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两柄短剑,以十字交叉的形式架住了来自那名格布鲁的打击。
巨大的力道顺着木棒传递到剑柄上,使我瘦弱的双臂不住的抖动。
老实说,刚才接下的那一击如果再重一点,我怀疑我的双臂很可能立刻断掉。
“欸?!诶!!?”
身后传来少女讶异的声音,大概是发觉本该到来的重击并未出现,然后睁开眼睛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吧。
嘛,会惊讶也是难免的,换成我也一样,因为怪物陷入危机的少女却被突然出现的另一只怪物所救,再烂的剧本也不会这么写。
更不用说两边都是格布鲁……
感到疑惑的并非只有少女,还有那群格布鲁。
被我挡住攻击的格布鲁见偷袭未果,也没有打算与我僵持下去,手中力道一松,灵巧地朝后跳去。
“布嘎布嘎?”
它发出困惑的声音,歪着脑袋瞪着我,似乎不明白同样身为格布鲁的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惜的是即便种族相同,我也无法听懂它们的话,更不会说格布鲁语,能作为回应的只有静静站在原地与它们对峙。
要是对方能就这样离开就帮大忙了。
我不抱希望的这样祈祷着。
我虽然是变异格布鲁,但从先前水中的倒影来看尚还处在幼年期,可在场的格布鲁全部都是成年体,光是体型就比我大了近一倍以上。
而我手中的两柄短剑,也就是少女先前被震飞的那两把,并不是我所擅长的武器类型。
因为身边实在没有趁手的武器,就顺势捡起拿来用了。
无论是力量,数量还是武器熟练度上,我基本都处于压倒性的不利,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保留在记忆中那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战斗经验和技巧。
“布嘎嘎嘎!!”
我那小小祷告毫不留情的破碎了,见我没有出声,周围的格布鲁全部对我露出了敌意。
对于任何阻碍格布鲁捕获猎物的,哪怕是同类,它们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杀掉就好。
不过预料中的围攻并没有出现,率先行动的只有那只先前被我妨碍了偷袭的格布鲁。
它大摇大摆的朝我走来,眼神中满是嘲弄。
“““格布,布嘎!”””
其他格布鲁挥舞着手中的木棒,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嚎叫,像是助威又像是恐吓。
但唯有一点我能明白,那就是它们看向我时,眼神中的不屑与轻蔑。
大概觉得幼年期格布鲁什么都做不到吧……虽说祈祷没有奏效,但被小看真是太好了。
一个计划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只格布鲁走到离我大约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它没有急着进攻,先是装模作样的在我面前挥了几下木棒,又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叫声,接着又用脚狠狠的跺了几下地面。
我依旧没明白这家伙的意思,但我感觉应该是在做类似挑衅或者恐吓之类的动作。
对此,我的应对方式是继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能是觉得我被吓傻了,格布鲁失去了耐心,它停下了动作,打量了我一会儿,突然没有预兆的一棒向我挥来。
“啊!!”
我的身体不由的抖了一下,原因是我被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的惊叫声吓了一跳。
一个人心理素质究竟要差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大呼小叫呢。
尽管我很想转过身去给她一爆栗,然后告诉她不要那么大惊小怪,但即将砸到我面门的木棒让我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一想法。
这一击跟之前那一下不同,格布鲁没有任何留手,就算还隔着一小段距离,我却已经感受到风压划过皮肤的痛感。
直接挨了这下肯定会死吧,就算避开要害估计也得落个终生残疾了。
不过,时机未到。
木棒离我越来越近,那只格布鲁的脸上恶心而残忍的笑容也愈发明显,它似乎已经料想到我的脑袋崩裂开散落一地的景象了。
终于,在木棒撞上来的前一刻,我动了,身体猛的一蹲,侧过身努力避开棒子砸落的轨迹。
时间勉强说刚刚好,木棒贴着我的脸砸下,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幸运躲过这一击的我并没有闲着,趁着格布鲁因为挥出这一下力道收不回的间隙,我猛的向前一冲,撞进了它的怀里。
还未等它作出任何反应,在它慌乱的目光下,用手中的短剑割断了它的脖子上的颈动脉。
鲜血大量洒出,几乎喷的我全身都是。
格布鲁想要发出声音向同伴求助,但最终也只是哼哼了两声,眼睛便逐渐失去了神采。
哦哆……
眼看着身前的格布鲁就要倒下,我急忙在它怀里用双手扶住它,以维持着刚刚的站姿。
这样一来,第一步就完成了。
““布嘎嘎嘎嘎!!!””
其他的格布鲁发出更为激烈的嚎叫声。
说起来也是,从刚刚那个角度,它们视野中看到只会是,被吓到不敢反抗的幼年格布鲁被一棒子砸碎了脑袋,最终跌倒在那只格布鲁的怀里吧。
用格布鲁的尸体当挡板,我再度观测了一下周遭敌人的数量。
还有四只,数量和之前躲在灌木丛里看到一致,这样的话……
我稳住尸体,在尽可能不暴露自己身躯的情况下,朝着右前方站在一起两只格布鲁靠近。
“嘎嘎嘎!”
应该是把同伴倒着走当成是在闹着玩,格布鲁们的发出了奇怪的笑声,随后重新把注意投向那名少女。
近一点,再近一点,快了…就快到了…
我心中默念着不要被发现,慢慢将自己和那两名格布鲁的距离不断缩短。
“布嘎?”
片刻后,注意到自己的同伴一直倒着走到自己面前,其中一名格布鲁感到有些异常,发出了疑似询问的叫声。
察觉到了么,不过距离应该够了。
我猛的将尸体向前一推,顺着惯性,早已死去的格布鲁撞向了它的那两名同伴。
出于本能,一只格布鲁愣了一下,便急忙扶住了它,而另一只也被倒过来的格布鲁吸引了注意。
机会难得,我自然不会放过,在尸体的掩护下,我迅速冲到了那名被吸引注意的格布鲁下方,抬手用短剑划破了它的喉咙。
旁边那只很快反应了过来,但由于手上还扶着同伴,一时半会不知道作何应对。
没等它把尸体推开,我用力一跳,手中的短剑笔直朝它脑袋刺去。
‘噗呲’
“布嘎嘎!!!!”
锋利的剑刃轻易的刺进了它眼睛,格布鲁发出痛苦惨叫,它用力推开同伴的尸体,疯狂的挥动了几下木棒后便直直倒了下去,没了动静。
唔,接下来就是最棘手的部分了…
我将仅剩那支的短剑换成反向拿在手里。
“布嘎!?!”
“格布!”
惨烈的叫声立刻引起剩下两只格布鲁的注意,看到死去的同伴,它们发出愤怒的吼声一起冲了过来。
这两只的块头明显更加庞大,所使用的武器也不再是木棒,而是疑似自制的石斧和石剑。
‘呼啦’
带起一阵风压,拿着石剑的格布鲁更快冲到我面前,直直一剑劈了下来。
我向侧后放一跃避开这下攻击,然而还未落地,拿着石斧的格布鲁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侧,来了一记横扫。
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我只好用手中的短剑硬扛下这一击。
其后果,也正如我想的那样,庞大的力量使我连人带剑被击飞了出去。
手臂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五脏六腑如同被搅乱了一般,窒息感将我包围,紧接着翻涌的恶心感又让我甚至想把脏器都吐出来。
短暂的失重感过后,我重重的摔在地面上,连续翻滚了几圈,直到狠狠的撞在了一颗大树上。
‘噗’
血液从我口中喷出,抵挡攻击的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朝着奇怪的方向扭曲,全身上下更是被烈火灼烧般疼痛无比。
估计断了一两根肋骨吧……麻烦了,本来还以为能够凑合着打一打呢,没想到身体会弱到这种程度…
我靠着树大口的喘着气,视野中那两只愤怒格布鲁抄起武器再度冲向我。
也不知道那个少女怎么样了,吸引了这么久注意力应该已经跑开了吧,这次应该能够吸取教训,不会那么傻傻的冲进森林了吧?
我把短剑换至左手,再依靠着身后的树缓缓的站起身,重新摆好战斗姿态。
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去做逞英雄这种无意义的事,说到底,就是因为以前总是不分情况的做这些事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困境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短剑
英雄的事就交给真正英雄去做,我啊,只需要当好我的魔物就行了。
仍然是拿着石剑的格布鲁先冲在前面,面对它劈下的那一剑,这一次我没有选择避开,而是用手中的短剑全力迎了上去。
“布嘎!!”
“格布!!”(去死啊啊!)
‘嗖’
一阵破风响,一支箭矢精准的插入了拿着石剑格布鲁的后脑,劈下来石剑也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被我用短剑很轻易的弹开了。
恩?怎么回事?
“嘎布?”
那只手拿石斧,本想与同伴一起攻击我的格布鲁,见到同伴被射杀,意识到大事不妙,大叫一声,转身便跳入了附近的灌木丛,消失的无影无踪。
‘扑通’
挡在前面的格布鲁倒下了,出现在我视野中不远处,少女拿着长弓,胸口剧烈起伏地喘着气。
原来如此,那名少女是个弓箭手,难怪之前的近战如此撇脚。
“那个……”
少女盯着残缺不堪的我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到了一半就止住了。
也许是认为魔物不可能懂人类语言,所以觉得说了也没用吧。
我没吭声,面向少女走了几步。
见状,少女全身一抖,紧绷起来,没拿弓的那只手伸向背后,一副随时要取出箭矢的模样。
果然还是被警惕着啊,不过也没错,谁让我是魔物呢…
确认了少女的状态后,我没有再继续靠近她,而是将手中的短剑一抛,转身离开了。
我并不打算记住这名少女,人类与魔物终究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相交,不管是我还是她,在对方眼中都是随时可以忘记的过客罢了。
“唔哇哇哇!”
背后传来少女为了接住短剑发出的手忙脚乱的声音。
明明有那样精湛的箭技,却意外的非常冒失啊…
我在内心忍不住吐槽道,脚步却没有停下。
“真的……非常感谢您!”
突然,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由于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声音听起来并不算大。
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余光向后瞟去。
远方的大树下,少女朝着这边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么………
我继续向前走去,只觉得步伐比之前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