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市路面的街道，沿着保护行人的护栏，逐渐狭窄着到了人迹罕至的街角，这里是本就监视摄像头稀少的三线城市的小巷。
路灯阴影之下，无论其中藏着何等妖魔鬼怪，大抵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人们有着天生的自我保护机制，同时也是自古以来的生存守则。
黑暗的角落令人恐慌。
认知的盲区令人恐惧。
所以人们总会潜意识地忽视着，即使被无数人讴歌的勇气和对未知的探索，也是只属于少部分人的奇迹。
也正因为如此，作家笔下才会大力地讴歌这种极少数的人才会有的人性光辉。
麻木不仁与不闻不问才是大部分人赖以生存的技巧。
刀身没入皮肤，温热的液体自创口处流出，右手能够感受到对方衬衫的质地，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心脏缓缓停下跳动的感觉。
前一刻还尚且处于桃色幻想的少年如今即使想要高声呼救，却也能发出嘶哑的吼声。
将刀身尽数没入，合上眼，感受着铁锈味的液体自掌心下落。
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捅穿了什么，毕竟没什么专业的知识，只知道对方那从刚才开始还在维系生命运作的心脏已经停止了原本的机能。
生命在手间流逝的感觉清晰到刻入每一根神经。
啊啊，自己又不自觉地杀人了。
不自觉地引诱，不自觉地倾身，不自觉地拔刀——
注视着少年那失去生气的眼眸，映入其中的，是漆黑偏僻到无人无津的小巷，以及尚不明确的自我。
而那正是某人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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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带着甜腻到如同泡入蜜糖的语调，千叶紧紧握着我的手，轻声地呼唤着。
“怎么了？”
我不解地看向妹妹，好奇她这个小脑瓜里如今又装着什么奇思妙想。
而妹妹对于我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皱了皱眉，显得有点烦恼的模样。
“唔，也没什么啦~”
妹妹小小的纠结了一下，但在我尚且具有求知欲的眼神中，还是不紧不慢地向我交代。
“最近感觉脑袋里老有一些感觉不属于我的记忆，一做梦就梦到！”
“哦哦……比如说？”
“唔~想不起来了，但是好像是一个地下室……头好疼。”
她嘟着嘴，似乎很不情愿回忆的模样。而我也没有再继续强迫，要问为什么的话，其实我大概知道，她说的感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因为那才是原本的她的记忆。
我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温柔笑容，此刻却也一点笑不起来。
对于眼前的少女而言，那段过往犹如下雨天铅灰色的天空，就算回忆起来，带来的也只有不快。
对少女而言，以哥哥的妹妹生活下去，这么健康生活下去就好，就算对现在她残留的‘自我’来说，那并非原本的人格。
来自虚假记忆构建的自我，其细节自然不可能还原。本人或许无法察觉，但作为妹妹的家人，我却依然对妹妹曾经展现的自我刻骨铭心。
正因如此，在妹妹身上无关紧要的也好，刻骨铭心的也好，她不是妹妹这点，相处的越久，就越是清晰。
撒娇时的小动作，嘴角微笑时上扬的弧度，触碰手心时的体温，都与记忆中的‘妹妹’不同。
她说不定，到最后也还是她吧。
无意识的身份意识，从结果而言，是让我铭记其犯下罪行的锚点吧。
就像是趋附于身体的顽疾，时不时地以其发作的轻微痛感，让我无法忘记。那一日被强行塞入手中的刀刃，紧握着捅入身体的冲动仍在心中残响。
“妹妹没必要勉强自己的。”
听见我的话，将脸颊贴着手臂的妹妹抬起那张婴儿肥的可爱面庞，朝我可爱地眨了眨眼。
“嗯……准确来说，妹妹对我而言就是妹妹，没必要在意那个啦。”
“是吗，好哦。”
几乎不带犹豫地就答应了我。
也许妹妹原本就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想也说不定。
妹妹再次顷着身子，将小小的身子埋在我的怀里，将和我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趋近于零的程度。
尚且完好的左臂梳理着妹妹那因为乱动，而有些分叉的头发，然后捧起她的脸颊，大拇指的指肚在少女的面庞上抚摸着。
“嘿嘿~”
妹妹发出了开心的笑声，然后犹如猫咪般闭上眼，用面颊蹭着我的掌心，手背，发出诡异的笑声。
而随着妹妹的动作，从手掌的皮肤传来了柔软到犹如棉花糖的触感，让人稍微有些忍不住深陷其中。
如果是一个好哥哥的话，肯定会告诉她真相，让她自己坚强起来吧。
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告诉她，那一晚发生的一切。
告诉她……
你不是我的妹妹。
可惜我不是个好哥哥，所以——
“哥哥，我想吃布丁~”
妹妹举着手，就像是春游的幼儿园校学生一般。
“嗯，等一下一起去买。”
我点了点头。
“那个那个，我还想吃提拉米苏~”
“那个也可以哦。”
“还有芒果慕斯~”
妹妹还真是喜欢甜点啊，吃这么多要是胖了的话怎么办，我的笨蛋妹妹，到时候胖起来可就不是世界第一可爱了哦。
“也可以买哦。”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妹妹是因为是妹妹，所以才是世界第一可爱，所以问题不大啦。
我一边将妹妹的期待尽数应许，一边思考着对家里的开支。
所以，我仍然会扮演着，那个加入了过量的糖和香辛料，对妹妹的感情浓度超标到非正常兄妹关系的哥哥。
谁让我是个骗子呢。
“好~超级——喜欢哥哥——”
说着将脸埋入我的怀里，淡淡的橘子香气一如那晚，右臂的伤口传来本不应该有的幻痛。
啊啊，喜欢前面加一个超级，真不愧是我的妹妹，感情直白到让我都忍不住脸红了。
骗你的。
“嗯，我也是。”
这也是骗你的。
对着没么说着如此多谎话的自己，如果说谎要吞一千根针，想必自己本应被千疮百孔到不成人形，嘻嘻。
妹妹听到我的回答后，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光是看着就会十分令人开心的笑容。
这对于我而言，便是及格了。
即使这是谎言，但是这样就好。
我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所以才要借助着谎言，如此这般，才能活下去。
这样就好了。
对我而言，这就是最坏的，同时也是最好的——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