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在黑色的兽皮帐篷上用蔷薇划开一个小洞,动作缓慢的钻了进去,里面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他蹑手蹑脚的嗅着旺财留下的特殊气味穿过一排排木箱,大帐篷里黑漆漆的只有最深处有些紫色的微光。

喵宁拍着自己扁平的胸脯说:“怕什么,有蔷薇的风灵结界一般的圣者也不能发现咱!”

听到这句话李斯特放心了不少,旺财已经在地底准备就绪,那意味着塔纳苏斯就在这里这个大帐篷里,不知道她在这场阴谋里又承担着什么样的角色。

“真狼狈啊,这可不像你......”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说道。

李斯特透过两个箱子的缝隙往里看了看,瞳孔微缩,名字上是储物室的黑顶帐篷深处摆着八块黑色的石柱,每一块都铭刻着异族的文字,中心有一口六边形的地井在发出诡异的紫黑色光芒,仿佛通往无底深渊的绝路,传送门可没有这么简陋,难道是传讯用的魔能井?

“废话真多啊,这可不像你!”

另一个痛苦的沙哑声音反唇相讥,有些耳熟,李斯特眯着眼睛靠近了一点,差点惊呼出声。

一个身材惹火的尤物被沉重的黑色链锁吊在一个铁牢中,淡蓝色的皮肤绿幽幽的瞳仁,比精灵还要纤细的耳朵,妖娆面孔上的密集伤痕仍未痊愈,是塔纳苏斯,那缠绕她周身的黑锁上血丝密布猩红可怖宛如有生命一般怪异,竟是通过束缚住的肢体在吞吐着鲜血,居然让一只卓尔虚弱的连霓虹都施展不出。

黑千鸟小声的说道:“那是血骨藤,深渊的邪恶植物,专门吸食任何生命的血液肉体,被寄生到最后的下场会变成一具空壳。”

她怎么会被囚禁在这里?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李斯特心中升起,看见塔纳苏斯脸色惨白的凄惨样子他心中的憎恨稍稍减轻。

“不打算解释一下吗?”那个负手站在魔能井边的男人说道。

塔纳苏斯虚弱的看了一眼不断蚕食自己血液的黑藤,冷笑道:“哦,原来我还有解释的权力,那这是什么意思。”

“牙尖嘴利,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上次碰面,当时你也是一个人回来的,你说耀光城里出来了三辆马车,【海心】在里面,我不怪你,也没问你草率进攻的理由,这次呢?”

“这次?我说过我输了,输给李斯特家的小子了,口服心服!”塔纳苏斯咧开嘴笑了笑。

“而我也说过我们需要一张埃利乌斯的脸,以及......离那个男孩远点,这句话你不但没听懂而且还趁我不在变本加厉了,导致现在我们失去了冰脉和黑荆棘的两张脸还有一头小牛犊子,你当然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来培养合适的棋子去配合这几张至关重要的脸,所以请你来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处置你呢?”

男人突然回过头看着塔纳苏斯,他蒙着半张脸的双颊深深凹陷显得有些削瘦,肤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湛蓝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情感,耳朵尖长居然是个精灵。

埃利乌斯是米雪儿,那冰脉就是早已身亡的阿米尔,再加上奥菲利亚,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在李斯特心中滋生,他们居然打算借此来渗透精灵王座的各大家族,塔纳苏斯伪装的阿米尔从语气到神态都惟妙惟肖,连奥菲利亚都看不出半点差别,可想而知这个男人没有撒谎,他在猎杀这些相应面孔的同时早已准备好了合适的演员......

“你漏掉一个人。”塔纳苏斯甜甜一笑,血丝密布的瞳孔里满是偏执和疯狂,“还有你派来监视我的玛洛恩,噢不,是戴蒙,他可比李斯特家的淘气鬼好对付多了,还是个九级的蛇人呢。”

“戴蒙?既然提起来那我就勉强问一下好了,你为什么想杀他呢,是蓄谋已久的背叛还是不爽他狗拿耗子抢了你的战利品,又或者只是因为看到那个崩溃的小女孩想起了曾经软弱无力的自己?”男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塔纳苏斯眼中寒芒一闪而逝,“都不是,因为他口臭。”

玛洛恩?戴蒙?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盗贼团领袖秃鹫原来早被扒了皮,李斯特心中一紧,直觉告诉他男人口中的小女孩就是温蒂,这里面难道另有隐情,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口...口臭?”

男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沉吟道:“你现在多半在想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塔纳苏斯眼皮一跳。

男人从袍子里丢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借着紫黑色的光芒李斯特看到地上跳跃着一颗光秃秃的人头,细密的鳞片锋利的獠牙,确切的说不是他所见过任何一个种族,而是一颗又像蜥蜴又像蛇的狰狞头颅,“他不是你杀的,所以我没把他算在你头上。”

“你......呃,啊哈哈哈哈,原来是他告诉你的,不过,你还真是冷血啊,你果然早就不是那个英雄了!”

塔纳苏斯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差点没笑出眼泪,她没有问戴蒙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把戴蒙杀了,中了她歃血的人就算不死也是个残废,在深渊的法则里没有废物生存的空间。

男人对英雄二字充耳不闻,只是语气平淡的默默说道:“你笑的可真开心,信不信由你,我可真没想过让他监视你,因为他实在是太蠢了,蠢到以为帮你扒了所有人的皮当宝物献给你你就会欣喜若狂的和他交配,要是他在蛇神的怀抱里听到你说他口臭一定会比被你从背后捅了一刀更加伤心的。”

“那我还得感谢你帮我补刀,光是听到他的名字我就想吐,只有魅魔愿意和丑陋的雄性蛇人上床,而生性淫邪的蛇人唯一不敢上的就是魅魔,真有意思。”塔纳苏斯无力的耷拉着脑袋,喃喃自语道:“交配....用这个词语用来形容蛇人还真的是无比贴切,你一说交配我就想起那个小处男,一想起他我就合不拢腿,我早应该上了他的!”

她戏谑的盯着男人无动于衷的湛蓝双眼说:“呐,大英雄,假如我杀了他你会不会让我死的更加痛苦一点?”

“你?”男人首次露出了一点表情,那是淡淡的嘲讽,“你杀不了他,这个世界只有三个人能杀了他,其中一个是他自己,我让你离他远点是怕你不自量力。”

塔纳苏斯微微错愕。

男人走下石柱台阶来到塔纳苏斯面前,费解的说:“戴蒙是个蠢货,蠢货只会做蠢事,所以他自作主张的先杀了那两个普通人,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剥皮不是你的爱好而是你的逆鳞,我猜你对影刹把你母亲剥杀的那一幕一定刻骨铭心,你想杀他我不奇怪,甚至你杀了他我都不会惩罚你,但你为什么要放走那头半兽人和黑荆棘,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直这么觉得,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了背叛我?”

乔克不是塔纳苏斯杀的!?李斯特惊骇莫名的看着那颗死不瞑目的蛇人头颅。

塔纳苏斯艰难的抬起头对上蒙面男人的脸,看得出来她已经被血骨藤吸噬的相当虚弱了,她面目狰狞的说道:“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煞费苦心的招惹那个小子?”

男人摇摇头,答非所问的说:“你想看到的事情不会发生我也并不关心,我只知道你对影刹怀恨在心,我也答应过你给你复仇的机会,但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也让他很失望,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顾忌你妹妹?”

这家伙到底是谁,“他”又是谁,从两人的对话李斯特能听出这个渗透计划究竟有多重要,不管成功与否对精灵王座的中坚力量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一个精灵怎么会成为这种计划的统领者,而凌驾于这个男人之上的又该是深渊中的什么人物?

“我妹妹?!”

塔纳苏斯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李斯特觉得只要她能动弹就算只有一张嘴也要咬下这个男人的一块肉。

“你还敢提她?你一直在骗我!你一直在利用我!她早就死了!”

男人身体一滞,微微低头,“原来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过了一会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是那头半兽人吧,我猜,我还以为他根本不会说话,难怪你放走了他,这是我的失误,我们又少了一枚牵制囚牛氏族的棋子......”

“但我没有骗你。”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塔纳苏斯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晶莹剔透的淡蓝色面孔,“她被送回深渊了,过不了多久就能重获新生,可惜你背叛了我们,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重......生?”塔纳苏斯状若疯魔的嘶吼道:“你管那叫重生?你这魔鬼!你们到底还想亵渎她的身体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魔鬼.....魔鬼.....李斯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一切疑惑迎刃而解,普通的精灵怎么可能投靠深渊,这个男人就是传闻中只有黑魇之火才能彻底消灭的魔鬼,重生的亡灵,深渊里最可怕的怪物!?

“笨蛋!别这么激动啊,你的心跳声太响了!”喵宁小声的咒骂道,用蔷薇敲了一下李斯特的脑袋。

这时李斯特脚边的泥土一阵哆嗦,爬出来一个鼻涕虫一样的小小地龙。

迦儿声音急促的呼唤道:“我们该走了,父上大人,旺财说这个男人是圣者,而且很强,他最多能控制住他一会。”

李斯特犹豫的看了一眼塔纳苏斯,她不是杀死乔克的凶手,那天要不是她偷袭了戴蒙连米雪儿赫宁和温蒂都难逃一死,而且她还知道很多有关深渊的阴谋,这些事情让一知半解的李斯特非常好奇。

塔纳苏斯不是他的敌人,至少现在还不是,那天晚上她接到的命令目标只有米雪儿,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到恐怕第三个死的就是温蒂,而米雪儿和温蒂也就在那时看到了站在血泊中的剥皮人......她几次三番的调戏目的为何还有待探究,但眼下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继续偷听下去了。

“旺财,能带我从地下过去吗?”李斯特捧起了小地龙认真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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