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扫把铁锹靠在墙上,拍了拍身上的雪:“最后一位也已经……下葬了,天寒粮少,本来就是风烛残年,你已尽力了,不必太难过。”
花洛惜有些神伤,盖上锅盖:“我明知道生死有命,但是多少次想去帮别人……到头来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老板定那条不许帮人的规矩之前,我还没进易一阁,我也是听虎威将军说起,易一阁每代伙计都是老板捡回易一阁的苦命人,”君莫扫关紧房门,点上蜡烛,“老板照顾那些孩子,把他们培养成厉害伙计,然后那些孩子最后都躲不了寿元衰竭,死在老板面前。老板见证那些至亲之人的来到易一阁,成长,生活,最后死去。”
“我懂了,”花洛惜有些懊悔的拉起风箱,把灶上的火烧的格外旺盛,“我现在晓得老板为什么定规矩不准我们帮别人了,他是在护着咱呢,恻隐之心最伤自己。”
“你知道就好,”君莫扫把手伸到火堆里,“这天可越来越冷了,再不走,后面就更不好走了,明早出发吧。”
“好。”
知道花洛惜难过,君莫扫没多说什么,片刻锅里的汤便煮好了,两人吸溜完晚饭,收拾好行李,都是村里老人们留给他们的,钱没多少,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第二天早上下着小雪,君莫扫的灵气早就耗干净了,两人冻的直发抖,顶着寒风艰难前行。一路上冻饿而毙者不计其数,却无甚人烟,不知走了多久,风雪方停。
“风雪可算停了,也不知道现在离长安有多远。”君莫扫搓了搓脸,鼻尖已经被冻木了。
“莫扫,我是不是看错了?”花洛惜忽然拉了拉君莫扫的袖子,指着前方寒潭,寒冬腊月,潭水竟然没有结冰。
君莫扫一瞧,也觉得奇怪,那潭水周围竟然还生着一片翠绿的青草:“奇了怪了,这我可没遇到过。”
“我们过去歇会吧。”花洛惜累的够呛,哪管其中是否有诈,事出反常必有妖。
“去看看。”
君莫扫走到寒潭边,潭水清澈无物,隐约间水底似乎躺着个男人,很是安详:“那谁啊?”
“什么?”花洛惜顺着君莫扫指的地方看去,却已经不见人影,只见清冽的潭水和乌黑的石头。
“怪事,方才还瞧见有个人躺在里面。”
“能有这怪?”花洛惜指着手边的树干。
君莫扫顺着瞧过去,只见一只蜗牛正顺着树干往上爬,速度极快:“这是蜗牛?成精了吧?”
“为什么蜗牛只能慢慢走呢?为什么冬天就不能有绿草,二位的思想真是太迂腐了,难道没想过羚羊食肉,蜗牛狂奔吗?”
两人循声望去,树上坐着一个人,君莫扫立即认出正是方才睡在水底的家伙,男人身着黄袍,袍上书写经文,脚踏草履,腰佩一对爻阴爻阳,身材清瘦,闭着眼睛。
“大雪天赶路可不好受。”男人一跃而下,坐到了虬龙般的树根上,那树根顿时化作一头羚羊。
花洛惜看着眼前人,隐隐觉得不安:“还未请教您是……”
“不重要,”男人睁开眼睛,一双黄色眸子带着几分暖意,“歇会再赶路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