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交流过程中，维尔戴拉不知不觉间依靠在了克拉尔的肩旁，有了一个暂时可以依靠的臂膀，她的心情成功的放松了一些。

身边有克拉尔的存在，令维尔戴拉感到无比的安心。之前，她并不理解这种感觉究竟是出自何种原因，而在有了今日的这些经历过后，她的心中也渐渐明朗了。

这就像是一个习惯的过程，在此之前自己一直都在依赖克拉尔，虽说这是建立在某种契约关系之上，但实际上克拉尔十分妥善的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可以说是做到了面面俱到。尽管偶尔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行为，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了克拉尔的保护和筹划，前面遇到的所有事情最后都得到了完美的处理。

现如今，需要面对的是一大堆全新的问题，但这一次……自己又该以怎样的理由，去向克拉尔寻求帮助呢？维尔戴拉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个所谓的契约，到了最后的履行阶段，却弄得好像是在过家家一样。或许对于克拉尔而言，金钱本就不是他在意的事物，选择在合适的时机或是场合花费掉、舍弃掉，这样才能体现金钱原本的价值。

想要猜透他的心思其实并不容易，以前维尔戴拉尝试过这样做，但她最后并没有成功。她总觉得……克拉尔的行为更像是随心所欲的结果，只要是能够让自己觉得快乐的，并不需要一个明确的理由。

尽管这违背了他一直以来谨小慎微的行事风格，但某些刻在骨子里的行为和想法，是难以发生转变的。

“克拉尔……”

“嗯，我在。”

克拉尔回应了维尔戴拉的轻声呼唤。他就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对于克拉尔来说，这番情景也是曾经的他完全无法想象的。自己一直以来的行动，始终都有着一个明确的理由，但这一次自己却违背了这份坚持，做出了一些无理由的行为。

在佣兵团的成员成功脱身以后，自己本该借机逃离海尔德林，在与佩尔蒂战斗的过程中，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机会，但自己最后还是选择了留下。理由是什么？

最最接近的答案，大概是……

此刻正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她。

夜幕尚未完全降临，天边残留的辉光，足以令克拉尔看清维尔戴拉的脸。他一直在回避着某些想法，回避着某些可能性。

如若有什么是支持他留下来的理由，也只能是维尔戴拉……是为了那份不菲的报酬吗？明明已经亲口说过，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了才是。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逮住这一只羊的羊毛往死里薅？能够为埃尔文的王女效力，后半生必然是荣华富贵的。这的确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理由，而克拉尔也相信，如果选择了这样一条路，自己的未来必然是一片光明的。

但是，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那并不是。

和把情绪写在脸上表露出来的维尔戴拉相比，克拉尔选择的是收敛。在内心深处，他没有一个可以信任到让自己袒露所有想法的对象。他能做的只是利用这些情绪，然后不断催促自己变得更强，从而可以免去一系列的困扰。

然而现实给了克拉尔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自己不断变强的过程当中，他也从未感觉过烦恼在变少，甚至还不断的增加了。

库鲁夫大叔曾不知一次告诫自己，要谨慎的使用那份强大的力量和天赋，同时也要谨记，不要让天赋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从而忽视了身边那些重要的事物。自己……真的做的够好了吗？

“假如，我以之前的条件向你许诺，你这一次还会帮我吗？”

“你是指……把那些滞留的精灵，送回到你们的祖国埃尔文？”

克拉尔如此反问道。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无需再用更多的言语进行说明。而在这一刻，维尔戴拉却有些犹豫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行为，其实就是在依赖克拉尔，甚至可以说是压榨。即使契约是需要双方同意才能够缔结的，但她知道这明显是对克拉尔不公的。

作为一名人类，过于的袒护和帮助精灵一方，即使是以金钱的名义在行动，但终究还是可能将他推向一个不利的地位。长此以往，他在人类阵营当中的处境，也会变得无比的尴尬。

曾经，维尔戴拉试图用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来说服自己，以自身的身份作为担保，来换取精灵一方对克拉尔的接受。很快她本人也意识到了，这样做是并不现实的。

无论是认可还是信任，都不是一朝一夕之间所能建立的。况且，自己究竟是有多大的能量，才能让克拉尔愿意放弃身边的一切，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像现在这样，精灵与人类能和平相处，并不在意和强调对方的身份，那也只是极小概率的事件。在大的层面上，精灵与人类依旧保持着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这份关系难以得到改善。

“对不起，忘了刚才的话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

克拉尔难得到表现出了激动。是在某一个瞬间，他觉察到了维尔戴拉心中的犹豫和迷茫。

即使没有金钱来作为维系也好，这份契约……如果维尔戴拉愿意的话，哪怕是最后得不到任何报酬，仅仅是作为一个小小的帮助就好，克拉尔不会回绝那份请求的。

“这样对你而言并不公平。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单方面的依赖你，但其实我能给你的回报很少很少，而且我也能够感觉的，那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

依赖……是吗？

那是一个从来都不敢有过的想法。

克拉尔一直以来能够依赖的，只有通过不断的锻炼和战斗所学来的技术，以此来作为武装自己的武器。他在尝试用某种极端的方式，试图抹除掉自己身为人类的情感，但他并没有获得成功。

假如真的可以抛弃一切想法，化身为一台完美的战斗机器，那么现在自己又为何会感到迷茫和烦闷？即便是无止境的压抑自己的情感，也终究还是会迎来爆发的那一天。

既然如此，自己又是否可以依赖身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