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青灰色道袍，长发扎着垂髫，有些可爱。
一双墨眼水灵灵，灵动无比。
此时这双眼睛，正盯着来人，叶澄。
“……”也许不是看她，叶澄假装没看见。
然而很明显，那女道童就是看她。
女道童开口，声音有些稚嫩：
“女姐姐！等一下！”
“啊？你在叫我吗？”叶澄明知故问。
“是的，清源道观，王道长有请……”女道童仔细打量她，点头道。
“王道长？”叶澄咂舌。
这称呼可太熟悉了！
心里好奇，叶澄跟上女道童。
和她聊着，一边穿过树林，踩着泥路，入眼的是清源道观的立门。
饱经风霜的立门，有些腐朽。
进去一看，院子挺小，还怪冷清。
一颗古木庇护栋破烂道庙，门口的石砖散着冷光。
“这里没人来吗？小姣儿？”叶澄问身边女道童。
“确实很少人，上一次还是两个月前了……”被叫“小姣儿”的女道童，一边说着，打开半掩的门。
“这样啊……”点头了然，叶澄跟上，跨过门框。
一道清风吹拂发丝，抬眼见，是三尊神像——三清道祖！
虽周边装饰简陋，但神像被清理的干净，闪着柔光。
“那个是？”叶澄疑惑，看着一侧的木床之上。
“咳咳！”木床之上，一位白眉老者病卧，盖着破布被子，气息微弱。
“王爷爷！”小姣儿立马上前，担心扶住老者，还端去汤药。
“不了……”王道长摇头，看向叶澄。
亲近自然，美若天仙！
这就是王道长的第一印象。
“姣儿，把老夫扶起来……”王道长直欲起身。
“王爷爷，你身体不好！不用……”小姣儿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摇头制止。
“让我和这位……说一会儿。”王道长看向叶澄。
“好吧。”小姣儿不舍离去，走时看着叶澄，有丝意味——叫“托付”。
“……”叶澄默然，这种气氛就像遗嘱般。
她一个来人，尴尬又茫然，只能尬笑。
小姣儿离开，门合拢，静谧的，只有窗外风声，鸟声。
坐立在床头，王道长凝神看着她，一言不发。
叶澄：( ´ﾟωﾟ)？？
突然，他手一撑，身子一落……
跪在地上！
“小生王求仙见过上神！”
“诶？”她笑容瞬间僵硬。
“小生一生求仙，将死之际，竟见到上神，死而无憾！……”王求仙说着，越说越激动。
丝毫没有了将死的趋势！
“你为什么叫我上神？”叶澄看着跪地之人，她并未扶起。
说她寒心？她知道扶不起来，人家神色，坚定又决然。
“曾改名寻仙，但一世不得……将死之际，突有所感，请示三清，才得此造化！”王求仙说着，看向三清道祖神像。
“这……”叶澄也看去，那三清神像平平无奇。
王求仙气息到了高处，又逐渐下降，带上暮气。
自感将逝，王道长说的更快：
“小生求仙一世，本有万般祈求，但……此生足矣，只有一事向求。”
“一事？”叶澄轻言，好奇。
他说着，眼中带上一丝溺爱：
“恳求上神带上姣儿！她本是遗孤，无依无靠，若我离去，她……”
不用说，肯定活不下去了。
这匈奴肆孽，百姓全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可没了上代的“文景之治”。
“咳咳！”王求仙突然咳嗽，气息快速削弱，身子直欲倒下。
“你先上去吧！”叶澄回神，挥手，一道精神力扩散。
“呼！”突刮一阵风，把老者轻放床上。
“！！”老者震惊，随即笑起。
虽是三清的道徒，信任三清指示，但……
耳听不如眼见！
当真仙家手段！
“如此便好……”他笑着，脸上更显祥和。
似乎想到什么，他看向叶澄，恳求道：
“不知上神……神名，恳求赐告……”他气息已经微弱。
“唉……”将要看见一人逝去，叶澄叹息。
抬头看了眼屋高，大概三米，才点头答应。
“好。”
一道柔光照亮屋内，遮去老者震动的眼瞳。
三轮光圈张开，金光四逸。
头生鹿角，肩披银发。
眉心丹红，银眼神异。
耳吊赤玉耳坠，脖间红玉华贵。
凤凰华衣垂尾，疑似有凤凰亮世。
身后两轮月器环绕，相逆旋转，神威无比。
直接以月光灵鹿，加灵衣·帝冕相见，叶澄算多加敬意。
她鬼使神差下，轻言而出：
“吾名，瑶光。”
“瑶光……瑶光……”老者呢喃着，眼睛安详闭上。
叶澄不知的是，旁边三清道祖神像微亮，又迅速隐去。
“……”无声看着他，叶澄默然收回血脉和灵衣。
她完全可以不理会老者，甚至不用收留小姣儿。
毕竟这只是个陌生人，她亦未答应什么。
但……
她可做不到！
末世想虐杀人性，她还偏不让它得逞！
她的底线，一直存在……
“哐当！”门被推开，一个小姑娘愣神站着。
眼睛呆滞，不敢置信。
“王爷爷！”小姣儿扑到王道长尸体上，埋头哭泣。
“唉……”轻叹一声，叶澄往外边走去。
“呼——”风扯得紧，古树摇得凄凉。
太阳被云遮去，照不亮这方小道观。
“人必有一死，可能真的成仙成神，才能免去这份痛苦？”叶澄呢喃。
寻得处石椅，叶澄安静等待。
直到太阳被山峰切开，成了左右两半，她才不见房内哭声。
月亮已经摇上，月光冷得悲戚。
林间鸟鸣得小心，似有一声狼吼，叫得惊人心神。
“女姐姐……”小姣儿红着眼出来，手中拿着张纸，满是小字。
“嗯。”叶澄点头，安慰地，抚摸她的脑袋。
她估计已经明白，往后余生，将跟这位姐姐生活……
何去何从？小姣儿不知道。
“……”相被戳到痛点，小姣儿扑到她的怀中，无声哭泣。
即是泪眼浸湿了衣裳，她也没有半点哭声。
也许在屋内哭声停止那一刻，她就学会了——坚强。
“女姐姐，我会很乖的，不要抛去我……”她哽咽着。
“嗯。”叶澄摸着她的头，望向天空的圆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圆月……读不明白……人的哭泣……
过去的终究会过去，日子还得再过。
小姣儿忧心忡忡，但眼神坚毅。
看着身边的女姐姐，拉着她的手，向着清晨朝阳处……走去。
她们要去都城，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