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了自己而活。”
陈默想了很多种同乾坤介绍这个世界的想法,可思前想后,不是会做到长篇大论的冗长,就是言简意赅到仿佛是个谜语人一般的简短。
想来习惯了直来直往的乾坤一定不喜欢那种多余的解释。
所以陈默深吸一口气,干脆将两个世界最不同的地方给直接点了出来:
“不论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的缺陷,至少,在这里,你可以自由地以【自己】的身份活下去。”
“自己。”
乾坤喃喃着这个相对而言从未在之前的人生中出现过的词语,陷入了忘我的沉思。
而知道至少现阶段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陈默也没有在原地停留多久,不过甩手用拐杖向着乾坤那儿挑去一瓶啤酒之后便转身离开:
“啤酒,不知道你喝不喝的习惯,如果不喜欢的话,这里还有别的饮料可以选择,你自己看着来就行,肚子饿了,就回来吃顿饭吧。”
对于怪谈,陈默的包容与理解从来都是都是非常宽松的。
当然,这样的包容对于人类也是成立的。
只要对方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家伙,陈默从来都不会吝啬自己的微笑。
“来。”
就在陈默刚刚推开门进入到客厅的瞬间。
飘香四溢的咖喱牛腩饭就已经被古坂由美主动端着拿到了他的面前。
“挺香的啊。”
刚在沙发上坐下来的陈默看着这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咖喱牛腩饭,不禁发出赞叹:
“哈哈,快吃吧。”
将陈默的赞美收进心中,古坂由美轻手轻脚地从碗里舀出一勺沾满亮黄色咖喱的白饭,饭上叠着一块大小恰到好处的牛腩,轻轻地吹了几口气,待到其放凉之后,主动递到了还没来得及把拐杖放下的陈默嘴边。
“我喂你,啊——”
突然有了一种进到医院之中的感觉的陈默看着那个可以说是巨细无遗地照顾到了自己各项所需的古坂由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是因为古坂由美的无微不至让陈默感到了尴尬。
主要是现在的氛围看起来实在有些尴尬了。
几号人围着盯着自己看就算了。
旁边还有个女生主动拿起勺子喂自己吃饭这样子。
陈默上辈子可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啊。
可偏偏古坂由美都将勺子拿到自己嘴边了,自己这会儿让步又感觉对由美不是很好。
无奈,最终只能将这一切全都扛下来的陈默向前包了一口,就算是吃掉了来自古坂由美的好意。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看的,曾歌,到你出牌了!”
也算是瞧出了老搭档眼里的尴尬,对此满足了的雪花急忙招呼着两眼盯着对面都快直接发出光来的曾歌出牌。
三个小朋友——曾歌,雪花和张兴芒这会儿就坐在客厅的一角愉快地打着斗地主。
因为陈默的苏醒导致整个家里彻底算是热闹起来,以至于在沙发上休息的张兴芒是怎么也没办法继续睡下去了。
逼于无奈,他只能早早地坐起身来,找些东西来消遣恢复体能的无聊时光。
不过好在他所提出的接纳条件得到了全部人心照不宣的遵守。
一个漂泊在外的游子,终归是拥有了一个家。
还能快乐地与同龄人一起玩耍。
这正是张兴芒一直以来都有所奢望的理想。
“曾歌?”
当然了。
地主不出牌,农民也就只能在旁边干坐着。
只是现在担任地主一职的曾歌却直勾勾地看着陈默和古坂由美,眼神当中似乎充满了妒忌的神采。
张兴芒窃以为曾歌或许是因为古坂由美和陈默之间的互动而吃醋生气了。
小正太虽然年纪小,但见过的事情可太多了。
对于感情上的这种事情,应该懂得他基本全都懂。
“曾歌姐姐。”
作为年纪最小的小伙子,张兴芒不论管这儿的谁叫哥哥姐姐都是合理的。
所以他正要用“喜欢的话,就去追”的类似道理去安慰和鼓舞曾歌呢。
结果脑袋里头仿佛是天生就缺了一根筋的姑获鸟却完全无视了张兴芒的呼唤,愣是一巴掌把手里的牌翻盖盖在了座位上,而后愤然起身:
“我抗议!”
“啊?”
不仅是近在咫尺的雪花和张兴芒,饶是不远处的陈默和古坂由美都不由得对此露出几分诧异的神情。
“你抗议啥?”
雪花拽了拽曾歌的衣袖,想着要将其拉下来,毕竟与古坂由美正面交锋这种事情,对于曾歌来说还是太早了点。
怎奈何曾歌那是一点都不退让啊,反而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古坂由美的面前,指着已经被陈默顺手牵羊到自己手里的咖喱牛腩饭,迎着古坂由美那略微有些闪烁猩红的眼神抱怨道:
“为什么陈默的饭就有牛腩吃!而我们吃的就是素的呢!我也想吃肉!”
“我去……”
我倒——
别说我认识她……
好。
一句话成功给所有人干得无话可说了。
原本想拉着曾歌不让她去做傻事的雪花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旋即招呼来张兴芒:
“走,咱们自己玩去,别理她。”
而眼神中闪烁猩红的古坂由美此刻也在愣神后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那……陈默毕竟是刚刚醒过来嘛,虚弱的很,就是要补一补的呀,如果你想吃的话,还有材料,我一会儿也给你做一碗嘛。”
至于正享用着一份大餐的陈默,则在听到曾歌的一声关于不公的抱怨后,主动将咖喱牛腩饭举了出去:
“要不,给你吃?”
“不行!”
甚至没等曾歌来得及伸手呢,反而是刚刚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古坂由美却突然转头凶狠地吼了陈默一声。
这一下子着实给警探吓得不清,差点就让咖喱牛腩整个落到地上去。
至于曾歌。
之前还能理直气壮地抱怨几句关于古坂由美的偏颇,只是在听到了后者这一声怒吼之后,便立刻偃旗息鼓,灰溜溜地跑到了冰箱旁边。
“你给人家吓到了啊。”
急忙端稳盘子的陈默远远地看着曾歌逐渐消失在拐角的萎靡身影,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行了,你赶紧吃吧,她们的那份我一会儿再弄就好。”
……
“你是……曾歌?”
当林韵在冰箱那边寻思着今晚究竟该用什么来浇愁的时候,一道灰溜溜的蓝色身影却突然撞进了她的怀里。
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小脸煞白的姑获鸟此刻正有些颤抖地抓着自己的衣摆呢。
“怎么了?怎么灰溜溜地跑过来了?”
或许就连林韵本人都没有发现。
自打苏醒以后,她自己在面对怪谈的时候,以往那种格杀勿论的肃杀之气已经褪色不少,反而更多了几分温和。
“肚子饿。”
曾歌把头埋在林韵的胸口,尽情感受温暖与柔和的同时,又嗫嚅着说道。
“肚子饿了?那正好。”
林韵从冰箱里取出一份水果蛋糕,将其轻轻地摆在了久久不愿意抬头的曾歌脑袋上。
“这儿还有一份蛋糕呢,不然你吃了吧?”
“蛋糕?哪儿哪儿呢?”
曾歌耸了耸鼻子,捕捉到了一阵非常明显的水果芳香,可偏偏视野所及都没有见到蛋糕的身影。
自古CT不抬头,或许曾歌就是CT当中的一员?
眼瞧着曾歌顶着蛋糕摇摇晃晃地跑到了走廊上,就算是林韵也不由得对她这般滑稽的表现展露出由衷的笑容。
“你头上呢。”
当然了,林韵作为成熟的女生,肯定是不会有长期捉弄并吊着对方胃口的这种幼稚想法的。
当曾歌笑逐颜开地从自己头上摘下甜蜜蜜的蛋糕并吃得无比开心的时候,林韵终是将原本都已经悬停在啤酒瓶上的右手移向了旁边的雪碧。
这一刻。
在曾歌的身上,她看到了当初对策科里那几个小女生的身影。
曾几何时的她们,也是这么欢天喜地的可爱家伙呢。
笑了笑。
科长却又很快沉下了头。
眼神黯淡。
无声沉寂了十几秒的时光,且当林韵叩指准备打开易拉罐的瞬间,恍然间,一道瞬闪而过的念想却突然让科长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兹拉拉——”
无比刺耳的电火花声音在她的耳畔奏响,不一会儿便响彻整个脑海。
“什么?”
兹拉拉——
林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环顾四周。
似乎只有她听到了这样的异动。
也只有她,才跟这一道电流有着横跨春秋的仇怨。
“在哪里?”
所以你还活着啊——
神经瞬间紧绷的林韵下意识地握紧右拳,还有半罐的饮料却是被她整个捏扁了下去。
懦夫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嘎嘎嘎——
你怎么还不去死?
去陪你的老父亲啊——
嘎嘎嘎——
你老父亲留给你的对策科都毁了,你还活着干嘛?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电线!混蛋!你在哪!!”
几乎是瞬间就从旁边抽出一把锋锐菜刀的林韵愤而应向声音的来源。
彼时在科长眼中的世界。
只剩下了纯粹的黑暗。
以及那颗在不停摇晃中显出实体的巨大身影。
由电线编织而成的失控怪物。
杀死她父亲的罪魁祸首。
“我就在这儿,你杀了我啊?”
没有五官的硕大脑袋呵呵一笑。
下一秒。
林韵拿着尖刀就奋力刺了过去!
……
“科长!”
当林韵的意识再次苏醒。
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额上挂满冷汗的陈默。
以及那一把被后者勉强用双手夹住的菜刀。
锋锐的刀尖此刻距离刺进陈默的心脏,只有三四厘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