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沈渊猜到了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听完他最后一句话后，女孩轻咬着嘴唇，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眸低垂——沈渊再也看不到她那双宛若繁星般的眼睛。

或者说，那其实并不是繁星。

而是昆仑墟秘术——【星衍】

昆仑墟的法术，大多与宇宙星辰太阳皓月相关联。

例如昆仑墟圣女，就掌握着通过观测星象进行一定程度的推演未来的能力。这一法术修炼到极致，甚至能够逆天改命，强行变更未来的发展。

当然这有可能只是一个传说。

但有一点倒是真的，将这个功法简化——通过暗示和或者特意的诱导，就能让事情向着自己预想的方向改变。

有点点像催眠。

但比催眠更加有效，因为所有的参与者都是清醒的，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去促成了结果的发生。

叶见渊使用星衍的过程，无非几步而已。

告诉自己落霞剑海出现了变化；

诱导自己答应护送她；

而后……唔，算是调戏或者说暧昧吗？

总之最终目的就是想让沈渊自己和她一同前往落霞剑海。

沈渊其实在金鼎门的时候就已经猜出了她会使用暗示，后面了解了她是昆仑墟的人后更是意识到了这就是星衍秘术。

他并不想马上戳穿。

毕竟他确实想回落霞剑海看看，调查清楚那里发生的事情，顺便看看自己的故乡。

其实回家看看才是他最想做的吧（笑）。

但是叶见渊刚才的话，让他不得不选择了摊牌……

真的动了感情的话，恐怕叶见渊自己也脱不了身——星衍不仅仅是对别人的，也是对自己使用的。

他和叶见渊终究是两条平行线，这件事之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只当是彼此的过客。

与其相互陪伴，不如就此说清，未来只当是当年在一场历练中偶遇了一个有趣的灵魂，哪怕偶尔回忆起，会心一笑，那便足够了。

沈渊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看着她攒紧了自己的裙角，轻咬着唇尖，女孩的刘海微微垂落，遮挡住了她的眼睛，让沈渊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此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愤怒？窘迫？还是别的什么？

他都一概不得而知。

不过有一件事是知道的，现在的气氛确实有些难以缓和了。

寂静的长河在他们的身侧无声地流淌，倒映着水中幻月，一叶长舟划过，惊碎了星河长梦。

人群偶尔从他们身边经过，奔向各自的万家灯火。

其实现在的气氛多好啊是吧，如果她没有说那句话，沈渊也可以继续装傻什么都不懂，两个人带上小狐狸一起吃糖葫芦，就当交个朋友。

……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已经持续了好久，沈渊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开口了。

不是为了安慰她，只是想履行好自己的契约。

“倒也不必那么沮丧，契约我依然会履行，我会护送你去落霞剑海……”

“笨蛋……”

一声低语忽然传来，尽管低沉，但沈渊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什么？”

他微微皱眉，有些不理解。

但是叶见渊忽然走了，转身离开了。

丝毫不给他询问的机会。

沈渊只能看着纯白色的长裙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消失在了长夜的尽头。

这都些什么事啊。

沈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弄的自己都有些头疼了。

也罢，现在想这些也没啥用了。

现在回醉月轩去恐怕还会撞见叶见渊，到时候两人免不了再度尴尬，说不定她还会生气了来打自己。

他现在恐怕打不赢这个女孩。

当然以后就不一定了（bushi）。

思来想去，沈渊他决定先在街上逛逛再回酒店。

于是他转过了身子，向着另一侧的方向走去，他与叶见渊两人就仿佛长河上交汇的行舟，在江心相遇，而后渐行渐远。

小狐狸依旧趴在他的肩上，只是脑袋已经垂落了下去，似乎心情有些低落。

渐渐地，沈渊的身影汇入了人群，成为了再平凡不过的一个路人。

他与周边的民众其实并无两异，今晚也不过是一个游人罢了，只不过别人都有家可归，他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

还真别说，他这一走，真就让他找到了一个可以暂且落脚的地方。

沈渊站在人群当中，仰起头来，望着那金碧辉煌的招牌，眼睛不由得一亮。

【风满楼】

有酒喝了。

不同于之前，他可是刚取了钱的，进去喝点酒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迈开了步伐，走进了那金碧辉煌的店面之中。

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高大宽敞的戏台，身材窈窕的歌姬正在戏台上唱着婉转动听的乐曲，戏台的正面和两侧，则是为宾客们设立的座席，此刻已经座无虚席。

不过看起来，在二三层的楼台上还有着几个空位，可以给他落脚。

“哟，这位客官，是来吃饭呢，还是听曲儿呢，还是……”

婀娜多姿的招待丫鬟迎了上来，招待着沈渊。

没错，风满楼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对纨绔的公子哥们来说，那便是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但对沈渊来说的话……

“喝酒。”

沈渊淡淡地说道，目光并没有在丫鬟的身上停留太久，

“给我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吧。”

没错，他只是来喝酒的。

和醉月轩一样，风满楼也是有酒卖的。

不过他们自己不生产酒，他们只是酒的搬运工。

说人话就是，他们可以从别的店家那里采购然后在卖给客人们。

沈渊美酒排行榜第三的红尘酿，到第四的孟婆酒，再到第五的……风满楼都能给你采购来。

有钱，就是任性。

毕竟相比于近来声名鹊起的醉月轩，风满楼可以说是成名已久，名满天下——早在沈渊还是落霞圣子的时候，风满楼就已经在东洲乃至大陆各地落地生根了。

但是，风满楼的幕后主事人倒一直是一个谜。

不过当时的沈渊忙于处理落霞的事务，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并不算太过上心。

他对风满楼的要求只是酒够好就行了。

“好嘞，三楼还有雅座，小女子这就带客官您过去~”

招待的丫鬟恭敬有礼地说道，非常地有职业素养。

说完，便带着沈渊向着三楼的方向走去。

沈渊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踏上台阶之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楼下的宾客们。

他们有些人与自己一样，也是来喝酒的。

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享乐，还是消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