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潼先出来吃点东西吧,”
早餐鱼栗就懒得盛到碗里去了,她吆喝了一声。
陈潼脸色有些泛白,鱼栗有些担心地问道,“小潼昨晚没睡好吗?”
当然没睡好了,
倒可以说如果身边睡着鲤鱼的话,任何人都会睡不好的吧。
陈潼嘴角泛起温柔笑意,“嗯嗯,可能……有些认床吧。”
“没事的,习惯后就会好了,”鱼栗把豆浆推了过去,“趁热喝吧,凉了喝着就沙嗓子了。”
“嗯嗯~”
看见手机屏幕忽然亮起,鱼栗本打算不去管它的,但远远看去电话号码却有些熟悉。
“小潼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陈潼只是安安静静的吃着早饭,目送着鱼栗走到阳台处。
“哦嗨哟!”
一句颇有活力的开场白直冲冲撞进鱼栗的耳朵。
鱼栗有些无奈的笑了下,与余饵的第二次相视,每一次、每一面哪怕是每一个电话都完全不在她的预期内,这位总是恬淡着漠然一切的青梅摇身一变成为了无所不能又无所畏惧的女超人。
这种反差……有些莫名的好笑。
鱼栗也打着招呼,“早上好啊小饵。”
“今天也有在好好想我吗?”
其实是没有的,但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回答成:“当然有的。”
“一听就是假的,不过没关系,”余饵忽然泛起冷笑,“犯错的孩子会有惩罚的,姐姐这里可是特意准备了一个小本子,鱼栗每一次犯错都会记录在上面。”
鱼栗莫名打了个颤,她只当是天气有些凉,便把窗户略微拉近了点,根本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只当是余饵表达不满现场编的一个玩笑话,她挥挥手说着,“我之后会注意的。”
“最好是真的,”余饵谈吐间的冷气刹那间消散,她的语调又一次布满春色,她忽然问,“那猜猜我找你做什么,鱼栗有什么头绪么。”
“这怎么猜得到嘛。”
“很好猜的,”余饵拖长了尾音,却不愿意继续纠缠下去,她一边说一边笑,“我们不是约好了,我帮鱼栗一个忙,然后鱼栗要亲口告诉我你最害怕的是什么吧。”
鱼栗全身肌肉忽然绷紧。
“小饵稍等一下,我待会儿回给你。”
鱼栗突然挂断电话,她快步走回卧室打开衣柜换着衣服。
听见卧室内窸窸窣窣的声响,陈潼回头看向忙碌的鱼栗。
这个叫做小饵的人,让她的心很不安。
“鲤鱼要出门么。”
“对,小潼待会儿就在家里写作业吧,要是中午我没回来小潼就先点份外卖吧。”鱼栗换衣服的速度很快,行云流水换完后快步走到门边,她望着有些无措的陈潼后才意识到如今的陈潼与上一世大概是不一样的吧。
所以要告诉她这个秘密么?
“小……”
“没事的,小潼其实也会做饭的,所以小潼在家等你。”陈潼温温婉婉地说着话。
呼——
鱼栗悄悄松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
“……”
鱼栗招了一辆出租,上车后系好安全带说道,“师傅我到全泰路,路口有个奥斯通游泳馆你知道吗?”
师傅按灭灯牌,透过车内后视镜瞥了鱼栗一眼,“知道是知道,但奥斯通不是没开了么。”
“没开了?”鱼栗一愣。
“对啊,我前些天才拉了几个客人,她们说充值了几大千在里边儿取不出来,都快愁死了,”车辆颤动着,司机又瞥了一眼,“去不,不去我先走了。要去我也能拉,但里边儿的钱多半是没了。”
鱼栗咬咬牙,“去!”
出租车离去,鱼栗则独自站在全泰路的街口。
弧形的建筑坐落于此,一层是好几家奶茶店并上一家必胜客,如果没记错的话二楼就是那家奥斯通游泳馆了。
二楼的灯全熄灭,鱼栗顺着楼梯走上二楼遥远的记忆渐渐变得熟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气紧。
原本的进门大厅紧紧关闭,玻璃上贴着“特殊原因,本店已停止运营。”
还有其他的纸,大多是客人们自己写了贴上去的,上面全是咒骂游泳馆老板的污言秽语,无外乎是欠钱不还,老赖,人品差云云。
鱼栗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她原本以为这家生意还不错的游泳馆会一直经营下去的,直到真真切切看着这里的落寞她才意识到原来这家店在自己还没读完高三时就已经倒闭跑路了么。
这种反差甚至让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唏嘘一下这不可控的人生无常。
她只能有些无奈的莫名发笑,看着玻璃上贴着的各种纸张,以及幽黑幽静的游泳馆内部。
鱼栗去一楼的沪上阿姨买了杯杨枝甘露,坐在街边的花台边拨通了余饵的电话。
秒接。
“想好了么?”余饵不慌不忙慢悠悠开口说着。
鱼栗歪着脑袋,抬眼望着那座凋敝的游泳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怕水。”
“就这么简单?”
“害怕一个东西,需要很复杂么。”
“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姐姐问的是原因。害怕是有原因的,有的人从小就住一楼,就连幼儿园小学都没超过五层,所以长大后她自然而然地就会恐高,有的人从小就被人欺负,甚至找不到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所以长大后她就变得封闭,所以鱼栗害怕水,总要有个原因吧。”
“没有原因,”鱼栗倔强地回答。
“我要记在小本子上了哦?”
“原因是另外的‘价格’,上次的承诺我只答应了告诉小饵我怕什么。”鱼栗改口,她找了个大概能逃避掉的回答,且没有任何漏洞的回答。
只要她不需要找余饵帮忙,大概就不需要把自己的伤口剖开给她看。
电话那头的余饵笑的越来越开心,她一遍遍舔舐着干燥的嘴唇,“很快就会了,我的小鱼栗。”
“下次找我帮忙记得先叫我饵姐姐,这样我的心情才会变好。”
“说的像你是哆啦A梦一样,只要找你就一定有用么。”
“对呢,对鱼栗而言,我就是无所不能的。”
余饵颀长的手指不断摩挲着自己娇嫩的肌肤。
你看,当她提前发现鱼栗的变化后迅速介入,所有的事情就会再度变得可控起来。
“一切都会按照步骤来的,鱼栗。”
余饵却轻笑着用调笑结束了两人的通话,“如果小鱼栗还想和姐姐来一次成年人的拉钩,要好好求我。”
“……”
求个屁啊。
鱼栗再点了一杯奶茶,打车回家。
有一件事她始终没弄懂,黄婷月这么笃定地用奥斯通游泳馆来恶心她,只能说明她肯定一件鱼栗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
几个月前,鱼栗在奥斯通游泳馆报过课,她曾经在这里学过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