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男人的形象就仿佛一颗种子,不知道何时落入了她的灵魂,在她的灵魂深处扎根,生根发芽。
克莉丝惊呼道:“你是那天那个人!?”
克莉丝的声音中带着惊讶与迟疑,因为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只在梦中遇见过的陌生人,不仅真的存在于世,还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黄衣男人微微颔首,屈身向克莉丝行礼,真诚地说道:
“很荣幸能够再次见到您,美丽又纯洁的女士。”
“开....开玩笑的吧....”平时口齿伶俐的克里斯蒂娜,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丧失了语言的组织能力。
即便克里斯蒂娜自从来到夜之国后,也见识到了一些超越凡俗的存在与力量,但当一个只存在梦中的人真的出现在她们的面前,而且还一副跟她们很熟悉的样子后,克里斯蒂娜的世界观又一次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林诺看了一眼身旁的三人,抿了抿干裂的唇,欲言又止。
根本不需要多问,双魂一体的诺林一眼就看出了林诺内心的疑惑,缓缓出声解释道:
“那个男人不是人类,只是维持了人形而已,至于她们三个,她们都是没有观测等级的普通人,只要那个人不想或者不展露真身,她们是察觉不到他身上的异样的,自然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但你不一样,你现在已经是君王级了,多少能察觉一些他身上的反常,当观测等级差距过大的时候,就会出现你刚刚那样的反应。”
“这还是没展露真身的前提下,如果你直视了他的真身,说不定精神会直接崩溃。”
林诺敏锐地捕捉到了诺林话语中的关键词,问道:
“我和他的观测等级差距很大?”
“你五感不是回来了?感觉不到?”即便是在这种时候,诺林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林诺顿了顿后问:
“他是半神吗?”
诺林沉默了一会,清冷的嗓音不带丝毫的喜怒,回答道:“或许吧。”
林诺默默地握住了项链。
她在犹豫要不要和安德莉亚取得联系。
“如果你和安德莉亚联手的话,能打赢他吗?”
诺林面无表情地说:“虽然我很想给你一个答案,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别白费力气。”
“虽然那个女人给你的项链是货真价实的I级圣物,可以无视空间,甚至是时间的限制,但并不包括神国在内。”
诺林看向不远处的黄衣男人,“当他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神国就已经在了。”
“在这里,你是无法与那个女人取得联系的,就联系上了,她也很难突破神国进来,所以我劝你还是直接放弃这种打算吧。”
“我知道了。”林诺应了一声,松开了握住项链的手。
黄衣男人当然可以能够发现诺林的存在,但却无视了两人的交谈。
黄衣男人缓步走到那副巨大的《黑与火》诡异画作面前,凝望着克莉丝姐妹,说道:
“克莉丝·维克女士,您拥有高洁而又纯净的身躯与灵魂,这样的您,即使只是凡人之躯,也依旧是原初近乎完美的造物。“
“只可惜,您的妹妹是那么的污秽、那么的肮脏,如同下水道的老鼠和蟑螂一般恶臭,令人作呕,她的存在污染了您的完美与纯洁。”
“不过没关系,您的妹妹,存在于您身这一抹瑕疵,很快就将由我亲手为您抹去。”
“不...不...不不!!”克莉丝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妹妹,生怕她被人夺走。
即使她做了一些错事,也不如小时候那般令人讨喜,还会和自己吵架顶嘴。
但那依旧是她的妹妹啊!
黄衣男子望着抱在一起的克莉丝姐妹,笑容逐渐消失了,那充斥着不悦与扭曲的神情好像一个有着强烈洁癖的人,他喜欢的东西掉进了污泥之中。
布雷克·道林拍了拍手,如同在下达命令一般地说道:
“你可以出来了,继续你的晋升仪式。”
他的话音落下,画展周围将林诺她们团团围住的人群忽然应声倒地,像一排排被切割尽的麦穗,再无任何生命与灵魂的气息。
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之内抽走了他们的生命与灵魂。
下一刻,那副名为《黑与火》画作忽然蠕动了起来,每一笔线条都在如蠕动着,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互相吞噬、纠缠,又融为一体。
一双长着深黑色软毛的,超过两米的巨大手臂在林诺等人惊愕无比的目光中,从那副《黑与火》的画中伸了出来,巨大的手臂上长着骇人恐惧的深黑色利爪。
紧随着那巨大手臂与黑色利爪的走出画中的,是一张倒挂着的、苍白无比的人脸,那张远远超过正常人大小的人脸从中间一道笔直的缝隙裂开,如同被切开的一般,在那裂口中,是可怕而又血腥的锯齿,那才是它的嘴。
而在那张裂开的人脸后,是只剩下骨架的冗长身躯,像是被剃干净了血肉的蛇身。
那狰狞的怪物没有双脚,但从画中走出的它,却能如同水中游龙一般漂浮在半空中,行动丝毫不受限制。
一滴不知道是颜料还是鲜血的红色液体滴落在林诺的脚边。
之前手机到的所有线索,犹如找到了根系一般瞬间串联在了一起。
林诺面无表情地望向布雷克·道林,“原来是你,是你杀了那些人。”
“嗯?”布雷克·道林微微挑眉,反问道:
“你说的是哪些人?抱歉,它胃口比较大,可能吃的比较多,我算算啊,在这边好像只吃了98个吧,她应该是卡达斯市这批的最后一个了。”
意识到对方可能有言外之意的林诺双拳紧紧攥,哪怕她知晓眼前这个男人的观测等级远远超过自己,仍是以质问般的语气发问道:
“什么意思?你们不止在这里杀过人?!”
布雷克·道林没什么所谓地耸耸肩,“你说呢?它晋升半神级的仪式是吃掉九千九百九十个人‘不洁之人’的内脏,一个卡达斯市可凑不齐这么多人。”
“为了找齐这些人,可是花了我不少时间。”
布雷克·道林微笑着说:“不过好在快要完成了。”
布雷克·道林的目光看向林诺,实则却是在问诺林。
“真理在现世的执剑者应该不会管这种闲事吧?”
诺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身边的林诺。
林诺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紧攥的手背早已满是青筋。
她当然很愤怒,愤怒到快要压抑不住的地步,她无比迫切地想让布雷克·道林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她也仍然在犹豫,她当然想拯救克莉丝姐妹,但对方的强大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以她自己的能力根本拯救不了,甚至不能让那个草芥人命的混蛋付出任何代价。
除非....让诺林来,让她再度掌控这具身体,展现那连一般的半神都无法匹敌的力量。
但代价是她的一部分灵魂。
这种代价,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了安德莉亚支付,因为安德莉亚救了她的命,这本就是她欠安德莉亚的。
为了安德莉亚,一部分灵魂又算得了什么?
但如果是为了克莉丝姐妹呢?满打满算林诺和她们才认识不过几天时间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个熟人。
为了她们,自己能支付那种代价吗?
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