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照顾家里两岁的女儿,她已经习惯早起。

窗口飘进了一个干净的清晨,年轻的女人就在这时睁开了双眼。

童子为她提前备好了热水,她感激不尽,以柔声问候之后,女人把水倾倒在木盆里细致地以棉帕擦拭脸颊。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女人抚摸着系着红丝带的脖子——那根红丝带似乎整夜未取。

“得打扮打扮了。”

她坐到梳妆台前,侧了侧脸蛋,看着不知算不算好看的自己。

自从有了孩子,她的生活更有调理更加滴水不漏,远离家族远离宗门远离世界,在一个巨大牢笼里慢慢沉寂,自己为自己规划一切。

令春把雪花形状的耳饰戴好。

她是个平凡的人,争斗喧嚣都与她沾不到边,她只需在家里那个枯燥的院子里等时间的茧从树枝落下,再亲手把它掩埋。

略施粉黛,她换好了昭阳殿弟子的服侍——金色与白色为主体,上衣下裙的构成,左胸有一个昭阳殿金色日轮的标志。

世人皆知,左有道要选出一个能继承他的人,令春未敢想自己竟然也是候选人之一。

“真想快点回去啊~”

女人怏怏地说道,她果然还是很担心女儿。

一路上,她并不愿意在任何特殊时段留下自己的足迹,只要安静地来安静地走。

这个世界有好多人成为闪亮的明星,不可否认,她一定也是其中一颗,但她多想舍弃身上的光环。

不!一定是有个地方出错了!

她惊慌地把脸朝向窗外,那里从她醒来就一直有人在偷看。

晨光描摹着窗檐,光芒从漂浮的尘埃中跳到她的眼里。

连上天都在警示那些厌世嫉俗、内心失衡的人——“他不是胎投的好就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

昭阳殿的弟子该集合了。

大师兄站在最中央,而他的两边分别是他的夫人和……青鸾宫的苏梦寒苏师姐。

令春走到他们身前,向他们行礼。

“见到左有道后,不要说多余的话。”

陆煜杨看了她一眼,严肃地说道。

“是……”

昭阳殿弟子从骨子里都畏惧大师兄的威严,而大师兄对自己则更为特殊,他把当年只是只小麻雀的自己变得“特别”。

“见到师兄师姐了,也一定要喊。”

慕迎雪微笑提醒道。

“嗯。”

令春点了点头。

苏梦寒始终没正眼瞧她。

几人在经过属于天上阁一行人的大庭院时,令春特意观察了慕迎雪脸色的变化,她的确没有掩饰自己的关切之情,只可惜他们已经先行一步,没有出现命运般的邂逅。

天空一碧无云,寒风里却仍带着湿气。

令春缩了缩脖子,安静地跟在前辈们身后。

“等会儿,我想先跟师兄打个招呼。”

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单调乏味,苏梦寒不甘寂寞地说道。

“你又不是我昭阳殿的弟子,随你怎么做。”

陆煜杨的声音没有多少生气。

看不到苏梦寒脸上的表情,令春猜测现在应该不算好看。

与这位高傲的师姐交流不多,但听大师兄说过,她病的不轻。

……

左有道把年轻人们召集到了墓园,宽敞大路的尽头修筑了一个巨大的纪念式的墓林。

人应该都到齐了,因为昨天的拜访,她对修晨等人的面孔并不陌生。

“师姐,师兄。”

修晨面无表情地带着师弟妹们走过来,冲陆煜杨与慕迎雪略施一礼。

“师弟……”

慕迎雪没能与陆煜杨按计划逢场作秀,看到成长到今日的少年,她的心就不容反抗地柔软起来。

“师兄!师兄……原来师兄没走啊。”

苏梦寒跨到他身边,仿佛就要加入对方的阵营。

微风清寒,吹散了人情世故。

陆煜杨也几近心寒了。

“师兄,师姐!”

令春露出柔和的笑容,小小地帮修晨与陆煜杨解围。

“……多谢师妹了。”

钟离以笑容回敬,尽量不让令春主动提起她的病情。

少女拥有多数人惊叹的襟怀,这令女人深深折服,令春抿着粉色的嘴唇,思考着一个完美的回复。

可惜有人不给她这个机会。

“昭阳殿、青鸾宫、凤山堂、无极宗、天上阁,一共八人,都到齐了吧?”

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童子踮了踮脚尖,高声问道。

“虽然是现在才问,但是……为何左门主没有邀请寒阳谷还有朴刀门的弟子呢?”

陆煜杨堆了一脸笑容,友善地问道。

“寒阳谷功法与正道相悖,反正我不喜欢,”童子似乎不认得陆煜杨,因此语气不甚友好,“朴刀门嘛……咦?为什么要问我,难道你不该问门主吗?”

陆煜杨抖了抖脸皮。

“看来人到齐了,大家都跟我走吧。”

童子没理他,也没理任何人。

他走在两边都是巨大杉树的大道上,慨叹一声:“龙玄无望!龙玄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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