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您先等等。”

教导主任原本都准备走了，身都转一半了，听到艾醺喊他，本能地感觉到有点不耐烦：

“你这学生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艾醺不在乎他的态度，艾醺只眯着眼，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意思说：

“我……我想起来了！虽然楼道角落那儿没摄像头，可我有证人！”

教导主任愣了愣，下意识转过头暼被艾醺附体的商黎一眼，问：

“证人？”

“对！”艾醺把头得跟摇拨浪鼓似的，“一开始欺负我的不只有蘑菇头跟寸头两个人，还有个飞机头，我们打起来的时候飞机头一个人跑了，您要是能找到他，问问他，就能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教导主任听完点了点头，表情却变得古怪起来。

他轻描淡写看了艾醺一眼，慢条斯理说：

“你还是没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学校不是因为你欺负人或者被欺负请你家长的，是因为你参与了打架斗殴才罚你的——我这么说，你听懂了没？”

说完他也不想听艾醺废话了，摆摆手就准备离开。

可这时艾醺忽然说：

“那，按您的意思，我就算是被他们用刀捅死，也不能反抗咯？”

教导主任身形瞬间顿住了。

他看着艾醺，像是第一次见到艾醺似的，惊疑不定，带着点愠怒重新上下打量艾醺一遍，问：

“你这学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艾醺露出恰到好处的胆怯和无辜表情，但还是鼓足了勇气，伸手指向蘑菇头：

“他……他们想杀我！”

教导主任皱起眉——说实在的，他不太相信被艾醺附身的商黎，因为这小子给了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但毕竟事关人命，就算他不愿意相信艾醺还是得详细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以他看向蘑菇头：

“你想杀人？”

蘑菇头虽然坏，但只是小坏，你让他抢同学的零花钱可以，让他跟人打架也行，唯独杀人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于是他立马面色惶恐地摇头：

“不敢！主任！我不敢杀人……”

说着他转过头，警告艾醺：

“你小子可别乱说话！我哪儿想杀过你了？”

“那你拿刀对着我干嘛？”艾醺冷不丁问。

“我拿刀是想……是想吓唬吓唬……”

蘑菇头刚说到这儿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冷汗直流，立马把头低下去，死死闭上嘴，再不肯吐一个字出来。

可其实这样就已经够了。

艾醺指着蘑菇头，对教导主任说：

“您看，他自己承认了！是他拿刀对着我，想抢我的钱！”

教导主任盯着艾醺看了会儿，最后面无表情地说：

“他拿刀对着你，可也没真对你动刀子吧，所以最后你还是参与了打架斗殴，既然如此，学校对你的处分就没问题。”

显然他已经逐渐不耐烦了，在他眼里六子到底吃了几碗粉根本不重要，他想做的只是赶紧给这件事盖棺定论，别耽误时间。

但六子到底吃了几碗饭对艾醺很重要。

所以艾醺抬手指着商黎脸颊上的伤口，鼻子下边还未来得及擦干净的血迹，又捋起袖子给教导主任看少年胳膊上的青紫瘀肿，很认真地说：

“他确实没对我动刀子，可他们三个人里有人把单肩包抡到我脸上，有人把我拖到厕所里打，用脚踢我的头，用甩棍砸我的胳膊——主任，您是非要等到他们把我打死了，看到我的尸体了，才愿意承认本校真的存在校园霸凌吗？”

祂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教导主任让祂说急眼了，再加上感觉到自己的威严遭到了侵犯，这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怒不可遏地伸出手指着艾醺的鼻子说：

“你你你……”

可艾醺打断了他。

“要是您不能给我一个公平，那我就只能让我妈报警了，主任，到时候希望警察叔叔能还我一个公平——蘑菇头那把刀上只有他的指纹，我先被他们用单肩包砸了头，流了鼻血，现在还头晕恶心走不稳路。”

“我被他们欺负了好多天了，我甚至想到过死，上课的时候我想过从窗户跳下去，被他们威胁的时候我想过要和他们同归于尽，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告诉家长，因为他们拿着刀威胁我，不让我对老师和家长说……那你说，主任，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祂追问着忽然苍白地笑了笑，然后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主任，您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教导主任不说话了。

他看着艾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艾醺看到他的额头上泛起细密的汗珠，眼底有藏得很深的惊慌。

祂知道，祂赢了。

果然，又过了会儿，教导主任忽然抓了抓裤缝线，蹭掉手心的汗，接着对艾醺挤出点惨不忍睹的笑容，说：

“小同学……你先别那么激动哈，刚刚是我不了解情况妄下判断了……至于这次的事……你看你不是还头晕恶心么，脸上还都是血呢，要不你先去回家，让家里人带着你去医院看看？”

“你说的问题呢，我也都记下了，按你的说法，这次的事还有挺多的疑点，不能简单地下判断，得讨论——对，讨论！不如这样，你先别让你妈报警，等过两天学校召开全校教职工会议，我们讨论之后再给出处理结果，你觉得怎么样？”

艾醺看着前后态度几乎截然相反的教导主任，问一直没说话的商黎：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回这老逼登一句‘我还是更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要不你恢复一下’，恶心恶心他？”

傻小子毕竟是傻小子，不打算得寸进尺，听到艾醺这么问之后就立马乖乖地回答：

“算……算了吧，醺哥，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就……够了。”

“没劲。”

艾醺埋怨了自家小弟一句，然后抬起头，像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一样用力点了点头，装傻装得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好！那就按主任您说的做吧，其实我一直都愿意相信学校的！”

祂假装自己没看到教导主任抽动的嘴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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