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柄匕首刺进我胸膛的那一刻,我终于如释负重的长舒一口气。

这个阴险狡诈的蒙面杀手,有破绽了。

利刃被质地良好的布革裹挟,像是陷入了泥潭一样难以被拔出,他没有和少年作战的经验,所以当我穿着宽大的服装,一瞬间的错误判断足以让他饮恨当场。

对少年的轻视,对形势的误判,以及对对手的不了解。

这位杀手面对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混迹权谋数十年的老法师。

恐惧和滑稽都是我在他面前呈现给他的假象,我真实的锋芒,就藏在衣袍的深处!

他反应过来的瞬间,用远强于我的力气抢夺陷入我衣袍里的利刃,并试图将我扯倒,这些判断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他的举措似乎是有了成效,我好像是被他强大的力气给拉扯的失去平衡,当衣袍卷到最后的一角,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也被他狠狠的拽了过去。

“叮。”

糟糕。

突入其来的金属碰撞声暴露了我隐藏着的目的。

心中暗道不妙,但我早已酝酿好的杀招已经没有犹豫的可能。

元素力震颤下,衣袍化作碎片,一把印刻着雄鹰家徽的古朴匕首在空气中猝然出现,闪烁着阴冷的光泽。

他虽然如愿以偿的夺走了自己的匕首。可是,我贯穿了月色的一击也如约而至。

暗淡的液体在空气中飘洒,男子发出沉闷的痛呼。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恨,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刺客和刺客之间的战斗,生死一瞬间就注定了。

男子衣服皱皱巴巴的紧贴在他的身上。方才的这一击本来是他送给我的,我借助着他拉动我的力气,顺着他回收匕首的方向就这样刺了出去。

本在我的想象之中这把匕首会贯穿他的胸口,可这声金属摩擦的声音让他察觉到了危机,依赖着身体本能的反应,他却在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瞬间,将身体偏移出了原先的轨道。

即便是我经过了魔法加持后的双眼,也只能在刚才那一瞬间捕捉到他的残影。

这个人,真的好强。

“呵,我不杀你,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的。”我继续扮演着世俗贵族桀骜的样子,并且时刻提防着他可能使出的杀招。

这位神秘的杀手,曾经化为黑色的淤泥,无孔不入。

但在这种广阔的平地上,休想再一次偷袭我。

“以及回答我的另一个疑惑,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这样也好,如果他死了,那线索就断了。

“你成长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现在的你想要留下我,你还做不到。至于答案,等你能说到做到再说吧。”黑衣男子带上了兜帽,向上空跃起。

他竟如同鸟儿般轻盈,在一瞬间就跳上了屋顶。

我的成长速度?他什么意思,他针对的人是我?

“该死!”风声突然急促,他只是几个飞掠,身影就在建筑群中被掩盖。

我追着断断续续的风留下的痕迹,在街道中穿行。

血迹。我迅速的调整方向,一个转身就折入了一条小道。

我环顾四周,一道黑影在角落中穿越而出。天色已经很暗,我对四周的敏感度也在不断削弱,法力如同洪流在体内翻腾不止,仿佛警告我再这样继续下去随时都有【空虚】的可能。

赌一把吧。

我穿梭在狭窄的小巷之间,反复的观察屋檐的每一处痕迹。

难道血迹是误导?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远处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就算是在高处的屋顶,也好像被笼罩了一层黑暗,让人难以分辨。

“砰。”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追逐而去,一间空荡荡的小屋大门开合着,好像在暗示着我进入。

“怎么办,要进去吗?”如果在狭窄的地形和他作战,我又将陷入被动,如果就在这里放弃追逐,那我从一开始就布置好的引蛇出洞的计划就全部白费了。

肾上腺涌上我的脑海,法力系流越发紊乱,我的头脑中理智和愤怒不断挣扎。

我一咬牙,一头钻进了小屋里。

伴随着胸膛剧烈的起伏,我识别着小屋墙壁上新鲜的红色大字。

“你——猜——错——了。”

那一瞬间。

某个黑色的物件从我身后突然出现,我全身的汗毛竖起,几乎是一瞬间我闪身翻滚,躲过了那个物件的袭击。

可当我双眼聚焦后,才发现那团黑色的物件根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我先去被撕碎的衣袍。它被裹成一团破布,然后丢在了我的面前。

而我,就好像惊弓之鸟一样被自己的衣服惊吓的失去了仪态。

“他、在、玩、弄、我!”几乎是在咬牙切齿。我的愤怒,将我的理智险些冲垮,眼看着面前的黑幕就要被我揭穿,无力感油然而生。

我走到街道的中央,目光环伺周遭,已经彻底的寂静了下去。

也不算毫无收获吧。至少再一次和杀手碰面,通过他的行为我至少排除了几种可能。并非是仇敌、也不是受雇而来,比起注重效率,他更在乎自己的感受。是一个我行我素,恶劣的噱闹杀手。

最大的可能是某个势力派遣而来的,极具个人色彩的家伙。

“里,你在这里吗?”

年轻女性的声音被我敏锐的捕捉到,顾不得思考,刚才这里的动静已经至少让她发现了我的位置。

是露安,糟糕,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吗,我拼命抑制着体内翻腾的血液,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保持着自然随意的状态。

“嗷呜。”街头的交流里,一个黑色的小动物出现了我的身后,我转过身,把背影朝向露安的方向,随机应变的蹲下了身子,把那团破碎的衣服包裹在了小动物的身上。

露安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看见了我的身影,然后小步的走了过来。

她的神色微变,看见我安然无恙,如释负重的叹了口气。

“快点回来吧,走丢掉的话,我可找不到你了。”

“导师...我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看见我身旁的小动物。我这时才发现,这是一只小型犬类,右眼流出了白色的液体,只有另一只眼睛还保留着神态。

“原来是这样啊。”她叹息了一口气,“我们可能没有办法领养这个小家伙,或许他只是和主人走丢了也说不定。”

我故作不舍的看了一眼小狗,做出这样的扮演令我感到有些不适,但这就是我的生存法则。

“我明白了,导师。”我放下了这只小狗,然后跟随露安离开。

“......”

她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就在那么一刻,我感觉我和露安只相离半步,却仿佛隔了一条星河一般那么遥远。

“导师,戈穆瑞卡看起来是这样的繁荣,为何在街道上会有走丢的小狗。”

“也不一定是走丢的,或许...是被遗弃也...”露安脸色发青。“没什么,我说的可能不一定对。”

“他不一定是狗,他或许是狼,而且他比起被收养,就这样也能好好的活着。”

露安听了我的话,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以后,就好好的活着吧。”她小声的说着,不知道是在为那只小狗祈祷,还是想要说服自己。

来到戈穆瑞卡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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