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活着失去了意义。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忙活，都是虚情假意，连自己也不真实。
于是她自毁丹田和元神，死在了冷楚师徒二人面前。
她的死相很难看，不仅七窍流黑血，面容也极其狰狞。
气氛沉默许久。
冷仙漓将赵长霜的尸体也收入刚才的炼妖葫里。
“还想继续往前走吗？”
她边将葫芦收回袖中，边问身边的徒弟。
楚枫炎看了看密林深处，道：“既然来了，就走下去看看。”
于是两人继续沿着古路前进，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也没有再牵着手，甚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一直走到一条河边。
这条河的水是蓝色，水里跃动着森寒的光芒。河边有一座破损的道士雕像，面容早已风化。
河边还有一棵枯萎的古树。古树旁边有两把石头打磨成的断剑。
冷仙漓扫视一圈，检查有没有危险之处。
片刻后，她道：“不如在这里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楚枫炎点点头。
虽然两个人都不累，但是却有一肚子话想说。
两人一起走到古树下面坐下，没有靠得很近，间隔了一段距离。
微凉的风吹过，吹着两人的鬓发。
秘境里渐渐暮色加深，转眼间已是冷夜。
冷仙漓生起一堆火。
明亮的火光照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刚才赵长霜说的那些话，你……”冷仙漓蹲坐在火堆旁边，隔火相望面色朦胧的楚枫炎，剩下的话忽然不知该怎么说。
楚枫炎捡起一片树叶扔到火里，道：“我不觉得我们会像他们那样。”
冷仙漓抱着双膝，道：“那你就没有怀疑过我收你为徒的意图吗？”
楚枫炎却反问道：“那你想没想过我的意图？”
咔啪，火堆炸开一点小火星子。
两人又各自沉默。
楚枫炎其实想过很多。但他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一直都感觉冷仙漓没有坏心思。
之所以赵长霜的那番话让他和冷仙漓有了距离感，反而是因为他自己。
他在反思一件事。
自从来到这修仙世界，他就一直想找个大腿抱住，然后快速提高自己，而且还要治好自己的怪病。
恰好冷仙漓全都能帮到他，而且是极大程度上。
所以，他看不清自己了……
他知道自己当了冷仙漓徒弟会有极大好处。自己是抱着利益之心，抱着目的。
换句难听的话说，他觉得自己不就是在利用她的各种资源，榨取她的价值，来提高自己吗。某种程度上，真的和段澈很像。
所以，他在反思，自己有没有认真想过去真心对待师尊……
只有真心对待她，做一个真正的大孝徒，回馈她的所有付出，才是那“师徒对拜”的意义吧……
而不是自己单方面索取……
另一边。
冷仙漓所纠结的事，自然是情劫。
但情劫和情劫并不相同。她最后并不会有什么斩情证道的操作。
不过情劫，总归落到一个“情”字上。
她知道自己是抱着目的接近了楚枫炎。
为了渡情劫，她主动将曾经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他，和自己绑在一起。
所以，她也看不清自己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会渐渐喜欢他，会慢慢爱上他？还是说妥协于情劫，而不得不去“喜欢”他，“爱”上他。
这“爱”是真的吗？
还是虚假的，虚伪的，满怀目的的虚情假意……
就像赵长霜那样。
凉飕飕的晚风袭来，带来阵阵寒意。
师徒两人相视无言，心事满腹。
一夜无言。
次日清早，冷仙漓眺望河对岸，道：“过河去看看。”
楚枫炎扫视一圈，道：“没有桥。”
冷仙漓目光饱含深意，道：“我们需要桥吗？”
楚枫炎注视着她深邃的眸子，道：“也许需要。”
“可惜没有，需要造一个。”
冷仙漓将一棵高大的古树砍断，横卧在河流之上。
随后，她先上去走了一遭，确定牢固后，才示意楚枫炎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独木桥过河。
刚走到中间，眼前忽然出现异象。
只见这“独木桥”变得无限长，河流无限宽，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小心点。”
下意识地，冷仙漓抓住楚枫炎的手，怕他掉入河中。
“嗯。”
楚枫炎握紧师尊微凉的手，心中却涌出暖流。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桥……
随后两人牵着手继续过桥，安安静静，仿佛只剩了彼此的心跳。
可就在此时，咔嚓一声，独木桥忽然断裂。
河流卷起巨大的漩涡，带动着强大的气流，吸着冷楚师徒往下坠。
底下蓝色的河水寒凉无比，远比普通的冰水还要冰冷刺骨。
冷仙漓直接拉着徒弟飞向河对岸。
对岸又仿佛另一个世界。
这里也有一个道士雕像，但是用冰雕刻而成。
放眼望去，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雪白，全然被冰天雪地覆盖。
气温也跳崖式骤降，远比一般的寒冬要冷数十倍。
楚枫炎现如今的修为竟然还挡不住这寒冷的空气，下意识缩了缩身子，靠得冷仙漓近了些。
天空又下起了雪，吹着刺骨的寒风。一缕寒气悄无声息钻入楚枫炎体内。
“突然更冷了……”
楚枫炎打了个哆嗦，呼出阵阵白雾。
冷仙漓感觉楚枫炎状态不对，便诊查他的经脉，渐渐蹙起黛眉。
不远处有个雪洞。
她拉着徒弟钻到雪洞中。
随后她直接抱住楚枫炎，并往外散发着温暖的法力，轻声道：“好点了吗？”
楚枫炎受宠若惊，也抱紧师尊，感觉无比温暖，体内寒气慢慢散出。
两人拥抱了许久，相互取暖。楚枫炎是暖身子，冷仙漓是暖心。
她还是喜欢靠近他的安心感。
真亦假时假亦真……
也许根本不用在意真假，只要好好体会过程，花开自有结果……
冷仙漓忽然想通了心事，便抱得更紧了亿点点。
楚枫炎咳嗽两声，道：“师尊，你要捆死我嘛……”
冷仙漓蓦然脸红，松了点力气，却还娇嗔：“逆徒，给你取暖还不乐意。”
楚枫炎忽地一笑，又温暖了很多。
这一刻，他蓦然发现，自己和师尊那种距离感忽然就消失了，甚至关系又更亲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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