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我们十三人曾在西竹林中立誓，此生无法撒谎。”
“这个什么龙律能打破吗？”
“只要祖安女士死亡，这个龙律自然就解除了。”
“……你有烟吗？”
“不好意思，我今年十七。”
“……”楠雅沉默地抓了抓自己的彼岸花饰，“就算我成了她主人，但你还是可以把她带回迦南交给白龙处置，我还是可以拿到委托上的报酬对吗？”
她试探性地将手伸向桌上的盒子。
“报酬我可以支付给你，前提是祖安女士你还活着。”身为七阶魔法师的索恩慢悠悠地伸出手臂，在楠雅之前拨开了盒子。
“我……要死了？”
“天照大人的指示确是让我将转生的黑龙带回迦南。但眼下你已经成为她的主人，依照戒律，祖安女士你也必须跟我一同前往迦南。彼时，十三戒律级冒险者和九十九人议会将下达审判令消灭你。还是说祖安小姐想赌一赌理性至上的议会会放过你一个可以命令黑龙的存在呢？”
迦南绝不会主动介入他国，这是白龙天照为自己立下的龙律。故在五国中若是出现了棘手的黑魔法师或是危险的黑白魔法遗物，迦南为回应五国，都会派遣戒律级冒险者解决祸乱之源。而这些拥有白龙加护的十三位冒险者无一不是七阶魔法师，其中不乏有八阶魔法师。
而现在，七阶魔法师的索恩·巴菲尔就坐在她面前。只要他想，弹指之间便可擒获自己，甚至干脆依照迦南戒律杀了自己。
“……”楠雅沉寂了好一会，发现索恩始终保持着和善的笑容看着自己，就仿佛对她另有所期待。
“我猜你特地在这等我，是给我准备了条生路？”
“不愧是祖安小姐，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如此冷静。”索恩将双手放在交叠的双腿上，“在迦南，哪怕是违背本心，天照大人也必须遵循十三戒律级冒险者和九十九人议会下达的决断。这是天照大人为防止自己成为暴君而为自己制定的龙律。但在这帝国，我可以进言天照大人只带走黑龙，保护你的安全和自由。”
“白龙要来帝国？”楠雅一惊，毕竟千年来，那位白龙天照从未离开过迦南。
“正是，炎阳季的最后一日，天照大人受大公邀请亲临八角大殿，赐下祝福。”
“也就是你要我和黑龙一同在帝都等三十天？”
索恩点点，见楠雅脸色一黑，又露出那仿如能融化别人的微笑，“请放心，你救出的少女在五年前才被黑龙选为这一世的宿主，如今她尚未觉醒，脖子上还留有天照大人的封印。只要不受刺激，她的魔力就不会暴走。更何况如今你还是她的主人，受制于龙律，她的黑魔法对你不起作用。即使她真的失控暴走，摧毁了整个帝国，你也不会受到丝毫损伤。”
对少年用令人心生母爱的笑脸说出的信息量极大的话语，楠雅毫无波动，她握紧了左拳，仿佛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前往迦南，哪怕自己没有被圣光烧为灰烬，她帝国第二王女的身份也必将暴露，皆时那个恨死王室的艾琳·罗泽塔恩大公怕不是横跨整个卡迪亚发动战争都要灭了自己。
倘若留在帝都，在白龙抵达帝国那日，自己则可以先观察情况再做决断。
况且，虽然是黑龙，但那也是她梦寐以求的龙娘，而且还是白发红瞳的龙娘。
“没问题。”甩开最后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的想法，楠雅说道，“但是得加钱。”
“哦，祖安女士是觉得一枚卡迪亚之翼和一把光剑作为报酬不够吗？”
“远远不够啊，索恩会长。”楠雅握拳的左手搭在桌子，整个上身靠近索恩。
“按照你们的戒律，你就应该把我和黑龙交给迦南。而你非要等到白龙来帝国的那天才将我和黑龙的事情汇报给她，这三十天中你一定有别的企图不是吗？”
“不愧是祖安女士。我确是有其他打算。但你请放心，那绝非什么奸邪阴谋，一切皆是为了这个纪元的黎明。”
“我可不管你是为了黑夜还是黎明，等白龙来了，到时候我要求白龙亲自实现我一个愿望，作为给她看管死敌三十天的报酬来说我觉得十分合理。”
索恩黄金般的光眸闪过几分惊讶，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天照大人一向有求必应。那么稍些时候我会另起草一份委托书交付于你。同时如果之后遇到困境，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索恩站起身，打了个响指，“那么时候不早了，请允许我离席，愿白龙天照的光辉庇佑你，楠雅·祖安女士。”
随着索恩拇指上复数的魔装亮光，随着一阵狂风大作。
风罩散去的同时，索恩小小的个头已不见人影。
魔法还真是便利呢。
望着远方开始泛白的地平线，楠雅有时候也在想当年自己因为压力过大脑子一热断绝与真源的联系是否真的值得，如果自己还持有魔力，现在的她应该成了大陆上第四位八阶魔法师了吧。处境也不会如此被动了。
但一想到自己不放弃魔法的话，必定将在不远的未来与同样是天才魔法师的艾琳·罗泽塔恩决斗。
一想到正因为她放弃了魔法，才能邂逅那一幅龙娘，找到了自己的在这世界的目标。
眺望着因艾琳的重力魔法与魔导技术而成为卡迪亚第一繁华都市的帝都，楠雅还是觉得自己变为凡人的选择更好点。
被高空的夜风吹得有些许凉了，楠雅才发现自己衬衫胸脯以下的部位正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胸的两侧也被撕裂了两道竖着的口子。
看来这小鬼头也是个色胚。
感叹人之初性本色的楠雅摇摇头，回到船长室，脱下身上全部的布条与魔导器，随手从衣柜中取了件男式衬衣套上。
“啊，口水……”见床上的黑龙小姐嘴角又流出口水，楠雅拿出手帕为其轻拂去，手指触碰到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时，又不禁戳了两下。
楠雅原本想着将法兰沼泽的那座城堡位置告诉给军部，从而多赚一笔。但她相信，一旦和安妮罗杰·德·高登巴尔这名字扯上一丝联系，那个艾琳必然会循着蛛丝马迹找到自己。彼时，自己不光第二王女的身份暴露，她还将被后世记载为饲养了一条黑龙，意图摧毁第五纪元，帝国千年来最邪恶的敌人。
平躺在狭小的床榻一角，或许是因为一夜超现实的经历，身心疲惫的楠雅放松绷紧一夜的神经，在胡思乱想中沉入了睡梦。
那个小鬼或许是想利用黑龙钓出什么人，五年前的黄金国覆灭，黑白双龙的大战后面必然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本就沉闷的胸口突然变得更加沉重了。
窗外，朝阳缓缓升起。
泼洒在瘴气散去的法兰沼泽之上，但却照入不了被两艘可容纳千人的魔导军舰遮蔽的城堡废墟中。
身着着深蓝色的军袍，艾琳·罗泽塔恩大公静静地踏出她的长筒皮靴，走在火后的余烬中。她的附近，是随行的军人，正忙碌地清理地面，试图从中收集情报。
哪怕是宽大的军袍也无法遮掩艾琳那曼妙丰满的身姿。傲立的邱峰上，象征八阶魔法师的徽章静静悬挂其上，随着山峰一同晃动。
她腰间的军刀与蔚蓝长发上的军帽使她犹如一朵盛开在废墟之上的蓝玫瑰。
她抬头看着旗杆上那具枯瘦的尸体，冷冽的蓝瞳若有所思。
无数的黑刺突然从她脚边的瓦砾中升起。
一只两倍于通常同类的刺虎犀钻出地面，双目流着黑血发狂地冲向最近的艾琳。
但艾琳着注视旗帜上残尸的双眸不为所动，她只是伸出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右手握在了刀柄上。
黑色的刀鞘刹那间亮起紫色的流光，抖动着分裂为无数的方块，于刺虎犀头顶构出一张以重力徽章为中心的紫色魔法阵。
身处魔法阵下的刺虎犀动弹不得，身上的黑刺与犄角被尽数压碎。
而后随着魔法阵的砸落，刺虎犀在一瞬间便化作了肉泥，本应飞溅的内脏与血源紧贴在地上。
“阁下。”一位褐发的女军官面无表情地从中庭的大门走向艾琳，手中握着一本厚厚的笔记。
“如何，有找到安妮罗杰·德·高登巴尔的线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