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的时候，只用遵循本能行动就好了，对吧？
可是，第一次的对象，就这样轻率地确定了下来，有些可笑呢。
……
夜依旧平静，平静得像是混乱的前兆。
尽管洞房门外的火盆，洞房门内的暖炉具备，房间内暖意十足，雨君还是感到了那一丝一丝侵袭着她的寒意。
她冷得不觉间有些发抖，莫名的烦躁侵袭而来。
在下定决心之前，她取出那随身携带着的，那于对她而言有特殊意义的银钗来，她凝视着它，下意识地轻轻摩挲起来。
……
萧湛看似漫不经心地喝着酒，却在暗中观察着郑书廷的一举一动，渐渐地他得出了结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不同于常人，如果他没有身染重疾的话，应是一名佳婿无疑。
十余天的赶路，虽然都没什么接触，萧湛也还是可以看出，一路上小姐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好。
他自然也能猜到雨君对这婚事十分抗拒，不过他只负责完成任务，事情本身可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应付了一会周围酒意甚浓的人，萧湛估摸着时间，借口解手，悄悄离席了。
……
月光之下，荷塘之涘。
一位少女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的身上披着厚实的裘衣，然而她还是冷得抱起了大腿。只见她微微歪着头，自言自语道：“哥哥终于娶到她了，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她回想着，记忆中那个时常挂着微笑的女孩，那个骄傲得摔得鲜血淋漓都不哭的女孩，却也可以贴心得为自己制作捕鸟陷阱的女孩。
同时，也是让自己的哥哥念念不忘的女孩。
虽然有婚约，上天却似乎注定了两人不能走到一起一般，几年前，自己的哥哥便不幸染上了绝症，无药可医。从那时候开始，郑家就对这一桩婚事不抱什么希望了，即使魏家那边一直都没有正式表态。
而哥哥这里，他虽不说，她却能看出，偶尔家里提起这件事时，他微笑背后的深深的失落。
只是现在，却不知为何，这事情竟然还是办成了。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不久之后，一方新人就会变成故人。然而在这个日子里，偌大的郑家还是沉浸在这种虚幻的喜庆气氛中了。
就像是明明知道最终会是悲剧，却还是会尽可能地去追逐每一刻的快乐，纵使懂得了过程愈美，结局愈伤。
然而，这些都是对于自己的哥哥而言的。
对于和自己同龄的雨君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种伤害吧？更何况，还不知道她对这件婚事的意愿如何？
估计是不愿吧？少女静静地想着。
就算哥哥在同龄人当中，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可如此特别的，与众不同的雨君，在过去就从未把哥哥放在眼中，更何况是已经活不了多久的哥哥……
还有，听说她现在连说话都说不了，这算不算乘人之危呢？
怎么想来，都会有一种很深的愧疚呢，不是么？
所以，即使过去再怎么相熟，少女今天也不敢去见她，仅仅是在她和哥哥拜堂的时候远远地望了几眼，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
“我来代替哥哥说一声对不起吧。”
少女低头望着水面上的月光，怔怔出神。
……
一抬起头来，入眼的都是喜庆得令人产生晕眩感的大红色。
这种枯燥磨人的等待，让那种想逃的冲动反复在心底冲击。然而，在这样的等待之间，她的脑子里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提案。
她变得很烦躁。
房间里面，那深红色的蜡烛在视野里反复摇曳，晃动的影子看起来却愈发模糊。
轻微的晕眩感之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念头冒了出来。
——女生的感觉……又有点想要……
她愣了愣，为自己突然产生的想法感到害怕。
雨君用双手抱住了自己，感觉到自己身躯有些发烫。
她悄悄咬着下唇，额头微微颦蹙，睫毛轻轻抖动，眼神带着些许困惑。然后，她感到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那种异样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我为什么会那么抗拒呢？
——喜欢男生或者是女生，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舒服不就对了么？
隐隐约约地，雨君几乎沦陷在这个思绪里。突然之间，只觉烛火一荡，一股冷风袭来，寒意遍体，她的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些念头？
与身体的反应相对地，她的心底开始泛凉。
……
同样是在月色之下，还没有回房的阿柒心情很是不佳，在围墙内沿一处，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
她一边走，一边甩着手，还一边在嘴里念叨着：“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哼，要你欺负我们家小姐！”她说着，右手往前用力一甩，仿佛手上真的有什么东西被她扔了出去一般。
一想到小姐刚刚哭得那么厉害，阿柒就觉得心里也难过得要死。
她几个月前才进的魏府，被派到小姐身边。之前阿柒一直觉得小姐人很好，即使自己什么都不懂，做错事情了，小姐也不会骂自己，还会好心地帮自己善后。
出了意外之后之后，不能开口讲话的小姐连着在房间闷了好多天，阿柒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只能暗暗为小姐感到可惜。
至于忽然就离开魏府嫁到郑家，阿柒想着既然是“喜事”，小姐也应该会开心一些吧。哪知才到了郑家，小姐就被人欺负了。
这还是阿柒第一次看到小姐哭，之前，哪怕是不能说话，也没看她掉过眼泪。所以阿柒也就愈加气愤而自责。
“呜呜，都是我的错。”
那时梁姨对自己说的是，怕小姐不懂，要教她一些洞房内的事情。阿柒当然也不懂，却似乎听人说过是有这回事没错，她还放心了，哪知……
阿柒气得一脚踢飞了一块石子。
石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咚”一声落入了池塘。一时之间，激起涟漪的那一小片水面上，月光倾泻开来，化为千份万份的碎片。
……
萧湛感到很奇怪，因为他发现自己找不到阿柒了。
身为客卿的他，在郑家里乱逛，虽是有些不妥，不过他确实有些惦记关于小姐的异样，所以想找阿柒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结果，来到今日落脚的院落，却发现一个人也见不到，阿柒还没回来。他又试着隐晦地打听了一阵，便听有个下人想起来说，之前曾来过一个妇人领走小姐和阿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按理说，像阿柒这样的女孩，不会自己乱跑才对的啊？
萧湛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和一个人擦身而过。
萧湛不知道，那人却是梁姨。
梁姨走着走着，忽然浑身颤了颤。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才发现背后没人，刚才那个青年已经走远。
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将自己的思想扯回来，梁姨心想，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吧？
……
——这种感觉，莫非是春.药？
一想到这一点，雨君马上将自己的身体从某种渴望中拉回一些来，然后她开始把今天的事情联系起来。
下药，碰过自己的人。
新婚洞房花烛夜，作为新娘的自己和身体孱弱的郑书廷，强烈的情.欲。
——答案其实很简单，下药的是梁姨，而目的，就是自己的“夫君”……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将这一切都想通，雨君不禁冷笑了起来。
——被人当枪使了，原来如此。
——只是，这种事情，也做得太大胆一些了……是欺我不能言语么？
又想到了那种耻辱，伴随着身体燃烧着的感觉，雨君心里潜藏已久的恨意终于蔓延开来。
仿佛为了逃避身体的异样，她试着发泄糟糕的心情。
她一用力，就将床前挂着一块大红帷幕给扯了下来。
望着被扯烂的帷幕，恍然之中，她猛地站了起来，复又坐下，手在床上扫过，将床上的枕头弄掉在地上。
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的她，看着自己的“杰作”，忽然却叹了叹，一时觉得滑稽万分。
然而，恶劣的心情可以自己收拾，不代表身体上的需求可以自己解决。
她难受地发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强烈得有些恐怖的渴望正炙烤着她。
手指不经意间滑过自己的脸颊时，那种皮肤接触的，酥麻甜腻的触感竟然如此舒服，雨君差点低吟出声来。
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不行，绝对不可以留在这里。
——也绝对不能等那位“夫君”回来！
那么，她只剩下了唯一的选项。
在仅剩的理智的支持下，雨君艰难地找出了银钗，在左手食指上一用力，划破了皮肤。
迷糊之中，这一下划得有点深，不过痛感让她清醒了少许。
她来到桌前，一边努力回忆着“对不起”的正确写法，一边断断续续地用鲜血在桌上写下了这三个字。
逃离了洞房，雨君用最后的清醒想着自己的去处。
今天落脚的那个院落，阿柒应该暂时会待在那边，她隐隐约约还记得位置。
——阿柒，对不起。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
很多故事的发生，都得归功于这微妙的时间差。
应付好酒席上的一众客人，郑书廷走向自己今夜的归处。他微微笑着，没有喝酒，人却已经有些醉了。本来那群人还吵吵嚷嚷着要来闹洞房，好在郑夫人说二人需要清静，硬是把那群人给拦住了。
郑夫人并非郑书廷的生母，似乎一向不怎么喜欢他的，这次倒是好好地帮忙解围了。是在可怜我吗？带着醉意的郑书廷，在心底忖度着别人。
走过一路的大红灯笼，乘着月色，郑书廷来到了洞房门口，正要推门入内。
嗯？门已经开了？
郑书廷的微笑渐渐僵在了脸上。
走进房间，看到了里面的一片狼藉，最后注视着桌上的“对不起”三个字。在那怵目惊心的鲜血里面，决然的意味不言而喻。
默默拾起边上的一支沾了血的银钗，郑书廷感到了很深很深的疲倦。
……
在少女的正对面处，池塘那边的围墙下方地方也有一个人影。
隐隐约约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些话，听不清说什么，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的样子，那人不时还会踢一些石子到池塘里。
她有些好奇，不过也仅仅限于好奇。
抚了抚有些酸痛的大腿，少女站了起来，拍拍手，也拍拍身后衣服上的灰尘。她准备回房睡觉，一转身，发现一个女孩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她身穿大红的嫁衣，竟是今夜的新娘。
少女吃了一惊，正要开口，不料对面的人儿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抱住了少女，然后用双唇堵住了她的嘴。
下意识地发出“唔唔”声，少女惊得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所措。
少女感到新娘的身躯烫得厉害，舌头试图撬开自己的嘴唇，往里面挤进来。
这事太过荒诞，少女一时间有些失神，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不久之后，那一双有些粗野的，扯弄着自己的衣服的手，将少女拉回了现实。
好吧，这不是在做奇怪的梦。
感觉到一只手开始侵犯自己的臀部，少女脸上不由浮起了霞色。她的双唇不小心一松，对方那柔滑的灵蛇就顺利地钻进口腔，纠缠上了少女的舌头。
说起力气，少女不见得会比对方的小，然而少女此时对着身穿嫁衣的雨君，或许是因为那种愧疚的心情，很奇怪地，就是没有太强烈的抗拒的念头。
可是，雨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在对方的摆弄下，少女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软发烫。
失神之间，少女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那诱人的脸庞和眼神，感觉到自己的防线正在崩溃着。
事情不太对劲！还有哥哥那边……
不觉间，雨君的玉指不知从何处探进了自己的衣服，直接来挑逗刺激自己背部的皮肤了。
终于发了狠，少女一用力，将试图更进一步的雨君推了开来。
只见雨君踉跄了几下，才像是梦游一般地站在了那里。
借着清亮的月色，少女发觉对方的身体在强烈地颤抖着，面色霞红，下唇带着嘴唇咬破之后溢出的血迹，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雨君？发生什么了吗？”少女脸色有点发红，但还是关切地看着她。
只见雨君似乎在忍受着什么一般，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出什么事了呢？我带你回哥哥那边吧。”
却不料，少女才刚刚说出这句话，雨君便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身体一软，几乎少女这边跪倒了下来。
少女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把她扶起来。
雨君的一只手上，也依稀有着刺眼的血迹。
心下一阵担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雨君的样子非常不对劲，少女的心底升起了几分犹豫来：“雨君，如果你不想和哥哥在一起的话，先去我的房间吧……看你的样子，大概是生病了，待会儿我去找人帮你看看。”
少女认真地说完，却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想到雨君刚刚那奇怪的作为，不觉间，她的心砰砰跳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