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的陈默一行不可能直接闷头就往家的方向走。
那无疑是最最下等的选择。
所以临时决议的几个人在街角顺势这么一转，反而是从祈悦区一路跑到了圆月公园的位置，也就是秦唯文的主场位置。
由于这一行人当中没几个是有佩戴手表的习惯，所以都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不过远远地看见飘浮在湖面上的大红衣，陈默大概也猜到了现在的时辰。
又是隶属于凌晨的深夜了。
“当——”
当陈默下意识地踩在湖面上，不出所料的，一块完全透明的空间出现在他的脚下，成为了一道能够支撑起身体重量的平台。
就如同上次遇见红衣时，他所做的那样。
不过这次，陈默并没有接着往前进行试探，而是在圆月公园的岸边安顿好同自己一起死里逃生的伙伴。
以一己之力卸掉大部分电线伤害的乾坤脸色不是很好。
毕竟她不在巅峰，加上位面法则的压制，让她很难拿回曾经的风采，如果不是因为有盔甲作为防御，乾坤甚至有可能因此重伤。
电线毕竟是一个已经脱离了一般概念的怪物。
身为失控的通冥者，却能反噬怪谈成为拥有全新神智的个体，他身上发生的种种，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你没事吧。”
陈默看出了乾坤身上的虚弱，当即来到她的身边，略带愧疚地慰问道。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乾坤倒是一如既往地坚毅。
“别硬撑着，如果觉得哪里有事就直接跟我说，拖着伤归根结底对你不好。”
不论怎么说。
她都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
“放心好了，我真的没事。”
紫眸的少女冲着陈默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尽管陈默本身还是不相信乾坤的说辞的，但无奈对方已经咬死了自己没有大碍的事实，在此基础上，陈默也不好一直坚持下去。
那样就会让陈默本人看上去有些关心则乱了。
“科长，你呢，你没什么事吧？”
林韵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以肉身同电线分身进行抗衡的。
当然，那个分身本身是不带有任何威胁的，陈默并不担心林韵会因此受伤。
所以陈默问得其实是另外一个方面的事情。
一个关于科长心理状态的事情。
不为别的。
电线，那可是她的杀父仇人。
是林韵经历失去的罪魁祸首。
这么直接遇上了，却落得狼狈而逃的结果，这样的心理落差，光是随便想想就知道有多大。
“没事。”
林韵深吸一口气，随后干脆直接席地坐下，开始了闭目养神。
得，一个二个都是说话多说一个都嫌多的家伙。
陈默也很无语啊。
这帮子人自己怎么带呢？
不过再怎么说都好。
这次所谓的“探查”最终带来的结果是好的。
至少邓妍救了下来。
至于已经崩坏的协会……
那就不是他们应该要考虑的事情了。
“她怎么样？”
陈默靠向古坂由美，这位裂口女此刻正背着邓妍。
不是陈默不想成为君子，主要是古坂由美本身不愿意让陈默当着自己面背其他女生，由是，古坂由美才会主动请缨。
“精神力有些透支罢了，其他都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会就能恢复的。”
古坂由美轻轻地托了托邓妍的屁股。
弹性十足。
的确比自己的手感要好上不少。
这就是魅魔得天独厚的本领啊。
所以古坂由美更不能让她和陈默接触了。
尽管裂口女本身早就确信陈默并非是那些随便的人，但试探什么的，最好一次都不要有。
谁能保证永远不变呢？
概率的问题，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从根本铲除这一种概率。
“你们在这儿待会儿。”
大家都没事。
这很好。
对于陈默来说，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大家都没事，陈默这会儿才有闲情雅致地抬头看向那湖面的中心。
看向那一袭大红长袍。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怎么。
这一眼的观望，却让陈默感受到了刹那的四目相对。
秦唯文好像在看自己。
尽管她在一瞬间就转过了视线。
“总得要试试……”
一个危害远远超过五星的怪谈。
一个始终都悬浮在湖心，对于任何人都没有展现出任何明显敌意的大红衣。
绝不可能放着她不管。
所以陈默以脚下的浮空为起点，开始往前进。
上一次。
他只走了两格就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去。
所以这次他学乖了。
从岸边捡了块石头的陈默开始了一遍遍试错。
第二步在经过再三检验之后也成功地跨了过去。
下一步。
就是决定陈默会不会被传送走的第三步了！
能否有所突破，就看这一次了！
陈默抓住石子，将其往前丢了出去。
“啪嗒——”
石子落地传出了清脆的响声。
安全！
陈默当即这么想，可等到就要第二次尝试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之前对于湖心传送阵的假设是什么？
是那传送的法阵存在着不断变化的。
也就是说，如果陈默错过了这个机会，很有可能下次石头的落地就不再是清脆而是噗通一声巨响了。
怎么办！
要拼一把么？
理智上仍在思索的陈默，实际行动却早已经迈出了自己的那一步。
甚至陈默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跨出那一步。
那并不是下意识的举动，反而像是有人在背后推了陈默一把。
索性这次陈默稳稳地踩在了实质化的空间上。
并没有直接落得传送的悲哀结局。
“成功了！”
陈默心中窃喜，可还没等他站稳，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推动力当即迫使他继续往前走。
第四步，第五步，直到第六步，那无形的推动力这才消失不见。
而此刻的陈默，距离秦唯文只有五米远了！
“这次我这么走运的？”
回首望去，只见得古坂由美正一脸懵地歪头看着自己，她并不知道陈默究竟是怎么做到在水上行走的神迹的。
至于乾坤，这会儿也是对于当下的情景微微挑眉。
只不过能够让她感到惊奇的并不是陈默的水上行走，而是湖心的大红衣。
那红衣体内的能量……
乾坤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面对她。
乾坤却有了一种直面皇帝的感觉，不是先前那个就算死了也只知道享乐的昏君，而是她那时代最好的明君！
“她究竟是谁？”
“你究竟是谁？”
陈默不敢继续往前走了，顺着五米的距离，陈默冲着秦唯文大喊道。
而大红衣则是慢慢转过头，深邃如星空的眼眸轻轻地扫了陈默一眼。
“你能走到这里，我真的很意外。”
比起第一次见面的冷酷无情，秦唯文此刻的主动开口让陈默更为惊讶。
“为什么会意外？”
“因为从来都没有一个普通人能够这么靠近我。”
“也从来都没有一个普通人在靠近我的时候，不带半分恐惧。”
“你应该不是坏人。”
比起秦唯文的语重心长，陈默的说辞却突然变得有些小家子气起来。
“坏人？应该不算。”
秦唯文对此也是非常明显地一愣，然后才摇了摇头。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害怕你？你又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实质的威胁。”
陈默一本正经地说道。
“所以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
“应该说，这就是我对所有怪谈的看法。”
“就像是跟人相处。”
陈默微笑着说道：
“一个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歹意的人，不应该被人莫名其妙地当成敌人啊。”
“呵，原来这道理这么简单啊。”
秦唯文想想之后终是点了点头，对于陈默的说辞表示出赞同：
“只可惜，大部分的人们都不懂这样的道理，非我同族，其心必异的想法，对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的真理。”
“人性如此，我们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我们站在同一战线。”
陈默倒是心中澄明。
“你说得对。”
这一刻，秦唯文没有任何停顿地颔首说道：
“行了，你就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快回去吧。”
“什么意思？”
对于秦唯文这突然调转的话锋，陈默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我的周围是一层又一层的结界，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连第一步都靠近不了，而与怪谈有所关系的通冥者则能往前走一步。”
“至于这靠近的距离能有多少，则取决于那个人与多少怪谈保持了友好的关系。”
等下。
与多少怪谈保持了友好的关系？
也就是说……
陈默立马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几个怪谈。
算上带在身边的几个女生，加上雪花曾歌还有那个小正太。
似乎正好六个。
六个对应六步。
“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对于秦唯文的告诫深信不疑的陈默没有继续试探，只是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
“比起让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倒是有另外一个选项给你。”
“你的家对于罗生门来说已经暴露，如果他们想的话，这些怪物随时都有可能找上门去，因此，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帮你隐藏了你家的地址。”
“寻常来看，你的家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任何罗生门那批人如果想要靠近的话，除非是有更强大的力量在侧援助，不然，他们一定找不到你的家在哪里。”
“你们现在可以放心回去了。”
说完。
秦唯文大袖一挥，却是在所有访客面前开出一道蔚蓝色的传送门。
“交易是双向的，你让我知道了你对怪谈的看法，所以我帮了你一次，这下就算我们扯平了，至于我究竟是谁，就等下次见面，看你能不能拿出新的诚意吧。”
“好了陈默，下次再见。”
秦唯文微微颔首。
传送门当即开始了独属于她的流转。
“等等！”
陈默刚把手向前探出。
下一秒。
一阵柔软顿时出现在他的掌心。
与之一同现身的。
还有那满头银发的飘飘似仙。
雪女微微垂下视线，看着陈默那抓着自己右胸的手，冰冷的脸蛋僵硬地挂出一丝微笑。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陈默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我当然相信。”
没有什么是比向外蔓延的冰霜更值得相信得了。
于是。
当冰块里的钟家希可算苏醒之后。
他的身边也多了个与之同病相怜的家伙。
陈默也被人封在冰块里，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