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够得到贺之章的认可,又将鬼面将军成功收复,不论如何,他一定是被选中的男人啊。”
一如她悬浮在天地之间的状态,其立场也是不偏不倚地立足正中,不为人类所倾斜,不为统率无数怪谈的邪神而存在。
她就是一个浮在正中央的幽魂,没有支持可言,也没有任何反对。
至少单就目前为止,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观察者。
不过随着陈默的横空出世,或许这一系列的平衡就已经要打破了呢。
她本身就不喜欢身为自己父亲的一刀切做派,对于后者的铁血统治,她不愿盲目跟从,由是,她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人间,并在每个阴阳交换的时间节点,现身于湖心。
但同样的,人类对于怪谈的偏颇也是秦唯文不钟意的做派,于她而言,怪谈对人类,人类对怪谈,本就是两支共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物种,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天天闹个你死我活的悲伤结局。
这是纵使身为邪神之女,但却天性纯善秦唯文不愿意看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从来都没有主动击杀那些敢于进犯自己的人类或者怪谈,最多也只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将他们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去眼不见为净。
只不过对于陈默这么个特殊的案例。
秦唯文却是早早地留意到了这个不论走到哪里,身边都会跟着几个怪谈的人类。
与怪谈和谐共存的理想。
在陈默的身上似乎隐约看见了雏形。
“如果他真的可以改变这一切的话。”
原本只是五星威胁,却因为承认了邪神之女身份或许会导致危害等级的身价成几何数倍往上翻的秦唯文轻轻地扫了扫自己的下巴。
“他或许真是我所追寻的那个奇迹吧。”
只不过没等大红衣在属于自己的空间内调动好接下来的布局与任务。
在不远处的湖面却突然开出一扇银光熠熠的大门。
不一会儿。
一位带着礼帽,西装革履的男人缓步走上了看似深不见底,实则却不论如何都不会下坠的湖面。
“大人。”
如果陈默在场,或许任何一个罗生门的成员出现在这里的话,他们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认出此人正是大有嫌疑让整个涩谷区怪谈对策科陪葬的画家。
“滚。”
作为邪神狂热的崇拜者,画家原本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过来以祈求秦唯文的帮助的。
没曾想这位大红衣却是头也不回地说道,一点面子都不给画家留,反而让后者的表情一时间变得非常玩味。
笑又笑不出来,恨也恨不起来。
人不论如何都是邪神的独女,且不论实力,光是地位就已经高出自己许多。
“我只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你愿不愿意……”
“我已经做出了很大程度的让步了。”
秦唯文根本不理会画家的卑躬屈膝,冷笑道:
“你们罗生门做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但当中的全部我都没有干预,完全任由事态自由发展,你们还想让我怎么样呢?”
立场鲜明的秦唯文第一次倨傲地瞥了画家一眼,就只是一眼,便让画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罗生门的一切行动均未受到秦唯文的影响。
对于一个能力未知但最简单的形容词或许都是深不见底的高手来说。
不干预已经是对方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与尊重了。
但对于现在的罗生门来说。
如要完成那地狱变的宏图大业。
秦唯文绝不能还跟之前一样保持着绝对的中立,这一杆秤,必须出现倾斜。
但现在的画家还没能力做到这一点。
所以他喟叹一声,喃喃道:
“好,我明白了,期待下次见面。”
从来在现实世界中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画家此刻却只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还是那个随手一挥便能成就二向箔威力的画家么?
画家消失了。
湖面恢复了平静。
可秦唯文却并没有因此陷入空白的发呆状态。
反而在过了一阵子之后,主动招呼来一阵迷雾,纤纤玉指轻勾,反而迅速构建出一处房间的全部布局。
当中的主角。
正是虽然个人不知,但早已经是备受关注的陈默。
而此时此刻的警官大人,正安静地枕着一位群染鲜血的女生的膝盖,呼吸略显紊乱。
但心跳却真切存在。
“恢复了。”
秦唯文那张犹如冰山亘古不化的脸蛋第一次露出浅浅的笑容。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不知道虚弱的姿态维持了多长时间。
当陈默在阴影的笼罩下抹黑前进,终是遇见出口的光亮之后。
睁开眼睛看到的。
却是林韵那已经浅浅睡去的白皙脸蛋。
“额……头好痛……肚子好痛……怎么感觉全身都要烧起来了一样……”
陈默原本想要在悄无声息的状态下从林韵的膝枕中脱离出来的,只是他刚刚抬起手,剧烈的疼痛就好似牵一发而动全身般迅速蔓延至他身体的各个角落。
这下好了。
原本想着是不要打扰到科长的休息,结果反倒是因为自己的挣扎直接给林韵给吵醒了。
林韵猛地睁开眼睛就瞧见陈默双眼紧闭,眉头锁得都快成一条线了的痛苦模样,旋即连忙从一侧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托着陈默的脑袋,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了进去。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开水,但不得不说,得到水源滋润之后的陈默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一阵来自胸口的闷疼缓解了不少。
“别乱动。”
林韵顺带往后侧了侧身子,让陈默的身体能够在脑袋被轻轻抬起的状态下尽可能地伸直。
“你的身体承担了非人的力量,能够维持不溃散已经算是天大的奇迹了,现在会浑身疼痛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这些不是林韵一个人能够总结出来的,从来都没有想过成为通冥者之一的林科长只是将其他人的说法完全照搬了过来而已。
至于是哪个其他人?
且当两人还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不远处的窗外却突然闪过一阵银光。
如果有人定睛看个清楚,不难发现那拖拽着彗尾的银色光纹正是一把剪刀削出来的光泽。
至于这个家里谁会用剪刀?
不用多说了吧。
“非人的力量?”
陈默顿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想起不久之前贺之章曾经说过的【你的身体还不足以承受我的全部力量】。
原来就是这么个原因啊。
陈默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摁住鼻梁摇头来着,可这一动,由肌腱连接的胸肌却立刻释出了抗议的讯号,宛若整块肌肉瞬间抽筋一般的疼痛感让陈默直接在林韵的怀抱中打起颤来。
“慢慢来,慢慢来。”
孤身一人到身边只剩下了陈默和雪花这两个同她出身一致的林韵现在已然是将这两位当成了对于涩谷区的全部寄托。
所以她不愿意看到陈默因为勉强自己而导致个人陷入危险。
林科长已经失去了太多了。
父亲,苏牧,整个涩谷区的对策科同事……
说她是只身一人完全都不足为过。
“对了,科长……”
当然了。
素来坚毅的林韵并不会让别人轻易地注意到自己眉目中的情绪转变,那不是她的做派,尽管现在已经无依无靠。
“我带回来的那个人呢……”
“你说乾坤?”
除了她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是陈默关注的了。
也是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互察觉到可能陈默的昏迷另有隐情的林韵也特地记住了那个人的名字与独特的地方。
至于现在。
“吭!”
短兵相接的脆响骤然掠起,一下子就给陈默本略显虚弱的意识给彻底打醒了。
窗外那些明目张胆的流光溢彩不可能指望陈默全程都被蒙在鼓里,不发现这一场美其名曰“友谊”的争斗。
“正如你听到的那样。”
由于身体暂时还不能自由自在的移动,陈默只能缓缓将眼眸上移看向林韵。
后者无奈地微微一笑:
“古坂由美和她打起来了。”
“为什么啊?”
没有谁比陈默更懂得鬼面将军的强大,古坂由美固然厉害,但彼时压制住杀气的裂口女能否回到巅峰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跟鬼面将军正面冲突了。
担忧的情绪开始蔓延,顾不上身体的疼痛,陈默执意要求:
“不行,科长,你扶我下去,不能让她们两个人这么打下去,大家都是朋友。”
“放心好了。”
可对于陈默的坚持,林韵却显得不紧不慢:
“她们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情的。”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将一切寄托于【应该】上啊,能不打肯定就不打啊!白白浪费那些力气干什么?”
陈默不愿意任由事态自由发展。
为此,尽管林韵慢了半拍,可陈默却还是坚持着要自己走下楼去。
一个【人】却能为【怪谈】考虑,对于林韵而言,这个世界除了陈默之外,或许真的没有别人了。
“慢点。”
眼瞧着陈默走得东倒西歪,林韵没办法,只能是抄起一旁的拐杖,连忙跑过去扶住少年跌跌撞撞的身子。
“你醒啦?”
刚下楼。
正巧撞见怀里抱着一堆冰冻饮料的雪花。
看着脸色仍有些苍白的陈默,雪花却是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至少。
他还活着。
“嗷,陈默醒了吗?”
与此同时,一直都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但耳朵却是比谁都灵敏的曾歌猛地坐直了身子,动静反而还吵醒了旁边因为拯救了陈默所以才刚刚被接纳的小正太。
祈祷对于张兴芒来说消耗也是空前巨大的。
被曾歌吓醒的张兴芒甚至眼睛还没睁开,只是隐隐约约地弹出一条缝就又重新合拢,再一次沉沉睡去。
显然。
不论是贺之章的力量抑或是秦唯文的力量,对于张兴芒来说都是不可染指的存在。
“嗯……由美呢?”
看着完全就没有任何危机感的客厅众人,陈默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脖子。
不是有人在后花园打架呢么?
怎么家里面还能这么安静的?
都没有人在意这种事情是吗?
“在后头呢,刚玩完,这会儿应该在休息吧。”
雪花咬着竹签,乐呵呵地说道。
“怎么,你担心她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