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小子还不快请进来?”

青年语落后片刻,门后就传来了道,苍老有力的话音。

自声音就能听出,房中的老猎人,是位性子沉稳、令人安心的领头人,只是回青年时的语气很是随意。

就像是在打发自家的孩子。

从中就能一窥二人的关系。

闻言, 青年应着声,一面推开木门,带着蕾拉走入。

步入房间后,映入少女眼帘的,是满墙映着寒光的武器——各式金属刀剑、长枪,与型号不一的猎铳。

而除却位列两侧的展示墙,正对木门的,是扇巨大的拱窗,窗前是摆满零件的桌案,那位先前出声,形象似极古早电影中“牛仔”的老人就安坐在桌后。

此时,他正微低着头,认真擦拭、保养着手上的短铳。

待二人站定桌前,看着该有五六十岁,却仍英姿不减的老猎人,才放下手中活计,抬头望了他们一眼。

而后……又面无表情地低了回去。

不用问,就知道失望透顶。

“杰伊,我记得我说过吧,就算找不到也别寻人凑数。”

“否则,这月补贴就别想了,而且你自己也知道……”

或许是因为,在见到蕾拉的那一刻,心中所存希冀破灭,老猎人动了真火气,他甚至没与她说一句话。

对青年的语气更是不客气。

而在说到“知道”二字时,似才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老人一顿后收了声,青年也借着这空档赶忙解释。

“别啊,老爷子。”

想着老人先前说的“补贴”一事,黑发青年赶忙抬手按了按,示意他先别急着罚,后与向自己望来的蕾拉对视眼,苦着脸对老人说:“我知道这不现实。”

“但,但也是这位小姐坚持要来,她保证的时候……”

“保证?”

老人冷冷的两字脱口,静立在他手侧的火烛烛光骤闪,似连屋中温度都降了些,青年话音顿时卡了壳。

“啪。”

房中陷入了短暂安静。

片刻后,被老猎人坏了心情,将手中短铳抛在桌上的轻响打破,随之而来的,是他对无措少女的质问。

“好啊,那我问问你,他说得错没错,是你自己要来?”

听着老人长辈般严格的问话,面对那双历经风尘,似看遍世事的眼瞳,一直没机会插话的蕾拉,忽觉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自与他对视,轻轻点了头。

“嗯。”

闻声,老人接着问:“成年没有。”

“成年了。”

似乎每个遇见的人,都会这么问句,少女也不再意外。

“要这样,那我姑且算你高中毕业,而且听这小子说,是你执意要来见我,那委托要求总该看清了吧?”

见蕾拉点头,老猎人也不再留余地,直截了当地要求。

“既然你知道我们是招医师,那方便出示一下医师证?”

听着,少女微微一怔,后彻底哑了火。

望着面色为难,明显拿不出的蕾拉,老猎人接着问她。

“证件没带?那医疗箱呢,还有常备的草药和急救药物,是放外面没带进来,还是又能寻出什么理由?”

“总不至于等着我们为你准备吧?”

老人的盘问一句句入耳,蕾拉仿佛重回了教国地铁站,头垂得越来越低,心中更被迷惘与无助所占据。

只是,若说面对检票员的怀疑,她还拿得出档案和王徽,还能蒙混过关的话,现今就真的是全无准备。

或说,她真一点儿没考虑过这些事。

只以为还在净地,只需写下药方,教廷就会替她备好。

这或也算是,她因入世未深,在外界遭的当头第一棒。

见少女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老猎人知道教训给够了,没继续用冷语戳她,只让一旁青年将她带回去。

但出乎老人意料的是,面对青年的歉语蕾拉并未挪步。

反而在抿了抿唇后,抬起头来,眼带犹豫地看着他,像有什么话要说,又仿佛真对这般结果心存不甘。

见状,老猎人以为,自己从那双淡蓝眸中意会了什么。

于是沉默片刻后,他改了主意,让黑发青年先避一避。

待青年离开,老猎人重又低头,拾起短铳擦拭起来,一面用不习惯的,和缓些的语气,轻问身前少女。

“你是……离家出走?”

听完,本已下定决意,展露些自己疗愈天赋的蕾拉,不由一怔,到嘴的话语,变成了全无准备的“诶”。

“用不着反驳,一看就看出来了。”

“我还知道你路费不够了,是吧?不然也不会来冒险。”

“要知道,和我们这些猎人待在一块,可是很危险的。”

见少女右手轻握左臂,讪讪问句“有那么明显吗”,老猎人淡笑声,解释:“我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孙女,对你们这个年纪想什么啊,算是一清二楚。”

“几句吵,一个不乐意就要离家,在外多苦都觉得甜。”

听着老人询问般上扬的“嗯”,蕾拉面色更不自然了些。

尽管自己出走的原因不同,但归根结底性质没两样,都是因抑不住的青春冲动,和为聊表自主与反抗。

“行了,我先前情绪不对,说的话难听点你也别上心。”

瞥了眼少女神情,老人知道,自己该是猜得八九不离十,安抚了句,后又提议:“要不然这样,今天也不早了,你呢,就在屋子里寻个空房间先住下。”

“也算节省点住宿费。”

“等天亮你算算路费,多少我给你垫上,你回家去吧。”

“别和家里人怄气了。”

说完,老猎人拿布的手摆了摆,让蕾拉出去寻那位黑发青年,让他替她安排一下,后没再多说些什么。

不曾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少女惊讶之余,也生出很多感动,但她依旧没遵循老人的意思离开。

想着不久前餐馆中,那两位青年谈论的,老人所关心的谁的伤势,那份委托上用红字标注出的“紧急”,与轻易可见的,老人面上为此而生的疲倦焦虑。

蕾拉拒绝了他的提议,反上前一步,按着领口稍下位置,正色自荐:“谢谢您的好意,但我还是……”

“想应聘医师的职位,请给我一次机会。”

听着,老人动作一顿,后徐徐抬头,蹙着眉带着审视地看她,似不明白,她怀抱的坚持与自信的由来。

许久,老猎人才又开口。

既没有失望,也没有冷语,而只是句稍存疑惑的询问。

“理由呢?”

迎着老人生出些希望的目光,蕾拉深吸口气后微笑说。

“理由就是我会魔法,我会……”

“疗愈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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