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华殿大殿里。

香薰袅袅的大殿,只有几个蒲团随意摆放着。

“……太华仙宗弟子,应勤奋好学、克服懒惰,早睡早起,不耻下问。纳新规则应在宗门纳新领导小组的统一领导下,按照仙宫有关规定,根据宗门招生情况择优录取……”

易幼安跪坐在蒲团上,趁着齐修干巴巴地念着长篇大论的《入门须知》,偷偷打量着这个有些邋遢的殿主。

齐修看上去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和易幼安想象中那些白发苍然的白胡子老道相去甚远。尽管不修边幅,依旧能看得出来顶多而立之年。

而且他的眼睛其实很好看。

虽然慵懒迷糊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但是易幼安依然很喜欢他眸子底那种藏而不漏的清澈。

要是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师尊的男人,能稍微梳理打扮一下就好。应该会很好看吧。她偷偷想到。

齐修也似乎注意到了少女的出神。于是他也不磨蹭,快速简略的巴拉巴拉一顿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好。以上就是新弟子的入门须知了。”

“如果小公主你确认不再悔改的话,我们便可以开始走流程了。”

“我最后确认一次。你当真要拜入我太华仙宗器华殿门下吗?”

随着齐修声音认真起来,易幼安的眼眸里恍惚间闪过临行前,苍胥国百姓和父王送行的画面。

片刻后,少女眼神坚定而认真地点头:“我确定。”

“很好。”

齐修满意地点点头:“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师尊了。”

“接下来按照流程,我需要对你进行一个入门考核。”

听到这句话,易幼安本能地紧张了一下。

修行之事,最讲究资质和机缘。

作为苍胥国公主,易幼安自己最为清楚。其实她的资质根本不能算得上出众。最多也只能说一句平平无奇。

所以一开始,当她提出要拜入太华仙宗的时候,从父王到大臣无不表示反对。

只是身位一国公主,她必须要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

“师尊,请问咱们器华殿的考核门槛……高吗?”易幼安咬着嘴唇,有些忐忑地问道。

“当然高。”

齐修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咱们器华殿别的不说,炼器可是冠绝天下的牛逼。”

“你看看如今名震天下的那些法宝兵器,什么苍轩剑、九羽赤扇、龙霄戟和问天棋盘,哪个不是我齐修的手笔?”

易幼安对那些如雷贯耳的仙器法宝自然早有耳闻。

只是她如今也没办法将那些大能们使用的神器,和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道人联系起来。

“光凭这一点,我器华殿的入门门槛自然是太华七殿中最高的,比疏晴真人的道华殿都高!”

听到这里,易幼安心里已经莫名地有些惶恐起来了。

不行。我是苍胥国最后的希望,绝对不能在这里被淘汰掉。她的小手紧紧攥紧了裙角。

“所以……门槛是?”

“门槛是——”

齐修飞快地瞄了易幼安一眼,随后从身后拿出绳子,嘿嘿笑着说道:“让我测测你的码。”

易幼安:“?”

不待她从惊愕中回身,齐修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绳子围住她的胸脯、柳腰和翘臀。并且飞快地勒紧。

“唔!”易幼安身子触电般一颤,血红色的脸蛋发出一声可爱的嘤咛。

“69,54,90。”

齐修收回绳子,捏着下巴喃喃自语:“嗯……胸小了点,不过还有发育空间。臀倒是够翘,腰也够细。”

“不过还是个小丫头,再发育发育还有机会,就勉强算你过了吧。”

易幼安死死要紧嘴唇站在原地,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微红的美眸更是泛起雾气来。

她可是苍胥国的公主。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受过如此欺辱。

来太华仙宗之前,她早就做好了面对很多困难挫折的准备。但是眼下这男人轻薄又放荡的行径,依然让她心中委屈到了极点。

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不想收自己,所以在故意刁难自己。

见她咬着嘴唇不说话,齐修好奇地问:

“怎么了?通过考核你不该高兴吗?”

易幼安委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的雾气,挤出一个笑容道:

“弟子……很开心。”

她不能不开心。

哪怕自家的师尊真的是个好色又猥琐的男人,自己也只能委曲求全,逆来顺受。

因为她必须要学会炼器之法。

更何况,能成为一殿之主的修士,哪可能真是如此不堪之辈。说不定这只是师尊对自己的考核呢。

易幼安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齐修也满意地点点头,起身甩了甩袖子,朗声道:“走吧。”

“我带你逛逛咱们器华殿。”

——

——

说是逛一逛。

事实上,整个器华殿小的让易幼安几乎以为自己只是在原地踏步。

简陋的大殿,不大不小的一座小山头。

殿里除了大殿就是偏房的几间屋子,厨房和一个茅草屋搭起来的所谓“浴室”。

山头更是寒碜,除了满山头的杂草和一棵参天古槐,就只有屋后一小片菜园。

老实说,这地方放在他们苍胥国,都算得上贫困人口了。

易幼安实在无法想象,这居然是一位仙家道长的居所,甚至还是太华七殿之一。

“以后这就是你的屋子了。”

齐修带着她来到一处偏房,在易幼安还在四下打量之际他又热情地问:“需不需要为师替你打扫布置一番啊?”

“不敢劳烦师尊。”

易幼安连忙拱手:“弟子自己来就好了。”

“这样啊。”

齐修一脸遗憾惋惜地砸吧了一下嘴,随后又说:“那你自己收拾吧。困了可以休息一会儿,等养好精神了,我在大殿等你。”

等齐修离开之后,易幼安才重新打量了一下屋子。

虽然很简朴,但是确比想象中干净整洁一些。自己也没那么娇贵,收拾一下就能入住了。

一番收拾之后,精疲力尽的易幼安躺倒在床上。

浑身的疲惫全部涌上心头,她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天有今天这么困倦疲惫过。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天花板。未来的一切都是茫然与未知。

还有那个让人有些害怕不安的变态师尊。

自己真的能在这里学会炼器吗?

真的能不负百姓与父王的期望,拯救苍胥国于水火吗?

百般纷扰的思绪之下,易幼安渐渐疲惫地睡去。

——

——

与此同时,整个太华仙宗最为气势磅礴的大殿,道华殿之上。

仙气缭绕、如云如雾的大殿里,清旬此刻正单膝跪地,一脸义愤填膺地慷慨陈词着:

“……苍胥国向来与我太华仙宗交好,幼安公主此番也是承情选择了我们太华仙宗。本应以礼相待,给公主留下几分好印象。”

“可齐修师叔色胆包天,大庭广众之下强行将公主揽入门下!倘若公主在器华殿受了委屈与轻薄,我们太华仙宗该如何给苍胥国一个交代?世人又该如何看待我们?”

“还请宗主做主,严惩齐修师叔,以正门规!”

在他身前不远,一位容貌绝美淡雅、一袭冰蓝色薄裙似云似雾的仙子正支起脑袋,翻阅着书桌上的卷宗,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等清旬发泄完了,女子才似有似无地叹息了一声。声音如空谷潺鸣般悦耳:

“唉。我知道了。”

“你退下吧。我会好好教训他一顿的。”

听到如此敷衍的答复,清旬身子都气的有些发抖了,却不敢在眼前女子面前显露半分。

“宗主……”他还不死心,想继续开口之际,却忽然听到女子低声道:

“清旬。我知晓你心思端正、为人正派。所以向来看齐修这般顽劣的修士不喜。”

“不过,为师还得提点你一句。”

“别忘了……”她淡漠地抬头,眼眸清淡如水,“他终究是你师叔。”

清旬如遭雷击,身子猛然僵住。

“在外人面前议论自家长辈,成何体统。”

“……是。”清旬伏身于地,背后已被冷汗湿透。

“弟子、弟子知错了。”

女子淡淡点头摆手。清旬顿时如释重负地告退而去。

整个道华殿大殿,重新归于寂静。只余下聊聊几声翻阅卷宗的沙沙声。

不知过去多久,女子才忽然开口:“看看你干的好事。”

“给人家好生生一个孩子气成什么样子了。”

在女子身后,衣襟大开、邋遢散漫的齐修不屑地扣着鼻子走来。

“切,好学生又怎么样?还不是天天只会打小报告。”

女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忽然与先前冷淡的样子判若两人,带着几分撒娇一样的哀怨:

“师兄,你就不能少给我惹点麻烦吗?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都快被仙宫堆过来的事情累坏了。”

“要是你这事再闹到长老会去,我又得替你挨多少骂啊。”

“尬黑。”齐修则是一脸厚颜无耻地说道:“我可是最听我们家乖乖小师妹的话了。师兄我像是会惹事的人吗?”

“明明就是小清旬他自己舍不得小美人儿,人家都看上我器华殿了还想着给人劝走。哪有他这么欺负人的。”

“还是我们家月疏晴小师妹最疼师兄了。”

月疏晴无奈地斜了他一眼。

她也知道,自家这个混蛋师兄可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改了本性。

叹了口气,两人又沉默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月疏晴才故作无意地问道:

“师兄你……怎么又忽然想起收徒了?”

齐修沉默片刻,轻笑着摇头:“谁不希望身旁多个养眼的美少女天天看着呢。”

“仅此而已?”

“不然呢?”

“我想听实话。”月疏晴忽然抬起头,“我看过苍胥国公主的入门画像。”

“她……是不是很像云涟姐?”

齐修没有回话。。

良久,月疏晴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掌轻轻盖在了头上。

那种熟悉而浓烈的温柔,险些让她不自觉垂下眼帘,沉溺进去。

“别瞎想了。”

他一边轻柔地抚摸着月疏晴的头发,一边自嘲一样轻笑起来:“没人像她。”

……也不会有人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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