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还醒着?”

面对图书管理员的问题,大叔愣了一下。

“你不是也醒着么?”

身为前风水局的情报人员,直觉告诉他,众人的酣睡绝对不是单纯的因为追逐战后的疲劳所造成的。

“我是机械生物,不受催眠影响。”

“催眠?”

“你听到声音吗?”

经过猫蛋的提醒,大叔的头脑瞬间镇定了下来。当心也随之平静下来后,大叔感知到了这深邃的山洞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跟着列车一起行动。确切的说,是什么生物……

大叔很快就从自己的记忆中重现了那幅星空中的双蛇图,掐指一算,他的脸立刻青了下来。

“我们在生蛇与死蛇的交汇处……”

生蛇,便是我们乘坐的这辆列车以及整条轨道线路,而死蛇,则是盘踞在这座山体内部的巨大爬行生物——是阻止生灵跑出死亡之地的屏障。

“是大蛇的鼻息,那诡异的音律会让人陷入迷幻。”

在这神秘的音律之下,有的人会沉浸到了内心的狂喜之中,而有的人则会陷入到曾经的黑暗之中。

当大叔得出结论的时候,死亡之蛇已经追上列车,将那巨大的影子完全罩住了在铁轨上奔跑的铁壳。

……

……

回过神来时,夏慈发现自己回到了家中。环顾了一下四周,她发现自己童年时候的玩具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

少女连忙站起身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一米高的视野是怎么回事?自己这是回到了6岁时的身体里吗?

(虽然好像并没有矮多少……不!40厘米差很多好吧!)

当然,这时候自己的右腿也还完好如初,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时间倒转了吗?

夏慈试着搜索了一下先前的记忆,自己现在明明应该和大家在死亡之地才对。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穿着儿童睡衣的夏慈站在客厅的地毯上,听着挂钟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家里没有半点灯光。

开启【金瞳】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只金色的蜥蜴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年幼时的自己正是因为看到了超自然能量所形成的“金兽”,而吓得睡不着觉。

现在的夏慈,只会抿嘴一笑,早就已经接受了与自然能量共存的状态了。她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只金色的蜥蜴,但没想到在手指即将碰到能量体的瞬间,金兽却突然化作了一滩黑泥。

随后,表皮溃烂的无脸人从黑泥中钻了出来!

夏慈随即想要召唤【原初剑侍】,但能力果不其然并没有发动出来。是因为6岁时的自己根本就还没觉醒这项能力吗?还是因为……少女冷静下来后,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噩梦,这里果然是噩梦。

在南港艺工的时候,夏慈已经经历过一回类似的事件了。当时的噩梦是由人贩子吴仁飞的亡魂所创造的,而这次的噩梦是货真价实连通着“死亡之地”。

墙里的无脸人挣脱黑泥的束缚,像是从沼泽中钻出来一般扑向了年幼的夏慈。少女反应迅速地钻到桌子底下躲过了这一击,她知道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哪怕只被摸到一下结果都是致命的!

好在无脸人并没有多少智慧,夏慈趁着怪物伏下身子想要钻入桌底的时候从另一端逃了出去,随后飞奔到了走廊。

当少女把房门关上时,背后便传来了催命一般的撞击声。她不知道这扇老旧的木门在被一个不知疼痛与疲惫的亡灵撞击下能坚持多久,但一直杵在走廊肯定不是一个安全的选择,因为走廊天花板上也逐渐渗出了黑色泥沼,仿佛她的家正在一点点沉入沼泽……

……

……

大叔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枚银针与细线,把猫蛋给看懵了。

“喂喂,你个大男人为什么会随身携带缝补工具?”

“我老婆不会做这种细腻活。”

“哈哈哈哈。”操纵台上的合金头对大叔展现出了无情的嘲笑,“作为男人你活的真窝囊。”

“呸,你这金属罐头懂什么。男人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白天干得了体力活,晚上做得了针线活。”

大叔一边和猫蛋唠嗑,一边摘下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用细线穿过指环吊在了手指间。

“这戒指好像不一般。”

猫蛋感觉到了一阵阵蓝色能量波纹正从指环的圆洞中不断向外扩散着。

“这是一枚‘清晰戒指’。”大叔用目光扫了一眼金鳞、唐雯伊还有吴仁飞,“我和那几个游荡的亡魂就是靠着这枚戒指,才能保有现在的理智。”

“不然你们就和那些无脸人一样没什么区别了。”

“正是如此。”

说着大叔将吊在手上的戒指拿到了昏睡着的夏慈跟前,用银针敲打了一下金属圆环。

“叮——”

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像风铃一般在车厢内回荡,合金头甚至观测到了那细微的蓝色能量波。

……

……

夏慈在走廊里奔跑着,木质地板被她踩得“嘎吱”作响。这已经是她第5次从相同的走廊里飞奔而过,走廊中每一扇门的背后却又是一间新的客厅,而那客厅又会以更快的速度被泥沼所吞没。

惶恐的情绪让夏慈忽略了墙上的挂钟,本该“滴答”作响的挂钟此时却停止了运作。

“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夏慈,自己6岁的年幼身体对抗恐惧已经快要到达了极限。没有经过训练的娇小身躯已经开始呼吸不畅,她不知道还能躲避几次无脸人的扑咬,反应一旦变得迟钝起来,在这吃人的噩梦空间里将会是致命的!

“必须冷静下来!”

女孩不停地告诫自己,但她的大脑逐渐无法运转……

——不要放弃,不要被噩梦打败!

夏慈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怪,她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的呼唤。

——你是活着的生命,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

活着的……生命?

——“人生命的高贵之处在于‘改变’和‘创造’,而不是被‘影响’。”

生命的力量……

——“调整呼吸,孩子。不是海浪在翻腾,而是你的心在翻腾。”

就在夏慈一脚踏入泥泞的死沼,膝盖以下已经没入死亡的一刻,面前的走廊门被人从外边撞了开来。

是无脸人吗?不,无脸人永远在我身后……那面前的人是?

“小慈醒醒!别放弃!你是活着的生命,根本不需要害怕这些死去的东西!”

那是一个穿着老旧风衣的沧桑刑警,手电筒的灯光映照着他不修边幅的胡渣,宽大的手掌温暖而又厚实,一把拉住了女孩纤细的胳膊。

漆黑房间内的死沼十分惧怕手电的光照。如同烛光驱散阴影一般,被手电照到的黑泥逐渐从女孩的腿上消散而去。老刑警趁势一把将夏慈拉出死沼后搂到了怀中。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既陌生又充满了安全感……那是她一直以来所追寻的目标,却又害怕抵达终点后满是失落的结果。

这是女孩的父亲——夏竹天。

夏慈心里明白父亲早就已经不在人世,噩梦中的父亲是自己潜意识中的希望所幻化出来的守护者,刑警的形象是她看了照片以后铭记在心的样子。

“保持呼吸,保持呼吸。”

女孩在守护者的怀里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随着呼吸节奏的缓和,房间内的黑沼逐渐散去,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

噩梦随着心境的变化而被改变,但夏慈依旧被困在其中,无论她带着守护者如何穿梭于客厅与走廊,场景永远在循环。

“我们走不出去的……”女孩的心态再度消极了起来。父亲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说道:“别怕,孩子,我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的。”

“但是这没用。”

在这一刻,现实战胜了她的勇气。无线循环的空间,以及随时可能因为心态转变而再度被吞噬的恐惧压垮了她。

夏竹天停下脚步蹲下了身子,与6岁的女儿平视着说道:“你是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孩,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对吗?”

“我知道答案?”

如果整个梦境是由自己心境所变化而来的,那这个无限循环的场景是有它存在的理由的。那便是自己那既想逃离家庭,又不愿离开的矛盾心理。

出口一直就在客厅的另一扇门里——父母的房间。

一直以来,夏慈都追寻着父亲的踪迹,但随着对能力者世界认知的深入,她开始害怕起了父亲。

父亲为了什么目的开始与伪神勾结,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一个形式作风精打细算的情报人员,真的会以自己身体为代价获得月神的能力吗?

高龙是父亲的下属,难道父亲的行事作风会比高龙还要冷血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父亲与母亲的婚姻都可能是这个男人一手操办的棋局……

棋局,又是这个词,一切都太过于巧合。父亲知道伪神的能力可以通过血脉继承下来,所以自己一定会解开“迷宫盒”的秘密,到达不存在的图书馆获得伪神的信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自己打从出生开始就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这样的人生真的还有意义吗?

不知不觉间,怀着惶恐与焦躁心情的夏慈被那个“守护神”带到了父母的房门前。

我,真的应该打开这扇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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