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

一颗坠星,在神巫的祈祷下,应着四位主神之首——光神忒亚的邀约,自无垠星界降在了凯提斯世界。

那颗坠星落在茫茫海上,形成了一座有如祭坛的巨岛。

也就是被后世传为圣地的“神陨岛”。

而当数千年前的教众,秉持神巫意志,登上圣地,来到“祭坛”中心时,才见到随星辰而来的天赐宝物。

两枚纯净澄澈,初雪般的白水晶。

其中一枚完整,内里蕴藏着一种,有别于凯提斯世界原生神术的力量,或者说能源,也就是所谓魔力。

全然改变了世界的格局、历史,乃至方方面面的魔力。

正因此,那枚水晶被赋名“魔源”。

而另一枚布满裂痕,相较珍奇矿石,更似将碎蛋壳的水晶,则在被带回教廷,受神巫点化后全然破碎。

并孕育出一位能引导水晶之力,必将光辉灿然的完人。

也就是当今世上,国力最鼎盛的奥修斯王国的初代王。

彼时,那位降生之人,在神巫的教诲、辅佐与引导下,借着“魔源”所赋伟力,与超乎常人的智慧和人格魅力,带领着教众与流离失所的人们就此立国。

其后,他励精图治,更将自身魔力赋予一位位勇敢者,并在他们的帮助下,驱逐了作乱的流寇与魔物。

自此,名为“奥修斯”的时代正式拉开。

而那位王,及他与神巫间动人的爱,也因此传遍世界。

只是……好景不长。

就在世人都以为一切都已步入正轨,生活也将在无处不在的魔力影响下,愈发美好时,灾难悄然而至。

名为“死潮”,无形却致命的瘟疫在寻常一日无由天降。

以“神陨岛”为始,遍传世间。

但凡沾染之人,或病痛而死,或化无智行尸皆无善终。

一时间人人自危,更有甚者,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天坠的“魔源”,视那位自星而诞的王,为迎灾的异类。

于是动荡、冲突开始滋生,并于王国、世界各处抬头。

直到那一日。

在历经重重艰险后,初王与神巫,终于探明了死疫源初,携手来到了天际尽头,那道可怖的裂隙之前。

后自此作光而散,以生命为代价,弥合了世界的创口。

奥修斯王国也因失去王,“魔源”黯淡,自此没落百年。

最后甚至濒临崩溃。

直至初王的后裔之中,再次出现了得水晶承认之人,旧日的光辉才复又重现,并被一直延续到了今时。

只是或许是因果,是轮回。

在时隔近三千年后,那名为“死潮”的瘟疫再度现世,尽管在蔓延速度、烈度上,相较旧时更像场玩笑。

但旧历的知悉者们心里无比清楚,这不过是悲剧起幕。

只是好在,数百年前,那位放眼历史最接近初王的贤明君主,与那代教皇冕下,就已预见了后世之灾。

并留下预言,初王与神巫的转世,将在三千年的命运轮转后,再度现身,并将那噬人的灾厄彻底驱离。

又或……只是又一场牺牲与重复?

没人知道答案。

但令知晓内情者兴奋或悲伤的是,当历史钟盘上的指针转向那刻,奥修斯王国王都宫殿中传出了啼哭。

预言中命定的真王,降世了。

而在其后不久,教廷的教众,也在教皇冕下的指引下,于远隔重洋,世上唯一能勉强堪比王国国力的圣洛法帝国,寻见了诞于同一刻,最纯洁的婴孩。

也就是未来的降星之巫女。

只是……

出乎众人预料,令老教皇都怔然的是,那位神谕所落,承四位主神与世界恩泽,与王同诞的巫女……

是个男孩。

尽管迷惘,但与帝国交涉、妥协后,教众们还是将未来的神巫大人,迎回了教廷,为防他被世俗沾染,更依古法,将他安置在一片与世隔绝的环境中。

也就是教国最深处的净地。

“嗒,嗒……”

空旷,三面都开有落地彩窗的圆卧室中,舞鞋与木地板的交击声格外干脆,身着纯白礼服的少年背对暮色起舞,色淡如雪的金色额发随舞步一荡一荡。

跳的是支古雅的宫廷舞,源于奥修斯王室。

而在他不远的对侧,古式的唱片机正徐徐旋转,带来极配暮色的和缓伴奏,旁侧是端坐的宫廷舞教师。

不久,乐声落幕,取而代之的,是女教师清脆的掌声。

“每处都很完美,以您现在的水平啊,哪怕登上皇家剧院舞台,当着上万人的面表演,也已绰绰有余。”

“所以恭喜您,您结课了,蕾拉殿下。”

见少年收好姿态,女教师收拢膝上厚书,起身走上前,一面微笑着,真挚地祝贺,一面递上丝质手帕。

“老师您就别捧杀我了。”

闻言,本微微喘息着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而这位少年,也正是多年前,被从圣洛法帝国秘密带回的婴孩,还被老教皇,赐了个颇具寓意的名字。

蕾拉,教译中意为最温柔的夜。

因身份缘故,他的姓氏自也不是来自帝国的原生家庭。

而是继承了三千年前,那位神巫大人的姓氏露娜缇可。

“我可没在奉承您哦。”

听着女教师的笑语,蕾拉苦笑着摇摇头。

他接过手帕,拭去额间与鬓角的细汗,一面像想到了什么,问:“说起来老师,我一直很想知道……”

“为什么您教我的都是女步呢?我不该是学男步的嘛。”

听着少年的不解,女教师伸出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额发,抱歉地摇摇头:“这您问我可得不到答案。”

“我也好,其他人也好,与您相关的所有教学事宜,都是先经由内部会议,再由教皇冕下亲自敲定的。”

“您想知道为什么的话,怕是只得问冕下或主教们了。”

听完解释,蕾拉还想说些什么。

“可……”

但他的话音初冒了个头,就被几声利落的敲门声打断。

声落,圆房间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伴着沉稳的脚步,身着古式军服,耀目笔挺如覆雪松柏的青年,映入二人眼帘,其面色同样冷肃如霜。

“哥哥。”

见状,蕾拉下意识呢喃。

而那位女教师,也在知会少年后,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走入房间后,那位军官先是习惯性地,扫视了遍各处。

目光在靠近西面落地窗,被暮意染红的床铺边沿,那叠得齐整的雪白祭服上顿下后,青年才看向蕾拉。

而后用尽可能柔和的语气问:“怎么样,练舞辛苦吗?”

“也还好啦,哥哥你怎么来了?”

相较面对老师时的礼貌、可亲,在同兄长交谈时,蕾拉显然更放松亲近,他微仰着脸,微笑着摇摇头。

“平常这时候,你都该在主教大人们的会议室才对啊。”

“今天的例行会议延后了。”

对此,军官只清淡地解释了句。

说起正事后,他话语间的那抹柔和,就全消失不见了。

“我是来通知您,蕾拉·露娜缇可殿下,到此刻为止,您的一切学习任务都结束了,而您的成人礼……”

“与降星仪式,都将在今夜子时举行。”

“请沐浴着装,准备祭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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