喊了他的名字，把意识混乱的洛茗惊醒，那只差点触碰猎物的手缩了回去。
“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男孩站起来，看了一眼书，流利地做了回答，在得到老师的示意后坐下。
他侧眼看到虚弱的洛茗，女孩头垫在弯着的手臂上，脸上纠缠着病态的红晕，硬挤出温柔的笑，仿佛在逞强说自己没事。
故郁观察一下又大声讲起课的老师，偷偷在草稿本上写了几个字，放到两人课桌中间。
“很难受吗？是不是生病了？”
“不知道，头有点晕，喉咙很难受。”
“是不是发烧了？”
“可能吧。”
铃声忽然响起，老师也正好讲完，宣布了下课。
教室里仍然积压着沉闷，大半同学直接趴了下去，死气沉沉，仿佛被寒冬剥夺了活力。
洛茗抬起手，毫不避讳地触碰故郁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做着对比，体温似乎没差多少。
“应该不至于发烧…故郁？”
“嗯…啊？”
男孩愣愣地反应过来，洛茗这不在乎距离般的动作总是轻易勾动青涩懵懂的心思，让他不免回味起刚刚的触感，仿佛对方的温度还在体表残留。
“你有感冒药吗？要不还是喝点吧，万一等下严重了。”
“早上方珂给了我几包。”洛茗从抽屉里拿出绿色小塑料袋和水杯，满杯子的热水早已被捂没了温度，“水是你帮我打的？”
“嗯，我早上来的比较早，看你杯子放那，就顺便帮你打了。”
“谢谢。”
洛茗声音虚弱，嗓子比平常干哑生涩，打开瓶盖喝了两口，好起来一些。
“你不去泡药吗？要不要我帮你？”
“可是杯子里还有这么多水，要倒掉的…”
“那就倒掉呗，喝药重要，给我吧，我帮你泡。”
“…嗯。”
洛茗呆呆地把药和杯子交给故郁，看着他接过去，站起来离开了教室，背影在门外消失。
同桌的座位便空了出来，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赵欣趁着这空档坐过来，一股子八卦的好奇心写满了脸，激动地问洛茗，“有情况有情况，洛茗，怎么回事啊，还说对故郁没想法呢？”
“我和故郁很像有什么的样子吗？”洛茗平静地反问。
“不然呢？头一次见你和男生那么亲近，故郁他还帮你泡药。”
“所以你觉得故郁喜欢我？”洛茗歪着头，意味深长地笑着。
“差不多吧，洛茗你呢，你真不喜欢故郁？”赵欣朝四周观察两眼，凑近了些，把声音压低，“我是很支持你们俩的啦，每次听见那些女的说自己和故郁怎么怎么样，我就看不惯，不如洛茗你把故郁拿下了给她们看看。”
洛茗没有回应，对着还在一个劲讲着的女孩笑了笑，抬眼看到故郁拿着水杯进教室，淡黄色的药液在杯子里发热。
“他回来了。”洛茗轻声提醒赵欣。
故郁站在座位边，看着赵欣停了嘴边的话，站起来要给他让座，“没事没事，你们先聊完，我可以先站一会儿。”
“不用了不用了，故郁你坐，我们聊完了。”
赵欣起身离开，让出座位，给洛茗使了使眼色，意思很明显。
故郁顺势坐下，把杯子递给洛茗，“趁热喝。”
“谢谢。”她捧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模样乖巧。
洛茗抬眼盯着故郁，雪白的皮肤上泛着红润，好看的眉眼稍稍弯起，“故郁你知道我们刚刚再聊什么吗！”
“聊什么啊，女生间的小话题？我也能听？”故郁撑着下巴，不怎么在意。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洛茗隐晦地笑着，神秘兮兮地说。
故郁有点好奇，凑近了些，把耳朵贴过去。洛茗用手掩着嘴，靠近过去，对着男孩的耳廓轻声说道，“赵欣让我抓住机会，趁机把你拿下，别让别的女生抢走了。”
“啊？”故郁没想到这一出，胸腔里的心脏乱跳，薄薄的羞红绕了一圈脖颈。
“你说…我要不要抓准时机呢？”
洛茗玩味地笑着，很满意自己略显大胆的举动的成效，如墨的眼中盛着男孩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着他支支吾吾不好作答。
“我……什么啊……洛茗你也……”
“好了，开个玩笑。”洛茗伸出手，点了点故郁的额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摊开书准备上课。
故郁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转过身去，抓紧手上的自动笔在手心里一下下转着。
装着药的杯子很暖和，淡黄的液体泛着微苦的药味儿，洛茗喝过了，那味道带着甘甜，温暖了受冻的身躯。
这样的时间真的弥足珍贵，洛茗不知满足地希望永不结束，男孩在她身边，喜欢着她，仅仅归她一人所有……可不管从近从远，梦都快结束了。
他站到了众人的目光之下，那些暗处的眼睛一直在贪婪地盯着他，洛茗很不安，如果故郁真的被抢走了的话，她该怎么办呢？这份专属于她的甘甜是不是会归他人所有呢？
越令她喜爱，她便越患得患失。
洛茗抓紧了手中的杯子，热量烫得皮肤发红，她看着杯中的液体，平和的水面倒映着狰狞贪婪的凶兽，漆黑的瞳孔浑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