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初三六班的课程表安排,上午第三节课该是体育。

初中的格局和高中的格局往往大相径庭,至少在初三六班,几乎从来没出现过体育课被挤占的情况——起码在体育加试之前是这样,体育老师难得扬眉吐气,能指着一众学科老师的鼻子说“本宫不死,尔等终究为妾”。

不过等到体育加试结束了,体育就要被重新打入冷宫。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各个学科算是后宫三千佳丽,但初三学生们却算不得皇帝,硬要说的话,它们更像鹅肝生产流水线上的鹅,天天被强行往肚里塞饲料。

现在初三六班这群蔫头巴脑的鹅就被赶到了操场上,由张扬这只精神抖擞的领头鹅带着跑步。

“一二一!一二一!”

两圈半跑过,初三六班方阵像行将就木的垂死老人般停在了操场中间,体育老师扯着嗓子,让方阵散开,然后吩咐张扬带着全班同学热身。

于是这群呆头鹅就歪歪扭扭地散开,动作僵硬地开始做热身操。

过了会儿,热身完毕了,张扬喊了商黎去体育用品事拿体育器材。

正是草长莺飞的好季节,阳光也明媚,操场上虽然还没长出新一茬的嫩草出来,但也残留着上一季干燥柔软的枯草,躺上去最是舒服。

“真不想上体育课啊,”商黎抱着头,边仰头眯眼看太阳边踢了脚草坪,“要是只用在操场上躺着多爽。”

张扬闻言“嘿”了一声:

“哪有这么美的事,体育加试快了,我猜过两天老曹得把晚自习之前的时间都挤出来,让咱们抓紧最后时间抱佛脚……”

说完他转头瞥了眼初三六班的方阵,表情骄傲,带着点不屑:

“临时抱佛脚有个毛用啊,体育要想出成绩得靠身体素质,身体素质得靠平时锻炼——要我说老曹是一点都不懂,以前他少让别的老师占两节体育课,咱们班体育成绩也不至于这么差。”

商黎耸了耸肩,没说话。

张扬明白他什么意思,有点恼火,抬起腿往商黎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脚:

“我就说着玩,什么表情你这是……嗨,谁还不懂啊,学习成绩才最重要,每次运动会咱们班排名倒数无所谓,只要次次考试平均分第一就行。”

说完,他跟个老干部似的,背着手,嘴里不住叹气:

“哎,哎——你不想上体育课我还不想上其他课呢,光在教室里坐着有啥意思,不如来操场跑两圈。”

说话间他们俩到了体育器材室。

张扬是体育委员,平时经常借着职务之便来这儿借篮球,早就跟管理员混熟了,甚至叔侄相称,现在他一过去,不用张嘴,管理员就知道他要借体育器材,直接朝他挥挥手:

“自己拿,别忘了登记。”

管理员说完就继续闭上眼,表情安详地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听收音机里的说书了。

张扬应了声“好嘞,叔”,转头对商黎使了个眼色。

商黎会意,去登记信息,张扬则翻找出这次需要的体育器材。

两个人配合默契,动作麻利,很快就用网兜装了一堆跳绳实心球,跟管理员老头招呼一声,各拽起网兜一边,往班级方阵去了。

只是走着走着,商黎忽然问:

“哎,张扬,你知道秋娴娴不?”

张扬闻言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有点不怀好意,胳膊一使劲,网兜里的体育器材就朝商黎轻轻撞了过去。

“当~然~知~道~”他用唱歌一样浮夸的语气回答,“不就是早上来找你的那个,秋~娴~娴~嘛~”

要是太监音能评级,张扬这高低得是个大内总管。

商黎让他阴阳怪气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冷战才忍不住说:

“别恶心哥们,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她吧——我不是说了?我对那种没胸没屁股的小丫头片子没兴趣。”

“没兴趣?”张扬一拍大腿,眉飞色舞,“没兴趣你找我打听她干嘛?”

“真没兴趣,”商黎没好气地说,“我打听她……是因为感觉她怪怪的。”

老实说他这辩解挺无力的,因为不管是在初中还是在高中,喜欢人本身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学生们有充足的精力,有最纯粹最热烈的感情,他们从来敢爱敢恨,直率得惊人,有时候一个学生喜欢另一个学生可能只是因为他打篮球的样子很帅气,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可爱的梨涡,甚至可能是因为跟朋友打赌,被同学起哄开玩笑。

偏偏学生时期的爱慕又是如此自卑且狂热,如此不愿被人发现而又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正如奋力敲鼓,喜欢者挥舞鼓槌,被喜欢的人却藏在鼓里,捂住耳朵,藏不住脸上笑意。

他们都知道对方在哪儿,却偏偏要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伴随着这样的感情而来的显著症状正是嘴硬,人都成红皮鸭子了,熟得不能再熟了,嘴还在嘎嘎乱叫,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她啊,别乱讲!我要喜欢他/她天打雷劈!

张扬以为商黎在嘴硬,当然,就算商黎实际上没在嘴硬也无所谓,是兄弟就来狠狠地屈打成招。

所以商黎已经开始准备好兄弟接下来的盘问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张扬不仅没继续撵着他拷打,反而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但张扬会陷入沉思这种事本身就挺让人震惊的,简直不亚于研究人员发现大猩猩在试图学习傅里叶变换。

过了会儿,商黎眼前这头大猩猩似乎搞明白了傅里叶变换是个怎么回事,抬起头,像模像样地说: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好像还真是,秋娴娴她……确实是有点不对劲哦。”

商黎立马来了精神。

他心说醺哥说的果然没错,秋娴娴身上就是有异常情况,你看,就连神经粗得像三峡大坝泄洪阀的张扬都注意到了。

于是他连忙问:

“那你说说,秋娴娴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

张扬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个……不好说,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说完他好像有了个好主意,对着班级方阵扬了扬下巴:

“待会儿解散自由活动的时候你跟我过来观察观察就知道了。”

商黎觉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

“好。”

[未完待续]

——

疯狂咳嗽,嗓子疼,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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