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

白墙青瓦间,三两摊贩迎街叫卖,声音洪亮不说,每每有路人经过,他们都会热切上前招呼几句。

殷勤的很。

此时,雨已停了许久。

可地上的水渍仍未干透,若是走得快了,怕是会湿了长衣下摆。

长街转角。

酒楼客栈微微发黄的幡子,正迎着风无声飘荡,楼檐处悬挂着的几盏纸糊灯笼,亦在左右摇晃。

“男人,就是要猛!!”

忽然,客栈二楼的红木栏杆内,传出了一声惊喝!

其声音洪亮,狂野粗犷,如惊雷落地一般,震得楼下的几名商贩耳根生疼。

闻声望去。

只见酒楼内靠窗处,一张黑色圆桌旁,围坐着五人,四男一女,正侃侃而谈。

而先前发出声音的,便是其中的一个短发壮汉。

那名壮汉身材魁梧,体高九尺有余,一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肌肤如钢似铁一般,他坐在那儿,就宛若一座黑铁塔。

“看看二爷我,猛不猛!?”

说话间,那位自称二爷的壮汉挽起衣袖,一咬牙,竭力地攥紧了拳头。

“嗬!”

壮汉轻喝一声,手臂青筋登然暴起,肱二头肌亦随之鼓涨,几息时间,他的臂膀便大了一圈有余,看起来甚是怖人。

“哎呦,瞧二爷这体格,怕是先天之内再无敌手了!”

壮汉对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青年男人满脸谄媚,连连恭维。

“什么话!?”

另一位布衣青年略显不满之色,他挑了挑眉梢,不屑道:“何止先天,我看就是宗师来了,在二爷面前也讨不了好,你当‘烈鬃混元手’的诨号是吹嘘不成?”

“就是,就是……”

“哈哈哈……”

壮汉拍了拍桌子,打断了几人,同时笑骂道:“你们这几个臭小子,莫要夸大了!”

“我屠二有多少斤两,自己还是清楚的。”

壮汉说着,抬手欲要拿起桌上酒坛。

可对桌的八字胡眼疾手快,先他一步端起酒坛,向前躬腰,恭恭敬敬地替壮汉斟起酒来。

“二爷,来!”

八字胡讪笑着,一边斟酒,一边继续说道:“我们可不是吹捧您,前些日子玄榜更迭,小弟特意去看了一眼,嚯!您可是高居前十啊!”

“欸——那都是些江湖虚名而已。”

屠二撇了撇手,看了眼八字胡,眸中带着些许赞赏之色,“你看二爷我,像是会在乎这些的人?”

“是是是,二爷,高。”八字胡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哈哈哈!”

谈笑间,屠二忽然看向身旁坐着的妇人,目光一动,道:

“什么高不高的啊,我屠二是个粗人,最在乎的……也只有你们嫂子,哈哈哈哈!”

屠二一边说着,一边挽起妇人柔荑,将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

妇人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身丝绸缕衣,生得那叫一个风娇水媚,前凸后翘,她的眉眼之间,还荡漾着一股浓浓春意,更添几分熟美姿韵。

妇人见自家男人突然提起自己,小脸登地一下就红了起来,模样甚至娇羞。

“德行。”

妇人轻斥一句,随即撅起红唇,扭了扭腰肢,含羞带嗔地瞪了屠二一眼。

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只这一颦一笑,便看得桌旁的几个男人微微一硬。

不过,他们也清楚,这样的女人可不好征服。

你夜以继日,也难敌她如狼似虎,毕竟,有句古话说的好——

少妇挑眸一笑,今晚生死难料。

“二爷!乃真男人啊!”

几个男人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少妇的身段儿,随后,不约而同地向着屠二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不是二爷我吹嘘,我能追到你们嫂子,全靠这一身健壮结实的肌肉。”

屠二说着,又开始比划起他的胳膊,“就我这身材,哪个姑娘见了不动心,脸?重要吗?那些书生公子长得是俊,可放到床上,又他娘的折腾几下?”

“呸。”

妇人闻言俏脸一红,轻啐一声:“死鬼,没个正形。”

“喔——”

几个男人同时发出一声怪叫,看向少妇的眼神里,满是揶揄之色。

一时间,妇人被这调笑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恼,轻哼一声,撇过脑袋,便不再说话了。

“好了,好了,你们嫂子脸皮薄,咱不说她了……还是二爷来给你们说道说道,当日小糊涂山庄发生的事……”

屠二见气氛不对,赶忙捎过话题,讲起了他的江湖故事来……

可惜,妇人对这些故事兴趣缺缺,纵使屠二讲得再绘声绘色,也难听进去几个字。

她端坐身子,合着手掌,目光开始四处神游,飘飘忽忽地,便荡出了酒楼……

楼外。

有微风拂过,卷进栏杆内,捎带起妇人的几缕碎发。

同时,些许只言片语,也从附近的桌案上飘出,落入了妇人的耳里。

“快看快看,楼外的那个公子,好俊啊……”

“哪里哪里,喔,我的天……”

“要湿了,要湿了……”

隔壁桌的几个年轻女子压低了嗓子,强忍着激动,痴痴低语。

“怎么会有这么俊的人儿……”

“走,走,走,快下楼看看去……”

妇人听着几女的言论,眉儿稍稍蹙起,心间有些不屑。

正如屠二所说的那般,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身体、本钱,不然你长得再俊,可身子骨不行,又有何用呢?

如今的妇人,早已过了识人看脸的年纪,她知晓什么东西,对于女人来说是最好的……

不过,纵然心念如此,妇人还是微微抬起眼帘,冲着酒楼外看了一眼。

说的那么夸张,我倒要看看,能多俊?

怕不又是个银枪蜡烛……烛头……

妇人望向楼下,见得那道修长身影,她目光一凝,呼吸陡然一窒。

只几息而已,她那副鼓鼓囊囊的胸脯里,一颗芳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犹如小鹿乱撞。

好……好俊……

妇人凝望着楼下的那位公子,顿觉一阵口干舌燥,她不自觉地伸出粉舌,舔了舔自己那娇润的朱唇。

这……

这只用手都行啊……

妇人夹紧双腿,轻轻摩挲着,目光也愈渐地痴了。

她呆呆的看着楼外长街,那道身影却在逐渐远去。

妇人心儿一慌,急忙起身,踏着姗姗的步伐,寻觅而去……

“娘子,娘子欸……”

“娘子你去哪儿咧!?”

……

魏伶走过长街。

他花了好一阵子的功夫,终于走到了一座巍峨恢弘的府邸面前。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魏伶站在大门前,静静地端详着眼前的一切,驻足许久。

俄顷。

魏伶蓦地迈开步子,走上台阶,抬手握住大门门环,轻扣。

“当!当!当!”

黝黑厚重的门扣敲击铜铁,发出了几声悠远的金鸣。

很快,高阔的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了一个身着家仆衣饰的仆人。

仆人一见魏伶,当即怔了怔,迟疑片刻后,才问道:“敢问公子是……”

“哦,劳驾回禀,就说是……”

魏伶说着,语气忽然顿了顿,随后,他淡淡一笑,念道:

“故人回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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