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能怎么办……都进行到这一步了，然后突然消失，就像艾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我还记得……那天……我变成这副模样后……除了怀树之外……根本没有人想起我！！！根本没有人在意我到哪里去了！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人变回来！”陈娜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后来的激动，最后歇斯底里了起来，“可我现在要是消失了，会有很多人在意、会有很多人牵挂着我，我不愿意放弃这些！况且——”她停顿了一下，“——就算对怀树来说，之前的我只是众多朋友中的一个，可能更好一点——但是一个人终究能够有很多朋友，可是我现在，对怀树来说……我就是他的唯一！我现在对很多人都很重要……我不想再当那个透明的、永远躲在角落的、永远不被人注意到的艾雨了！！！哪怕人格被侵占、哪怕我变得不再是我……不管什么，也好过那只能靠拼命学习才能勉强维持住那一丁点的不同、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彻底孤立的废物一般的我！！！”

陈娜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般，将这段话近于嘶吼一般地说出后，就像被放掉气的商店门口的充气人偶一般瘫软在沙发上，空洞的眼神看着妹妹，但是嘴角却饱含着复杂的感情。

“哥哥……”第一次被哥哥这样吼，春茜被吓得六神无主，“哥哥这样想……”春茜还想继续劝劝哥哥，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轻轻握住哥哥的手，时间如同凝固一般暂停了十几秒钟，接着妹妹一把扑到哥哥的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陈娜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安慰妹妹这种事情，对于别的哥哥可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对于陈娜来说，这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是啊，陈娜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未来说的话，听起来让人云里雾里，根本不像是正常人世间的东西，但是陈娜的生活与艾雨的生活，这两者的不同却是实实在在的，在过去，即使身为妹妹，也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哥哥与除了怀树以外的朋友来往，甚至于人们说起他的时候，总是称之为“和怀树玩在一起的”、“艾春茜的哥哥”之类的称呼，仿佛根本不存在一个独立的、叫做艾雨的人一般。

但是自从适应了陈娜这个角色之后，陈娜已经在许多人心里有了相当重要的地位，怀树自然不必说，有了关系非同一般的大姐姐店长，有了关系很好的学妹，有了能玩在一起的同班的女生，有了平时能说上话的委员会同事……这些都是过去没有的。

虽然这些很明显都是靠着这张冷艳的脸庞与天使般的身材获得的，与自己的努力几乎没有一点点的关系（当然陈娜也没有觉得自己付出了什么努力），但是这些宛如毒药一般侵蚀着艾雨的大脑，让他沉迷于此，不愿意回到过去那个真实的生活。

“要不然就满足哥哥的愿望吧……”春茜产生了这种想法。

虽然心里无比盼望着哥哥能够真正地回到自己的身边，对于哥哥有可能真的被男人抢占走这件事无比的心痛，但是春茜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哥哥伤心，比自己伤心更难以接受。

春茜对哥哥的宠爱实在是太过头了。

“下次见到未来，该怎么和她说呢？”春茜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城市的夜空被过于绚丽的霓虹灯所淹没，以至于永远见不到那布满星辰的天空，诚然这些霓虹灯是美丽的，红色、蓝色、紫色、草绿色交相辉映，美得仿佛是一个长久的梦，永远不会结束的梦，每一个进入此梦乡的失路人都醉心于炫彩霓虹带来的震撼，但却少有人体会到站在那高楼与摩天轮下的迷惘，这里拥有的东西太多，香水、酒精、毒品、性……但是这些让人欲罢不能的玩意儿，能否值过为了得到这些而付出的代价？在城市失去了北极星后，沉迷于此的人们，还能不能找到那条正确的道路呢？

春茜停止了哭泣，抱住了哥哥，“还没吃东西吧？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做。”

陈娜这才反应到自己还没吃晚饭，肚子早就空空如也要咕咕叫了。

“这……”

“还跟我客气起来了嘛？吃面条吧？冰箱里还有鸡蛋、肉和蔬菜，今天给哥哥做一份豪华版的面条。”

“嗯……好……麻烦了……”妹妹突然温柔了起来，陈娜有点害怕。

因为放的东西比较多，做的时间也比较长，不过春茜的动作还是那么熟练，行云流水一般。

把鸡蛋煎好后，把冰箱里已经卤好的整块肉切成一片一片再用油煎香，煮好的面条放上香喷喷的肉片、松脆的煎蛋、咸香辣适口的辣椒、绿色的香菜和青葱，就完成了一份给哥哥准备的最棒的面条。

“谢谢……”陈娜夹起来吃了一口，“好吃！”

这几天没吃到春茜做的饭了，陈娜差点被烫到。

“慢点吃。”春茜笑着看着哥哥吃面的样子，自己面前的面条甚至差点忘记动筷子了。

春茜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哥哥真的确实想要维持住现状，那就尊重哥哥的选择算了，张叔叔那边的话……应该很难拿出什么有效的方法吧？毕竟人的力量如何跟神灵相对抗。

吃完后，春茜拿着碗去厨房收拾，陈娜则接到了来自男朋友的电话，现在的陈娜在和男朋友聊天这件事情上可以说是越来越熟练了，各种撒娇简直让远在厨房的春茜都听得面红耳赤。

“不愧是已经成神过的人。”

“应该没有机会见到未来了吧？”春茜想起上次未来说过的话：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哦，不用想着怎样联系上我，只要接受度低到能完成驱逐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毕竟神灵也不喜欢这种行为，也希望能尽力阻止。”

如果没有外力的涉入，让哥哥的接受度低到能完成驱逐的程度应该是不可能的，虽然春茜并不知道多低的接受度就能完成驱逐，但是目前来看只会越来越高，降低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

已是深夜。

未来，恐怕会这样继续下去了，春茜有了一个好姐姐，陈娜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和一大堆值得深交的朋友。

看起来好像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