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微风徐徐。
一只青翎黄额的小雀扑棱着翅膀,稳稳地停在了窗台边缘。
它啄了啄羽翼,又扒拉了几下爪子,然后,歪起脑袋,看着屋内无声对峙的三人,小小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疑惑之色。
“叮铃铃……”
风吹珠帘响动,小雀倏然一惊,急忙挥动翅膀,向外飞去。
安静就此打破,屋内的一位俏人儿,也开口了。
“小姐她还未苏醒……”
雪儿目光一凝,随即轻声说道:“雪儿恳请公子,不要离开。”
眼前的这位魏公子,让自家小姐苦等了二十多年,如今他们阔别重逢,本该是件喜庆事……
可雪儿看魏伶的言行举止,他对自家小姐的情感,似乎有些过分淡薄啊……
不,就算说他是个负心人,也毫不为过。
不过,她们也不知晓魏伶与自家小姐之间的曾经过往,两人的故事渊源,看来是无法说清了……
但是,身为小姐的丫鬟们,她们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因为她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留下魏伶,直到小姐醒来!
“哦?”
魏伶挑了挑自己那细长的眉梢,语气怪异的说道:“……所以,你们要拦我?”
“不敢。”
雪儿当即后退一步,弯下腰,再次作揖行礼,“雪儿只是希望公子能在此陪伴小姐,待小姐醒来之后,公子是去是留,全凭公子做主。”
“……”
魏伶见雪儿仍不退让一步,他沉吟片刻,眸子稍冷,“我若执意要走呢?”
此言一出,房间内再度陷入了寂静。
遽然。
雪儿缓缓直起身子,手上依旧怀持着作揖的动作,她直勾勾地看向魏伶,目光不带有一丝躲闪,“公子若现在执意要走,那雪儿……”
“只能冒犯了!”
话音才落,雪儿周身陡然涌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白光。
她额前的几缕青丝微微扬起,一张书卷儿气十足的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青儿见状,立刻调动起体内真气,点点氤氲青光,快速地向手掌处汇聚。
雪儿与青儿两人自幼习武,二十不到,便已入了先天之境,天赋比起那些大宗弟子,亦是不遑多让。
哪怕是放到江湖上去,以她们现在的实力,上个玄榜前百,毫无压力。
“唉。”
魏伶轻叹一声。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心间无力感翻涌,一阵头疼。
“你们拦不住我的。”
“那也要试……”
第二个“试”字还没说出口,雪儿喉间一哽,寒毛颤立。
她瞧见魏伶抬起脚步,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往前轻轻一迈!
步履落定,只掀起了些许尘埃。
可就在这瞬息之间,雪儿与青儿的呼吸一窒,瞳孔骤缩。
明明她们还在房间内,却感觉自己面前,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滔天巨浪正在涌来,它汹涌翻卷,肆意奔袭,密不透风。
糟糕,逃不了了……
雪儿与青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这句话。
最后……
海浪还是狠狠地拍向了她们。
虽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疼,但是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却让她们如同置身于深海之中。
雪儿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口鼻之间,宛若被什么东西给填入充满了一般,呼吸和开口,都变得异常困难。
那是一种无比压抑的、窒息的、沉重的束缚。
他是宗师?
还是大宗师!?
总不可能是……
雪儿那光洁的额间渗出点点香汗,她的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绝顶!
雪儿怔怔的看向魏伶,美眸中尽是震撼之色。
世间有‘绝顶’,天下第一流,其力可开山、辟海;其意可洞天、识地。
这便是天下人对绝顶的谬赞。
可整个大周皇朝,绝顶高手也不过一掌之数,而且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怎么可能呢……
雪儿也曾见识过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可前者给她的感觉,顶多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峦,哪有魏伶这么离谱的。
果然……
如果魏公子是绝顶的话,那自己刚才……
也太可笑了吧……
短促的呼吸,让雪儿的大脑阵阵发胀,更加无法思考。
与此同时,魏伶动了。
他一步一步地,慢慢悠悠地从两人中间走过。
他的表情还是那般漠然,骨重神寒,明眸如点灿星,鼻梁提拔立体,薄薄的唇瓣微微抿起,甚是好看,亦甚是薄情。
雪儿眼睁睁地看着魏伶经过,听着脚步声渐远,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里却是万分焦急。
他要是走了,小姐怎么办啊……
要是小姐醒来……
小姐,小姐他……
雪儿望向床榻上躺着的沈湘君,心一横,咬紧银牙,
“公子……”
极浅极轻的一声低呼,这两个字,雪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刚说出口,她就感觉喉间一甜,一缕鲜红从唇角溢出。
魏伶闻言,步伐一滞。
他转过身,面色稍带几分诧异。
魏伶也曾修习过武道,所以,这两个小丫鬟是什么实力,他一清二楚。
虽然刚刚只是释放了一缕灵压,但是,想要在这缕灵压的压迫之下说话,很难。
魏伶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道白色倩影。
他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这个倔强的白衣小丫鬟,会对他说出些什么话来。
只见倩影微微颤栗,断断续续的话语声,传了出来……
“小姐她……吃了很多苦……”
“流了……很多泪……”
“自雪儿……遇见小姐以来……整整一十三年,她日日夜夜……没有一天不是在念着公子,雪儿……雪儿恳请公子……咳咳咳……”
雪儿轻咳了几声,嘴角溢出的血液,更多了。
“恳请公子……留下……”
说完最后这几个字,雪儿顿感胸腔刺痛,而她的面色,更是苍白如纸。
小半响后。
魏伶幽幽一叹,抬手一挥。
一道白光凭空显现,穿过雪儿和青儿之间,落定在床榻前几尺的地方。
是那柄桃木剑。
“呜——”
不知道是魏伶用力过猛,还是桃木剑灵智非凡,它竟然发出一声幽怨委屈的低鸣。
“剑留在此,我会回来。”
话音刚落,那种束缚感与压迫感荡然无存,雪儿和青儿顿感身子一松,腿一软,她们便瘫倒在了地上。
两人蓦地回过首,可房间内,哪还有魏伶的身影……
PS:平安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