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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天水市第六中心医院B栋顶

蓝琦望着远处渐渐沉入名为“地平线”海洋的夕阳,感受着楼顶吹过的凛冽的冬日之风,想着关于天水前任管理者的事情。

即便前一任管理者的生平经历和卓越贡献都记录在了蓝琦办公桌抽屉内的那个厚重的文件夹里了,不过她并不打算用一个标上【管理者记录】的文件夹就拟定一个人的全部。

蓝琦想要了解的不是那个人的所作所为,而是那个人的人格和思想,以及对于那个人来说绝对不可违背的原则。

这些看似和自己没有关系的问题,正是蓝琦认为最有必要知道的事情,理由很简单:那个人在四星柳的合法协议书上签了字。

为四星柳的合法贡献力量在蓝琦眼里就是对暴力的屈服,而在那个记录着一个人的文件夹中,有着一份特殊的信件,而那个人想要把这封信交给的人,正是下一任管理者,也就是蓝琦。

「绝对不能向任何人屈服」是那封信上不断强调的语句,但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却恰恰违反了这一条要求。

是为自己的所做的事感到后悔吗?

蓝琦也不知道,想必知道的就只有他所信任的人,以及他的敌人了。

想要询问他的敌人显然是不现实的,那么就只能询问他所熟识的人,或是熟识他的人了。

而那个人,就是现在站在蓝琦身后的黑发少年——林彦曦。

【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找我,那个老家伙的事情就那么值得在意吗?】

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向他询问那个人的事情,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而且他称呼那个人为「老家伙」也让蓝琦确信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转过身来面向黑发少年,笑着说道:

【嗯,我非常在意。】

【没想到归西这么长时间还有人惦记,这算是他的福分吗?】

说着他便慢悠悠的走到蓝琦的旁边,望着蓝琦刚刚一直在欣赏的景象,脸上的表情既可以说是怀念,也可以说是无奈。

【林彦曦先生,告诉我,上一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听到蓝琦的疑问后他只是略微扬起嘴角,说道:

【是个和你一样的人。】

【和我一样?】

【对,和你一样一身荣耀,才华横溢,洁身自好,仿佛整个天水都在围着他转,当时的政府还没有完全成形,所以他即是大楼的管理者,也是国家政治的管理者。】

虽说蓝琦现在确确实实是大楼的管理者,但现在这个充满特殊人种的世界中天水的政府真的没办法全权负责,因此大部分问题都交给了蓝琦。

所以蓝琦也可以说是整个天水的管理者,是受所有天水人仰慕敬畏的人。

不过这只是在蓝琦遇到林彦曦以前的事了,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完全没有对自己的敬畏之心,就好像是在对一位相识已久的老朋友说话。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你应该明白的…】

【……】

林彦曦现在所说的不过是在说一些蓝琦早就知道的事情,林彦曦也应该明白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他也肯定明白,蓝琦真正想要知道的…真正对于蓝琦来说有意义的信息。

夕阳沉入了夜晚的海洋,被星辰占有的天空中,唯一与其共存的,便是云层。

原本尚存着温热的风变的冰冷,两人此时共同拥有的,便是眼前的景色和不太友好的寒风。

除此之外,两人没有任何共同拥有的事物,但蓝琦意识到马上她就会有和林彦曦一同享有的事物,那便是天水天人管理者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那么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同为天水的管理者,同样身为被所有人敬仰的人物,但两人给林彦曦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前一任给他的感觉就是【认真】,他确实做什么事都会认真的思考并且有条理的完成,不过在林彦曦看来缺少了【洒脱】,就好像他的人生是为了活给别人看的一样。

而事实确实如此,他活着就是为了别人。

而蓝琦却恰恰相反,她有着前一任所没有的【洒脱】,但却没有像他的那份认真的感觉,并且从平日在报纸上的字里行间也可以看出来,她并不是那种在干什么事之前都会仔细思考的人,是那种有了目标便会行动的人。

和前一任完全不同,她活着完完全全就是为了自己。

此时在林彦曦眼中,两个领导人是丝毫没有相像之处的人,但自己说蓝琦和那个人一样也并不是假话,对此他有充分的理由。

【你是为了什么才成为天水的管理者的?】

寒风再次吹过,这个问题的回答仿佛是风声作出的,因为蓝琦的回应只是沉默。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处那略显寂寞的月光,闭上眼思考着林彦曦提出的问题,不过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她除了保持沉默外没有任何行动,甚至连反驳和解释的意思也丝毫没有。

黑发少年笑了笑,因为他明白蓝琦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问题——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答案——是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当时我问那个人时,他也和你现在一样,什么话都没有说。】

【啊…是吗….】

【至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知道,因为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不可能会知道,这就是回答。】

【嗯…..】

【那么我问你,你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沉默再次来临,这又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两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一文不值的荣耀和敬仰,但是这都只不过是别人给予的,别人所认可的,别人所诉说的,别人所拥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别人】的,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他们从来都不曾想过。

也许是这些光荣和称赞蒙蔽了两人的双眼,【眼前自己手中的东西就是属于自己的】的这种错觉越发的变得真实,而当真正需要了解时,回答却只能以沉默的方式回应自己,这算是惩罚还是算同情,恐怕没有人会知道。

蓝琦低下视线,视线开始变的模糊,名为【迷茫】的铁锤重重地敲在了自己脑袋上。

【那….在那协议书上签字也是….】

【连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出于什么原因?】

蓝琦的双眼在此时失去了光泽,无力的右手轻轻地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从指缝间的空隙中,她看到的不是夜晚孤单的景色,而是站在远处望着自己的,名为【蓝琦】的少女,她的眼中映衬着的自己,从外貌上完全无法区分。

不过….两边的蓝琦是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迷茫,另一个欣慰。

对面的自己在欣慰些什么呢?

这边的蓝琦发出这样的疑惑,【蓝琦】所坚信于心的东西,貌似就在某个地方,一个与自己非常相近的地方,但她却完全没有能找到它的能力。

她缓缓放下手臂,眼前的那个【蓝琦】对她露出了现在的她无法理解的笑容。

然后,一切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视线中再次呈现的变回了冰冷的夜晚。

【啊…..】

【这个问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得到答案,如果觉得还是需要和他见一面的话,去北郊区第五墓地找他吧。】

林彦曦的话让蓝琦感到诧异。

【那个人…..什么时候…】

【三年前的7月14日,葬礼的话,大概是他去世的四天后。】

【7月14日….】

三年前,也就是2029年7月14日,那是个对于蓝琦和天水,甚至是对于所有守护者都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不过从刚刚林彦曦的话语中,那一天仿佛也变成了对于那个人,最具有意义的一天。

【没错,守护者大楼管理员,蓝琦正式上任的日子,也是上一任天水管理者去世的日子,他去世的时候我就坐在他的病床边。】

【……】

说完林彦曦便准备离开这个地方,而蓝琦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现在的蓝琦肯定心存迷茫,对于她现在的处境林彦曦不想管也管不了,因此只能就此离开,在他关上铁门之前,告诉了她一件看似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那家伙喜欢兰花。】

然后,铁门关上了,沉重的回声萦绕在蓝琦的耳畔。

不知道走了多久,但从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便可以证明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了。

怀中的蓝发少女全程没有睁开眼睛,不过匀称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但身上的伤口如果不进行处理,那么离死亡也不远了。

冰冷的风不怀好意地席卷着周围的事物,寒风化作无形的刀刃透过我身上的伤口刺激着我的骨骼和神经,虽说安德莉亚很轻但也并非没有体重,双臂的酸痛也不停地试探着我的极限,视线大概是从两个小时前就变得模糊了,

脚下的树叶和土壤通过声响来提醒我自己的行动频率,很显然,已经开始变得缓慢了,安德莉亚也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灵子脉的情况已经恶劣到无法再进行任何工作了,现在我能做的只有不停地向前走。

联系方式完全没有,手机在战斗中不知道去了哪里,安德莉亚也没有带那种东西。

我望着眼前没有尽头的道路,和好像永远都会阻挠我的树木枝干,除此之外,就只是令人绝望的寂静。

即便很想向谁求助,但也很清楚谁都救不了我们。

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双腿终于失去了全部力气,即使我还想继续向前走,但我的身体已经失去那么做的能力了,双腿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跪在了地上,失去知觉的我不知道此时双腿本应该带给我的痛楚。

我用尽双腿最后的力气走到了一棵粗壮的树下,把安德莉亚安放在双腿上并靠在了树干上面,眼前除了在风中摇曳的树叶外,就只剩下漆黑的寂静。

刚刚走过的路面上都印上了我的脚印,或许这会变成我在此挣扎过的证明,或许这条路最后通向的是一条死路,或许再过不久我就会因为饥饿和孤独而疯掉,然后耗尽全身的力气枯竭在这里,最终变成一副尸体。

——会死在这里吧。

这种想法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扩散,现在几乎已经充斥我的思考。

也许死在这里并不是件坏处,之前做过那么多令人唾弃的事,死在这里也是种报应,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一种救赎和归宿,也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还没有对谁诉说自己的遗言。

做了坏事会遭到惩罚本就是个没有争论的事实,但现在躺在我腿上的安德莉亚在我看来是无辜的,她完全没有理由在这里和我迎接最后的时间,她应该在别的某个安详的地方,某个安静的时刻离开。

依旧冰冷的风无情的夺走着她的体温,我身为守护者基本不会受气温的影响,但安德莉亚身为神祈者虽能有可以打败守护者的能力,但在体质上却和普通人没有多大区别,所以这种气温下她很有可能就会因此丧命。

【你在这里死掉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嘴里呢喃着毫无意义的话,一边将渐渐失去体温的蓝发少女抱在怀里,纤弱的身躯在此刻得到了些许的温热,我将其仅仅的抱在怀中,我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离开自己的身体向怀中的安德莉亚流走。

相对的,她的身体就变得温暖。

【….嗯….】

蓝发少女发出微弱的声音,而我也并没有就此放弃拥抱她,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现在我只能这么做,因为这可能成为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我想要把它做好,作为我对于他人最后的贡献。

我身为守护者的人生从来都是失败的,我所守护的人最后都离开了,所以在我看来,哪怕是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也好,在最后的时刻来临前可以真正的守护一个人,这便是对于我来说最好的结果。

我渐渐地加大双臂的力度,尽可能的把更多体温全都交给怀中的蓝发少女。

此时安德莉亚渐渐地恢复了意识,她缓缓地睁开双眼。

【嗯……唉?】

【你醒了啊….睡的真香啊….】

她察觉到了自己正被我抱在怀里,显得非常的尴尬,她试图离开我的怀抱,不过发觉我并不想放开,于是便出乎我意料的选择了呆在我的怀中,这让我有些意外,我本以为她会毅然决然地选择挣脱的。

【李言你….这是在干嘛….】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不挣脱开啊….】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刚刚你的体温实在太低了….再不采取措施你现在已经上天了…】

【用导灵术不是更好吗,你也不至于….】

似乎是察觉到满身的伤口了,她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随后,她便抬起双臂做出了和我相同的举动——她也抱住了我,然后把头深深地埋进我的胸口。

她的这一系列举动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也是想要把体温传给我吗?可是就算她怎么做我的死亡也已经是定数了,她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她不可能不知道。

【你这是干嘛?】

【你救了我的命…】

【嗯?】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报恩…就现在!】

【可是现在我…】

【你不会死在这里的,给我坚持住…】

说着,我的后背传来舒适的触感,翠绿色的光芒不断扩散,而光芒的源头,便是安德莉亚的双手,她轻闭双眼,开始咏唱起神圣术的咒文。

【Sovereign Lord, I am here to

pray…】

光芒化作数十条细小的流线渗入我的身体,从后背开始流经身体的每个角落,像是温柔的双手抚触着已经坏掉的神经和血管,这些流线散发着温热,身体也随之变得舒适,意识和视线也渐渐的恢复过来。

这是治疗功效的神圣术,在我印象里是个难度非常高的神圣术,它的完成需要通过解析受伤者身体内部的创伤以及对恢复部分原本的结构的推算,再将极其复杂的灵子术式通入伤者的身体,让其流经自己先前制定好的内部通路,进行高难度的复原。

这个神圣术不仅需要极高的技术,更是需要相当多的灵子,而且对于施术者的灵子脉也有着很高的要求,安德莉亚想要使用这个神圣术是完全没问题的,但那也只是在她受伤之前才能这么说,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么做只不过是在胡来而已。

结果很显然,她的颈部已经开始显现出不规则的深红色纹路,这是灵子脉开始崩坏的证明,之前在间泽的手臂上也有着类似的情况,一旦灵子脉崩坏,想要恢复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和精力的。

而且灵子脉崩坏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而安德莉亚此时正在强忍着那份疼痛,只是为了为我治疗伤口,虽说她的神情已经开始变得痛苦,但神圣术的进行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看着她尽全力坚持的样子,我久违的感到了一丝担忧。

担心他人的安危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因为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在意过我,我也没有去在意别人,仿佛我和这个世界是完全脱轨的,唯一的联系,恐怕就是他人看我时嫌弃或是恐惧的目光,逐渐的,我已经忘记了在意他人,担心他人。

但现在,这位正在为我拼尽全力的蓝发少女让我重新拾起了这份担忧的感觉,她在意我的生死,在意我的伤口和安危,更令我感到有些久违的是——他人能对我的所作所为表示感谢。

深红的纹路逐渐延伸,她的表情也越发的痛苦,而我此时此刻却什么都做不到。

不能推开她只能接受她的报答。

【喂….已经够了…】

现在的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伤口还没有愈合,这种事情就算不用神圣术我也能处理好,所以她做到这里就已经足够报答我对她的帮助了,不过她却没有就此收手,而是继续咏唱着咒文:

【Please grant mercy to peril,

give them salvation…】

渐渐的,腹部剑伤开始愈合,翠绿的光芒缝合着我的伤口,体内的灵子脉也逐渐恢复了流通,身体的疲惫感也渐渐的消散殆尽。

不过没到内部的灵子脉完全恢复,治疗就停止了。

安德莉亚只能放下手喘息,颈部的红色纹路已经延伸到了接近脸部的位置,她无力的靠在我的胸口,无奈地说道:

【抱歉…我实在是….】

【谢谢了,这已经足够了。】

【嗯….】

【所以,可以放开了吗?】

【嗯?!】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还在抱着我,于是很快便离开了我的胸口。

冰冷的风被初升的朝阳温暖,成为了舒适的暖风,在这略微猛烈却又美好的晨风中,蓝发少女露出了微笑。

随风飘动的蓝发在此刻比天空更加美好,蔚蓝的眼瞳中所映衬之物,我想就是名为【希望】的祈愿,我想这份笑容也正好印证了她身为神祈者的优秀和执念,我从心底对这位少女表示感谢和敬意。

靠着已经恢复了大部分机能的身体,我毫不费劲的站起身子,同时抱起安德莉亚轻巧的身体,离开身后的树木并重新回到了之前走的道路之上,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犹豫,因为现在的我就算碰到死路,也会在死路之上开辟一条生路。

所以,根本不需要犹豫。

安德莉亚因为给我进行治疗导致伤势再次恶化,因此必须找到可以对其进行治疗的地方,尽快采取有效的措施。

她说我是她的恩人,但现在看来,她才是我的恩人。

我放低身子,做好向前突进的准备,虽说体内的灵子脉还没有恢复完全,大部分能力还不能使用,不过进行高速移动和简单的战斗技能还是完全没问题的,因此达到目前的目标,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么…抓紧了…】

【嗯,拜托你了。】

说着,安德莉亚便抓紧了我的胸口,而我则是把全身的力气全都放在了腿部。

随后我猛一蹬地,身体便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移动,前往道路的深处。

清晨 北郊区第五墓地

在听了林彦曦的话后蓝琦没有休息,而是连夜赶到这个位于天水北部郊区的墓地。

在这里,有着一位蓝琦不得不与其见面的人,她想要知道那个人的想法,那个人的目的,以及那个人在生命的最后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都迫使蓝琦来到了这里,即便林彦曦已经告诉她来到这里也不一定会得到答案,但她如果不来的话,那前面那句话的【不一定】,就会变成【肯定不】。

哪怕很渺茫,蓝琦也坚信着在这里,那个人会给予自己那个答案。

清晨的阳光安抚着宁静的墓地,数十座墓碑前有着各式各样的祭奠品,但大多都已经爬满了青苔和杂草,想必是很久没有人来探望了。

她走下车子,并拿起副驾驶坐上的一丛花束,花束的种类是【兰花】,因为林彦曦在最后告诉了她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最喜欢的是兰花,因此她在来到这里之前,先是在星凌街买了一丛最为美观的兰花。

她朝着墓地内部走去,脚下时不时都会传来泥土碎裂和杂草折断的声响,这些平日里几乎可以无视的声音,到了这里貌似成了一种喧闹,安眠在这里的灵魂或许会被这些喧闹声影响。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蓝琦放慢脚步,寻找着那个刻有那个人名字的墓碑。

——欧阳氏风

在刻有这个名字的墓碑前,蓝琦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她想要找的人。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什么祭奠品都没有摆的墓碑,再联想那位威风凛凛气质非凡的前任天水领导人,蓝琦的心中百感交集。

或许这个人到最后没有选择去享受他人的爱戴,而是安静的在这一小片土地上长眠,或许是因为自身的人格所致,亦或许是因为无法看淡的罪恶感迫使他放弃了生时的荣耀和成就,不过再具体的事情,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他的墓碑前只有一样祭奠品——已经面目全非的兰花,蓝琦很快便意识到墓碑前兰花的赠送者的身份,那毫无疑问肯定是林彦曦,因为恐怕只有他知道这个人的长眠之所,以及他自己最喜爱的花种。

随着晨曦而起的风吹拂着墓地之上的杂草,独特的旋律用声响来烘托出怡人的寂静,墓碑前的兰花虽在摇晃却也没有离开,因为这是他人对他仅有的怀念,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里才会如此安详。

她蹲在氏风的墓碑前,并将摆在上面的那束兰花拿下,将自己手中的兰花放入装花瓶子中,她想用这个方法来传达给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他一个讯息。

【哦哦,这个品种的兰花很少见了呢。】

墓碑旁的男子看着瓶子中的一束束兰花,笑着说道。

她现在很庆幸,可以和这个人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即便这时虚假,但此时也算是真实,至少现在蓝琦可以向他询问自己的问题了。

男子身穿和蓝琦平日的穿着相同,深蓝色的风衣上有着整个天水独一无二的标志,深红色蓬松的头发比天水纪念馆里的那张照片显得更加精神,给人的感觉也并非林彦曦所说的沉稳和保守,也许只是因为个人看法不同。

蓝琦将手中的兰花一束一束地放入瓶中,笑了笑。

【在这里不会感觉寂寞吗?】

他把手伸进口袋,耸了耸肩,显得很无奈。

【当然….会感觉有些寂寞了…】

【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呢?】

面对蓝琦的疑惑,他只是微笑着,同时也沉默着。

答案很明显,因为在这里才不会被人们发现,对外声称自己的尸体被抛入大海,没有所谓的墓碑和棺材,让自己的全部都刻在已经过去的时间里,并且随着时代的推移人们不断地忘记他,以此来完成对自己的赎罪。

蓝琦明白他的想法,同时也不认为这是错误的做法,只是自己身为他的继承者却要承受更多的责任,即便她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份使命,但氏风这边的想法,蓝琦一点都不了解,所以她此时特别想得到氏风对自己的看法,让自己清楚的意识到这份使命的意义。

他经历过比蓝琦更多的领导者时间,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眼前这个人更有发言权。

他莞尔一笑,说道:

【真没想到继承这份使命的是一位女孩…我本以为会是林彦曦呢,也不对,那家伙会承担才奇怪吧….】

【那个人…说他不了解你。】

晨风再一次吹过这片土地,耳旁的微风轻轻地抚触着两人的脸庞。

他扬起嘴角,此时的他是在失望还是在欣慰她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现在的氏风已经一无所有了,或许他本来就知道林彦曦不了解他,但唯一的挚友无法理解自己多少都会有点难堪。

【啊…是吗….】

【嗯…他说你自己也不了解你自己,所以他不可能会知道。】

【也是啊,确实是这样…】

此时的他仿佛已经释然了,好像挚友的不理解也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也许他早就已经想到这个结局,准备好坦然面对了。

【你认为……这样就好了吗?】

【当然,就这样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忘记了,我也就安心了。】

男子的话语像是利刃贯穿着蓝琦的胸口,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她的心头,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以后需要经历的事情。

也许以后自己也会做出不得已的事情,即便那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却必须要去背负那份罪孽,到最后就只能通过和现在的他一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太奇怪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蓝琦紧握双拳,视线低了下来,她感觉自己不像是个领导者,而是一位静待宰割的“罪犯”。

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一定要背负罪孽,想想都觉得奇怪。

【那…在那上面签字也是…】

【四星柳是个什么东西,我当然是知道了……】

红发男子只能笑着回应,而现在他的笑容已经变成了自嘲。

嘲笑自己的无能,嘲笑自己的懦弱,嘲笑自己的觉悟,嘲笑那个在公堂之下笑着签字的自己。

蓝琦只是沉默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氏风望着自己墓碑前的那丛兰花, 说出了现在唯一能对蓝琦说出的话语: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这个道歉的分量只有蓝琦知道,此时的她也明白了氏风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个使命的尽头将会是悲伤的,但这并非没有意义,而是在万千生命中,只有自己选择了肩负这份使命,这并不是令人厌恶的事情。

【嗯。】

男子的身影随着他的道歉与感谢一同消失了,但也如同那个道歉和感谢一样,映入了蓝琦的脑海。

以后不管会面对什么,这个人的身影一定会为自己指明方向,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去坚持这份满是悲伤的使命,这对于现在的她这并不是问题,联想到自己站在这个位置的初衷,或许这事件很令人欣慰的事情也说不定。

对于氏风来讲,这个结局已经是出乎他意料的圆满了,林彦曦的那份怀念如今也已被蓝琦代替,旧的时间也已经过去,而新的时间也就此到来。

未来的时间,比过去更加充实和美好,但也很有可能凋零的比原本的样子还要丑陋,而其中的关键点,目前还没有找到,不过……

【总会找到的…】

蓝琦发自内心的这样想,她觉得这一定没有错误。

口袋中的手机响起,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焦急助手的声音,内容简单概括就是:间泽行动失败已经被反叛者带回了菲尔国,并且以“和四星柳有所勾当”被栽赃成了罪犯,作为委托保护人的李言现在下落不明,四星柳的总部已经被毁。

迅速掌握情况的蓝琦简单的部署了大楼内的安排,而自己现在也必须赶回大楼。

在离开之时,蓝琦再度望向那个刻着一位伟大领导人的墓碑,笑着说道:

【我还会再来的,保重。】

随着汽车引擎声最后的喧闹,墓地再次重返了安详与宁静。

虽然现在已经可以高速奔跑了,不过充其量只能算是恢复了百分之三十左右,仅凭这个状态甚至连飞行和远距离的跳跃都不行,武器也无法使用。

托了安德莉亚的福恢复成了现在的状态,不然之前连百分之五都无法达到,完全就是等死的状态,不过通过两人的努力脱离了绝境,不过情况并不乐观。

我的情况暂且不提,安德莉亚因为强行施放神圣术的原因灵子脉已经崩坏了,这所带来的痛苦就不必说了,再加上她在四星柳总部受的那些伤,再不进行处理恐怕就会危及生命了。

神祈者是无敌的,但并没有跨越【死亡】的屏障,这也是神祈者这个人种迅速衰退的原因,现在这个世界的神祈者,恐怕就只有安德莉亚和之前遇到的那个白发少年了,虽不排除还有其他神祈者存活的可能性,不过那种可能性实在是低。

总的而言,现在的安德莉亚和濒死的一般人一样,没有救助就会死亡,没有守护者一般超强生命力和钢铁般的身躯的她,现在只能依靠我,所以我必须拼尽全力。

步伐不断加快,穿越眼前的丛林才能把握方向,在怀中喘息的安德莉亚让我没有时间去顾虑更多的事情,快速穿越这片丛林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因此我只能用蛮力冲破眼前的障碍,目前来看,直接撞开一棵大树是不成问题的。

终于,在冲破已经数不清的障碍后,我们离开了丛林。

透过密集的枝叶,眼前是完全没有坡度可言的绝壁,斑驳的岩石在绝壁之上刻画出了独特的自然壁画,而我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直接跳下这个绝壁,我毫无顾虑的朝前方冲刺,暂时离开了地面。

我紧紧抱住安德莉亚并做好了落地的准备,虽然并不是难事,不过对于安德莉亚来说强烈的冲击恐怕会影响到她,但不跳下去呆在上面她也只能痛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直接跳了下来。

经过短时间的降落,我的双脚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不过在地面看来我这个降落并不能算作是降落,而是彻彻底底的【撞击】。

以落脚点为中心的地面全部破碎,飞溅的碎石块和尘土很好的配合了剧烈的声响,周围的地面已经被损毁的不成样子了,虽然我本身根本感受不到,但我的这个落地确确实实冲击力很大。

【没事吧?】

我问了一下经历了强烈冲击的安德莉亚,想必这一下给她的影响不小,不过她还是笑着用无力的声音回答道:

【没事。】

我点点头,随后便把目光投向眼前的道路。

不过本该是没有任何障碍的道路上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影。

发色是和我一样很普通的黑色,双瞳呈赤红色,穿着方面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红色夹克再加上黑衬衫,深蓝牛仔裤也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款式。

可以感觉的出来,那个少年身上的灵子力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准了,现在如果与之战斗仅凭我们两个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不过目前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接下来只有两种情况:一,他是敌人,我能做的只有带着安德莉亚逃跑,二,他是朋友,寻求他的帮忙,尽快处理好安德莉亚的伤势。

很显然他起了戒心,眼神中透露出或多或少的战意,大概是目睹了我刚刚从绝壁上直接跳下来的原因,以此来判断我不是可以放松警惕对待的普通人,不得不说这是很正确的判断,不过现在我倒是不希望他这样提防我。

【虽然事发突然,但我们不是敌人。】

【……看样子伤的不轻啊….】

他看到了我怀中奄奄一息的蓝发少女,放下了刚刚的战意,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需要帮忙吗?】

【如果可以的话。】

他点点头,接着问道:

【你…应该是守护者吧,她是导灵师吗?还是炼金术师?】

我看了看怀中神情痛苦的安德莉亚,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他安德莉亚的真实身份,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神祈者。

因为在很多人眼中,神祈者的能力是毁灭性的,因此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人种是危险的存在,若不闻不问倒还好,自保意识强烈的人恐怕会直接动手攻击也是情理之中。

面对这个问题换做是安德莉亚还是我都不会回答,但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安德莉亚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所以现在只能如实回答:

【神祈者…】

【嘿…..那还真是少见啊…】

虽然他很轻松的说着,脸上的表情很显然是在困扰,不过至少能确定他并不仇视神祈者,但也肯定不像我这样抱完全无所谓的态度。

【姐姐有提到过,神祈者和守护者的伤是可以自动愈合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攻击我们的是另一位神祈者…那个人的武器造成的伤口是无法自主愈合的…】

【那治愈系神圣术还是有的吧?】

【她把那些用在我身上了…】

听到这里他便不再追问了,因为心存疑惑的地方应该已经没有了。

少年耸了耸肩,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跟我来吧,治疗神祈者用导灵术就可以了吧?】

【你是导灵师吗?】

他笑了笑,说道:

【啊…大概算吧。】

周围的石壁缩小了从下至上的视线,脚下的路虽然相对平坦不过偶尔也会出现尖锐的石子来妨碍我的行进,前面带路的红发少年和我一样无法逃过石子的阻挠,但和明显他比我要来的轻松。

怀中的蓝发少女情况正在朝着严重的方向发展,现在真的是不能在浪费更多时间了,即便是在红发少年的带领下,我的速度也丝毫没有输给他,而他也会时不时看看安德莉亚的情况,然后适当的提高速度。

在行进了有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安德莉亚便已经坚持不住了,她先是在一阵呻吟中颤抖着身体,我无奈只能跑到视线所及的巨大岩石前,并将她的身体小心翼翼的靠在上面。

她的呼吸声急促而又无力,神情也变得十分痛苦,不知从何时开始冒出的冷汗已经布满了她的额头。

我并不精通治疗系的导灵术,神圣术就更不用提了,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束手无策,旁边的那位红发少年也露出了焦急的神情,我一边祈祷着她能够平安无事,一边思考着可以放缓事态发展的方法。

不过就算我这样想,现在我们所处的环境也是令人绝望的。

就在这时,红发少年在思考了一阵子之后,便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块外貌奇异的石头,石头呈深红色且形状没有规律性,但他既然拿出来了,就说明这个东西能救安德莉亚的命。

【如果相救你朋友的命,那么请你配合我。】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而他则是也以坚定的眼神回应我。

他先是把那块石头紧握在手中,随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像是被触动了开关一般,他手中的那块深红色石头便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光芒的颜色就如同石块本身的颜色一般深沉且耀眼,他握住石块的手臂清楚的显露出了运动中的灵子脉,青蓝的纹路错综复杂但却有条有理,这也就是导灵术的特殊之处。

导灵术和神圣术的概念完全不同,神圣术是以咏唱咒文为媒介,以体内的灵子为主而释放的强力术式。

而导灵术相比之下就非常的自由,它几乎没有任何限制,而且使用起来不需要咏唱也不需要任何媒介,需要的只是使用者对于体内灵子的控制能力的强弱来决定,释放的方式以及所需灵子的多少都不是定量,而且释放的途径和种类也比神圣术多出很多。

但导灵师却完全不是神祈者的对手,因为神圣术即便有自己固定的术式限制,但因为这个限制,神圣术的强弱有了定数,而且比起导灵术,它很少会出现灵子脉崩坏的情况,而且大多神圣术的实用性和强度都远远超过了导灵术。

总的说来,就是各有各的好处,不过导灵师基本上不可能战胜神祈者。

但眼下这种情况,恐怕也就只有导灵术才能挽回局面。

他睁开双眼,此时石块的光芒散发的更加剧烈了。

【请把你的手放在这上面,然后再用另一只手触碰她的身体,让你本身成为一个媒介,把这里面的灵子力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知道了。】

说着我便把右手放在了他手中的那块石头上,在触碰的瞬间,我就感觉到一股很强的灵子力涌入了我的灵子脉,不过它只是以极快的速度进入,却完全没有地方释放,但当我用左手抓住她的手的时候,在我体内存储的灵子力便以极快的速度流出。

用肉眼也可以看出深红色的光芒化作一条条优美的流线进入了安德莉亚的体内,安德莉亚的神情也随着变得比刚刚轻松了,呼吸也变得匀称了许多。

这个状态持续了大概两分钟便停止了,我看到那块石头已经消失殆尽并失去了光泽。

红发少年松了口气,并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那么,现在是要休息,还是要继续赶路呢?】

【继续赶路…本想这么说的…】

道路的前方,一些看起来并不友好的人正在朝这里靠近,他们手里拿着的步枪是冲击力较强的型号,我在蓝琦的办公室和梁扬的地下基地里看见过,这些武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小儿科,不过对付普通人,这可是堪比【死神】的武器。

他们中间有着一辆装甲车,站在装甲车上的人有三个,一个拿着RPG,其余的两个控制着车上自带的加特林机枪。

当我看到他们衣服上的标志的时候,我就迅速意识到了他们的身份,而旁边的红发少年也验证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是四星柳的人…】

【是来找谁的?】

【你们得罪了四星柳什么吗?】

【来这里之前把他们的总部毁了,现在估计正在找我们..】

【为了救姐姐我也干掉了不少四星柳的人,他们也在一直找我..】

我观察着远处逐渐靠近的敌人,然后看了看安德莉亚的情况,想要摆脱他们估计是不可能了,那么眼下就只有速战速决了。

我和他一同站在了那些人的前方,他们很显然已经准备好开战了,他看起来游刃有余,大概是因为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很常见,当然我也没有多紧张,因为对付不是特殊能力者的他们,就算是现在这个状态也可以轻松解决。

红发少年随手拿起两块石子,随后石子在他的手中不停地改变形态,最终变成了两把造型独特的长剑,并从容的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我前面的位置。

【你打算怎么办?】

【车上的我来,剩下的你来。】

【同意。】

虽然我想说都让我来解决,不过看在他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所以就留一部分敌人给他对付好了。

【对了,忘了问了。】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从认识到现在,我们说过的话也不算少了,但却没有一个人去询问对方的名字,这就显得很奇怪了。

而他也意识到了这个微妙的问题,然后笑了笑,回答道:

【齐格菲,菲尔人。】

【李言,天水的。】

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向前冲去。

现在不能用守护剑,没办法只能徒手上了。

车上的两挺机枪毫不犹豫地朝我进行扫射,单对于我来说,现在的状态除了特殊能力者武器外,剩余的全部武器都对守护者是无效的,就算是核弹也不可能伤我分毫,所以这些子弹打在身上没有一点感觉。

先是跳上车子上面,挥拳打飞左边的敌人,而右边的那个人看到自己已经和石壁相契、血流成河的同伴,剩下的只有不停对我进行扫射,不过打在我身上只不过是浪费子弹,所以我很轻易的拔出机枪的枪身,随后把和我体重相同的加特林机枪徒手压烂。

然后抓起他的身子,朝石壁扔了过去,结果就不必多说了。

此时我意识到那个拿RPG的人已经移动到了我的身后,在我回头的瞬间,厚实的火箭筒便打在了我的身上,剧烈的爆炸中我看到了由火焰筑成的墙壁,视线已全部被火焰覆盖。

缓步走出火焰,看到的是那个人已经呆滞的神情,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怎么可能】之类的话,确实,就算是守护者,刚刚不到十米的RPG轰炸连一点事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但我在守护者中也算特殊,就算是受伤的身体也是有着比一般守护着更强大的防御力的。

不过相对来讲,某些特殊能力者的武器就会给我产生比一般守护者更严重的影响。

我直接跳下车子,回身举起那辆装甲车,然后直接把厚重的装甲车砸在了那个人身上。

不过旁边的齐格菲虽说实力强劲,但很显然解决起来的速度比我慢很多,并不是因为他的战斗能力低于我,而是从我眼中看到的这位红发少年有着战意,却完全没有杀意,他挥动着手中的剑刃却没有用它去砍断任何人。

而是不停地在找机会攻击敌人的腿部和其余无关紧要的部位,这种只会疼不会死的战斗方法我还是头一次见。

因为有强大的实力做支撑,他很快便解决了剩余的敌人,那些敌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不过全都活着,相比之下我这边已经血流成河了。

【为什么不杀呢?】

听到我的问题后,他把两把剑插入地面,然后笑着说道:

【算是一种纪念方式吧….】

随后他便把视线移向了别处,神情变的莫名的悲伤,像是在悼念某个人。

我也不打算深究,想必他的这种战斗方式也是有原因的,没有必要对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刨根问底,就当作是各有各的苦衷就好了。

【算了,只要赶紧离开的话,留他们一命也没什么..】

【嗯,感谢你的通融。】

【也不是说通融什么的….】

【应该会不好受的吧,你们不是因为四星柳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换做是以前的话肯定会不留活口的,不过现在看来,真正令我无法饶恕的并不是眼前这群人,刚刚车上的那些人会死也只是因为我的战斗不留情面的习惯而已,这些人会变成四星柳的人也肯定各自有各自的故事,我也没有资格非要他们的命不可。

现在真的不可饶恕的,只有那位菲尔国的反叛者,以及她身旁那位四星柳的领导人马尔,这两个人我无法饶恕,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非杀不可的人。

【不会…我和他们无怨无仇,没必要非得要他们的命。】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你之前说为了救你的姐姐干掉了不少人吧?难道说那些人全都…】

【都没死啊,不过有很多已经得用其他方式度过余生了吧。】

随后他便朝前方的路看了看,回头对我说道:

【应该没有多久了,赶路吧?】

我点点头,并背起了安德莉亚的身体,跟上了他的脚步。

【你怎么看这件事?】

旁边的少年开口说道。

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金发,蔚蓝色眼瞳中透露出与相貌不相称的沉稳,穿着的是菲尔国皇宫内人人都会穿的黑燕尾服。

【什么怎么看?】

与金发少年交谈的对象,是正在望着远处夕阳的黑发少年。

他的面貌不算特别出众,不过也勉强能算是比较帅的类型,和旁边的金发少年不同的是他的穿着并没有一点端庄郑重的样子。

下身黑色西裤,搭配上比较休闲的格子衫,唯一能与普通人区分开的就是现在穿着的黑风衣,当然,还有他那双深邃的金色双瞳。

【公主殿下是罪犯这件事。】

【啊,美玲的事啊。】

恐怕现在整个菲尔国皇宫都没有人敢像他这样直呼公主的名字,这也是他在皇宫里行动很随意的原因。

【公主殿下现在可麻烦大了,你想怎么办?】

【嗯…我想想啊…】

虽说表面上显得很不在意,不过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还是很纠结的。

美玲前些日子和自己说去天水进行合作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想要找出皇宫内的反叛者,不过现在看来她肯定是失败了,但从千奈告发她这件事可以很清楚的看出反叛者就是千奈。

她以「公主与四星柳进行秘密来往」而被判了罪,物证是一份有着美玲身份信息和四星柳领导人签字的委托文件,而且身为四星柳领导人的马尔也作为人证发表了美玲的犯罪言论,眼下这个情况对于美玲来说就是死局,即便她不承认也没人会相信她。

其次就是千奈身为菲尔国第二公主有着极高的权力,以菲尔国一向诚信为本的世界地位作撑腰,很快美玲是罪犯的栽赃便成为了【事实】,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相信美玲,特别是天水的政府,以及守护者大楼的领导者兼特殊能力者管理机关主席——蓝琦。

缺乏证据的他们自然是没办法把美玲从绝境中救出来,由千奈持权的菲尔国正面临着不敢想象的未来,眼下对于她来说最大的阻碍【间泽美玲】已经被根除,剩下的障碍很快便会被冲破,让她达到最终目的。

千奈的最终目的没有人知道,但据自己这么长时间对她的了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说道:

【你呢,怎么想的?】

【公主殿下不是这种人对吗?】

【嗯。】

他直起身子,把原本放在栏杆上的双手放进口袋,沉默着。

【你应该比我更信任公主殿下的,蔡心诚。】

这句话倒是不假,美玲和心诚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即便身份地位有着很大的差别,不过两人的相互信任却是超越皇宫内的任何人的。

【话是这么说…但你说该怎么做呢,莱尔大骑士?】

【这不是让你想吗?】

【呵呵。】

说着心诚便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走进房间并坐在了沙发上,而莱尔则是跟着他一块进入房间,选择了站在心诚的后面。

【现在她在哪?】

【一号监狱,23号,重刑犯。】

一号监狱是菲尔国规模最大的监狱,而里面关押重刑犯的牢房异常坚固,护卫的数量也是其他监狱的很几倍。

【办事挺绝的啊。】

【今天晚上8:45的时候是护卫最少的时候,那个时候大部分护卫都要去开集体会议,只会留下少部分。】

【那我今天晚上去见她好了。】

说完他便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并提起旁边装满咖啡的玻璃壶,向玻璃杯内倒了些咖啡。

【如果想救公主殿下的话最好今晚就行动,明天可就要转移到「钢山」了。】

钢山是菲尔国最让人感到绝望的监狱,它的概念和编号系监狱有所不同,进入编号系监狱的犯人,哪怕是一号监狱,也有会被释放的可能性。

但只要进入了钢山里,就再也不可能出去了,如果出去了,那也只能是具尸体。

【啊,我会处理好的。】

听到心诚的回答后,莱尔笑了笑,用手拍了拍心诚的肩膀,说道:

【我是站在你和公主殿下这边的,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

随后,莱尔推开房间门离开了。

只剩下心诚一个人凝望着咖啡表面映射出来的自己的样子。

最后笑了笑,把杯子里的咖啡一口饮尽。

菲尔国一号监狱 23号

已经是半夜了,巡逻警卫的数量现在减少了大半,如果想要逃出去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等明天被转移到「钢山」就彻底没机会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没有想要出去的念头。

身上的伤口没有得到处理,再加上千奈的背叛,这些事情直到现在还折磨着她的精神和身体,如果说再有十分钟就会令一个人崩溃的话,那她现在已经经历了九分钟了。

监狱内昏暗的灯光就像是在配合她现在的情感,之前有很多次可以逃出去的机会,她全部都放弃了,因为她心里明白——就算逃出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千奈说的没错,菲尔国会变得如此弱小就是因为她的错误,她太过于在意国家的富有,而忘记了能够保护国家最根本的武力,千奈的背叛也是理所当然的。

菲尔国由千奈持权的现在,想必会把重心全都用在军事上,这么做毫无疑问是错误的,但她也没有怪罪千奈的资格,毕竟让千奈这么做的就是自己,爱着这个国家的不止是自己一个,看到自己的国家弱小到必须由他国保护,论谁都不会愿意。

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不就是自己吗?

都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认为可以不做出任何牺牲就可以变得强大,毫无疑问就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当时千奈说自己在过家家李言也没有反驳,这个事实已经由不得自己不去相信了。

她看着扣在自己手上的手铐,扬起了嘴角。

她相信这就是报应,一个不理解人情世故的公主的报应,太过于相信这个世界的和平,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国家因为领导人的原因变得脆弱无比。

说起来也是好笑,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幼稚呢,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自己有了不做牺牲就可以成功的妄想呢?

上一代菲尔国领导者,间泽美玲的养父给予她「间泽」这个姓氏或许只是因为可怜她而已,去世前告诉她要把这个国家变得强大也仅仅只是个期望而已。

也许根本就没有人对自己抱过什么期待,他们只是一直在放纵和忍耐一个被捡回来的小女孩胡闹而已。

这么看来,千奈也真是温柔,她至少没有继续忍耐自己的任性,也没有把这个国家逼向绝路。

为了这个国家,千奈把罪魁祸首间泽美玲根除,她或许是拯救菲尔国的英雄也说不定。

后人也许不会赞扬她的做法,但她也肯定做好了觉悟,这才是一国公主应该有的做法和作为。

不得不承认,间泽千奈终究是养父的亲女儿,只有她才可以代替自己的父亲管理这个国家。

想到这里,她看到在铁笼的另一边,站着一位自己熟悉的少年。

【警卫呢,都被你收拾了?】

【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不过他们说千奈不让我见你,我就只能使用暴力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办事不计后果呢…心诚…】

【呵呵,习惯了。】

他望着铁笼内少女憔悴的身影,内心百感交集。

【美玲。】

【呐,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没等少年开口,她便向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因为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同吗,哪怕一个人也好?

但她心里明白,眼前这位名叫【蔡心诚】的少年从来都不怎么会说谎,这次也是一样。

【啊,很明显错了不是吗?】

【我明明为了国家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不仅没有让国家变得强大,反而变得更弱小了…】

【嗯,就是这样,你身为这个国家的公主没有相称的责任感,更没有大局意识,或许你根本就不适合当一个国家的领导人吧?】

【……】

虽然很想抱怨他不会说好话,但他说的每一句都是正确的,没有半点修饰,也没有半点虚假。

事到如今再对她说假话不过是加深伤害,而蔡心诚从一开始就明白。

【所以呢?你打算就这样在这里度过余生?】

【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管理菲尔国了。】

【你认为千奈就有资格吗?】

【啊,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管理的很好吧……】

听到她的回答,心诚只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莱尔那里接到通知了,包括第一骑士在内的四位骑士被调到狮鹫公园了。】

【狮鹫公园?为什么?】

【不清楚,不过据他说在那里正进行着一个工程项目,貌似是在建造一个“门”。】

【门?】

【没错,门的规格都有半个大厦那样高了,我调查了一下,那扇“门”既不是新建的景点,也不是什么纪念性意义的建筑。】

【那……到底是什么呢?】

菲尔国的建筑想要建成需要通过繁多的程序,而建筑的目的也只能是三种:企业公司、旅游景点、纪念意义的概念建筑。

但根据心诚所说的来看,那扇“门”貌似不属于这三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

也就是说……

【违法建筑……】

【但是千奈亲自负责的项目其他人也不可能插手。】

【怎么回事…那扇门是用来干什么的?】

就好像是他特意在等她问这个问题一样,他把手放在铁笼上,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在《神祈者史诗》中记载的用来洗洁地表所有事物的门,那扇门会将地表上的一切全部吞噬,然后重塑整个世界。】

【那算什么….那个门…】

《神祈者史诗》是世界上唯一一部记载着神祈者发展历程的史书,这部书被很多人改编撰写,如今也有了很多的版本,不过不论在怎么进行编写,改编的内容也受守望者协会的控制,协会允许的准确的说不是【改编】,而是【重制】,所以在内容上根本不会出差错,倘若有人进行颠倒事实的改编,便会受到协会的惩罚,所以真实性是有保证的。

也就是说,心诚说的那扇门是真实存在的,它真的可以吞噬地表之上的全部事物。

在她的心里已经开始出现了她想都不敢想的场面:巨大的门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人们的无助的叫喊,如同死去的黑色天空,被烈火烧焦的大地,而自己也将在这次屠杀中失去生命。

【不过根据我从协会的线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千奈旁边的那位神祈者并没有可以完全复原历史的能力….不过那家伙也并不是很简单就能解决掉的角色….】

【这个我知道…】

那个神祈者的实力她是知道的,在四星柳总部李言与之战斗就可以看得出来,哪怕是出类拔萃的他也没办法打败那位神祈者,虽然当时的情况也有李言大意的一部分原因存在,不过就算李言认真起来也顶多能够把战斗时间延长而已。

心诚点点头,皱了皱眉,说道:

【他没有办法做到像记载上那样让门毁灭整个地表,不过想要毁灭整个菲尔国的话…我想应该不是问题…】

她听到心诚所说的那扇门的威力过后,瞬间感到后背发冷,眼神也飘忽不定,莫名的寒气从后背直至指尖。

毁灭整个菲尔国不是问题?

千奈的目的是这个吗?

【不可能!你的意思是说千奈想毁掉菲尔国吗?!】

【没错。】

【别开玩笑了!!】

她把手狠狠的砸在铁笼上。

无法认同这个事实,千奈背叛自己只是因为想让这个国家变得不再那么弱小,她对这个国家的热爱应该不会弱于自己才对,不,甚至在自己之上也说不定,前代去世的时候她哭的很伤心,还在他的墓碑前发誓会帮助自己把菲尔国推向世界的顶峰。

但因为自己的胡作非为导致菲尔国日渐衰败,千奈自然是无法无动于衷,她忍无可忍才背叛了自己,这么想来千奈也没有什么过错,错误应该全部都按在自己头上才对。

直到现在她都是这么想的,直到现在她还相信着千奈会用自己的方式拯救这个国家。

但很显然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明白了千奈的真正意图,其中也包括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自己最信任的的人。

蔡心诚不会对自己说谎,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觉得悲伤,这次她本不想相信,换做是其他人她都有理由不去相信,可是告诉自己的正是心诚,她没有办法不去相信,除非她决定连心诚也不去信任,但那样的话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迷茫,她自然是不会这么做。

那么要接受这个事实吗?

这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变成了越发尖锐的利刃,越去想越会疼痛,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她现在已经到达了极限,不过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令她保持着清醒。

【这就是事实,千奈她认为这个国家已经无药可救了,在被他人毁灭之前就自行了断….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恐怕也就她能想得出来…】

心诚和千奈的关系并不好,两人经常掐架,如果不是她阻止,心诚恐怕早就把千奈收拾掉了,一开始她以为两人只是因为性格不合,现在想来,心诚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吵架的人,也许心诚早就看出来千奈不对劲了也说不定。

【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骑士团除了莱尔外全都站在千奈那边,政员们即便都站在你这边也没有用处,天水的领导人和那家伙说会尽全力帮助我们的。】

【那家伙?】

【就是….】

就在这时,心诚身后走出来一位和心诚年龄相仿的少年,整齐的黑发和略显黯淡的眼神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不过脸上的笑容倒是给了她完全不同的感觉。

【就是说我。】

他站在心诚的旁边并看向她,说道: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交谈吧,公主殿下?】

【你是….】

经过几秒的反应,她回想起来当时寻找四星柳总部时为自己提供信息的那个声音,而且他说是第一次面对面,也就是说之前交谈都没有见面。

想到这里她便肯定是那个人了。

她笑了笑,说道:

【梁扬先生。】

只见他高兴的打了个响指,说道:

【正确。】

这时心诚听到了监狱门口有着些许的声响,他很快意识到时间不多了,虽然潜入进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门卫的尸体也很好的处理了,不过仅仅只是简单的处理,被发现也很容易,现在门口出现动静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他们发现门卫的尸体了。

梁扬耸了耸肩,然后掏出后背背着的一把银白散弹枪并且迅速上镗。

而心诚则是拿出在进来之前提前准备好了两块石子,然后双臂开始显现出青蓝的纹路,那是灵子正在体内流动的现象,纹路从肩膀处一直延伸直至手中的石子,随后石子开始改变起形体,最终变成了两把锋利的长剑。

梁扬看了看心诚手中的两把剑,笑着说道:

【炼金术师?】

【啊啊,你呢?】

【只是个一般人而已。】

【那还真是了不起。】

说完他看向铁笼内的少女,说道:

【我们接下来要突围到停机坪那边,蓝琦会在那边接应。】

【……】

看着她还是纠结着眼下的问题,心诚平静地说道:

【美玲,你听好了。】

说完,监狱的门便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并且门也开始变得畸形,不出意料是门的那一边警卫队正在用炸弹进行强制突破。

梁扬将枪口对准大门的中心,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而心诚则是丝毫没有在意眼下的情况,依旧用平静的语气对她说道:

【对于我来说菲尔国的安危很重要,但是….你的安危对于我来说更加重要,不对,不仅是我,对于所有相信你的人来说都是如此。】

【对不起,我……】

【现在该做的不是道歉,菲尔国没了你还在,菲尔国便不会消失,但是如果让千奈毁了你,那就全都完了。】

【……】

【这是你的国家,繁荣时有你,毁灭是也应该有你,最后不论会变成什么样,让所有人看到,间泽美玲为自己的国家战斗到了最后,我想这才是一个领导人应该做的,也是相信你的人都想看到的,所以….】

心诚说的没错,自己也许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当领导人,但自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的事实还没有变,前代把这个国家托付给自己,给予了自己拥有这个国家的权利,但他并没有给予自己可以放弃这个国家的权利。

早在不经意间自己就已经无法舍弃这个国家了,自己带给了这个国家财富,这个国家也因为自己也变得繁荣,而现在国家的存亡受到了威胁,自己也必须站出来拯救它,这才是身为菲尔国第一皇女——间泽美玲的责任。

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会想这么久呢?

或许自己是个十足的笨蛋也说不定….

她看着心诚的双眼,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迷茫。

心诚笑了笑,继续说完了最后的话:

【去拯救你的国家,守护属于你的东西,美玲。】

她站起身子,笑着说道:

【首先,帮我把门打开。】

【乐意效劳。】

说着,心诚挥动手中的剑刃,铁笼便在瞬间被切开,此时的她和心诚已经没有了阻碍,同时她心中的犹豫和困惑也如同铁笼一般被斩断。

她举起被手铐束缚住的双手,再次说道:

【第二,帮我把手铐弄开。】

心诚再次挥动手中的剑刃,此时她的双手得到了解放。

她微笑着向心诚伸出手,说道:

【第三,和我一起去拯救我的国家,心诚。】

【荣幸之至。】

看着两人紧紧握住的手,梁扬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她对这个国家的责任感拯救了她,还是说….

是两人的羁绊呢?

经过四五次的冲击过后,监狱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门后的警卫兵蜂拥而至。

梁扬迅速扣动扳机,子弹从枪口处化作光华在对方的眼前绽放,本应该只能解决三四人的子弹在命中目标后引爆,周围的敌人在爆炸中全部倒下,为三人让开了道路。

【炸弹?】

【只是把散弹枪的子弹换成我自己开发的微型炸弹而已,对了,公主殿下用这个吧。】

梁扬从后背掏出了两把体型较大的枪支,两把枪的枪口直径比平常的要大很多,其威力光是从手感上便可以判断,因为她也是专门研究这种东西的人。

心诚走在最前面,美玲和梁扬则是跟在后面,三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监狱。

出来后迎接他们的就是将近五十人的警卫队成员,梁扬率先掏出腰间的钩枪朝着斜上方的建筑房梁放出了钩爪,在固定完成后绳索便以极快的速度回收,梁扬跟随着绳索向上方移动。

在这期间他朝着警卫队阵列的中心开了一枪,多数的爆炸让警卫队的人数量锐减。

就在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动作幅度大的梁扬上的时候,美玲也早就找好了掩体,靠着掩体不断向敌人扣动扳机,巨大的冲击力可以在一瞬间解决五至七个人,她利用这个冲击力也削减着敌人的数量。

而心诚则是靠着他们的武器对自己不起作用这点直接冲进警卫队的阵列并熟练的挥动起长剑,子弹在他的身上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就像是打在了钢板上一般,他迎着弹雨斩击着眼前的敌人,幸运的意识到情况不妙便撤离了现场,不幸运则被三个人解决掉。

正当三人把现场的敌人全部解决掉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把从天而降的剑阻碍了三人的前路,三人顺着眼前这把剑掉下来的方向向上看去,一位身披重甲的骑士随之落在了那把剑的面前,然后在站起来的同时拔出了剑刃。

骑士周围的石砌地板受到了轻微的损毁,大面积的尘土挡住了他的面容。

但是就算不看面容,心诚也看得出来这个人的身份。

【麦尔林…】

麦尔林·托勒克纳尔,菲尔国骑士团第一骑士,实力远超于骑士团内的其他成员,而且是被前代称为【忠诚之剑】的骑士,他对间泽家族的忠诚是世代传承的,从他的祖父开始就一直是间泽家族的守护者,但现在看来,他貌似已经忘记了自己真正应该效忠的对象。

【千奈大人有说过,美玲大人一定会不顾国家局面趁机逃跑,一开始我相信您是不会这么做的….美玲大人,是我看走眼了吗?】

【麦尔林,现在千奈她..】

【我没有时间听叛徒的无稽之谈!】

说着他便把剑指向美玲,而美玲也知道想要说服他是不太可能了。

心诚顺势挡在美玲的前面,同时架起双剑,笑着说道:

【一开始我也相信身为托勒克纳尔家族的人是非分明,麦尔林…是我看走眼了吗?】

听到心诚的嘲讽,他很显然动摇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并改为双手持剑,而心诚也向前走了走了几步,同时转动着手中的剑柄,锋利的剑刃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呼啸声,此时在气势上心诚并没有输给对方。

【把美玲大人交出来蔡心诚,不然我就在这里了结你。】

【呵呵,休想,你就连着你那一文钱不值的忠诚下地狱吧!】

两人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两道疾风。

两道疾风相撞,周围的空气在轰鸣声下变得扭曲,三把长剑互相紧靠,耀眼的橙色光华在间隙中绽放,扭曲的空气中可以看到地板和石子如同失重般漂浮起来,猛烈的气流从两人的身后扩散,如同狂风般阻碍着其他人的视觉。

随后,两人便开始告诉挥动自己手中的武器,三道流光不断在黑夜中交错,心诚虽说会是不是被打退,但很快便会再次进入高速的斩击,麦尔林虽说始终没有被压制,但偶尔也会感觉心诚的攻击很棘手。

心诚究竟有多强只有美玲自己知道,在麦尔林不知道的时候,他始终都在磨练着自己的战斗技巧和体质,不断的进行自我突破,在任务中不断进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她最强大的盾牌。

虽说想要打败麦尔林凭现在的他还是不够,但能和菲尔国的第一骑士战斗的不分高下也不是菲尔国的其他人能做到的。

突然,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断裂声,心诚手中的长剑因经受不住强大的冲击而折断了,麦尔林没有放弃这个时机,迅速将剑刃朝着心诚的侧腹砍去,但心诚及时用长剑剩余的剑身抵挡了这个致命性的攻击。

麦尔林见自己的致命一击被挡住,毫不犹豫地用脚踢向心诚的小腹,这一脚的力度直接将他踢到了身后监狱的墙壁上,墙壁被他的身体摧毁,他紧接着又撞碎了几个支撑点,导致半个监狱出现了坍塌。

巨大的石块砸向他所在的地点,飞扬的尘土伴随着巨大的声响。

【心诚!!!】

美玲看着已经毁的不成样子的监狱,不敢想象这一脚给他带来的疼痛。

此时麦尔林正走向美玲,她意识到了麦尔林的行动并向他开了一枪,巨大的冲击没有对麦尔林用特殊材质制成的盔甲造成损伤,能打在皮肤上的子弹也全部被他的剑挡住。

如果是自己的武器的话,想要打破麦尔林的盔甲是很简单的,只可惜梁扬的武器并没有那种能力。

美玲只能选择一边移动一边攻击,可是麦尔林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用脚猛烈地踏了下地板,随即而起的风吹倒了她的身体,其中一只手上的枪还掉在了地上。

麦尔林直接跳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凶狠的抓起她纤细的手臂,仅凭她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挣脱的,她只能用另一只手上的枪射击,她把枪口对准麦尔林的脸,就剩扣动扳机了。

而麦尔林则直接用另一只手抓住枪身,随后硬生生的将其捏烂,并从她的手中抢过来扔了出去,而抓住她手臂的力度越来越大,仿佛骨骼就要被捏断一样。

此时,黑色的绳索紧紧地缠住了麦尔林用来抓美玲的手臂。

【嗯?!】

趁着他把注意力放在绳索上的时候,美玲毫不犹豫的掏出自己藏在裙下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刺入了麦尔林的手臂,因为他的手臂并没有铠甲保护,他也不是什么特殊能力者,所以想在这里对他造成伤害并不是难事。

麦尔林因为疼痛放开了手,而美玲迅速拿起掉在地面上的另一把枪,并朝着地面开了一枪,利用后坐力远离了麦尔林,但由于后坐力太强,导致她轻巧的身体飞了好远,最终在地上翻滚了一段距离后便停了下来。

因为疼痛的原因,美玲只能暂时在地板上待一段时间。

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梁扬只能为其余的两人拖延时间,他掏出腰间的另一把钩枪,然后朝着麦尔林的腿开了一枪,然后两条黑色的绳索分别束缚住了他的腿和手臂,当然他的目的不仅仅只是这个。

他按动钩枪上的回收按钮,麦尔林的身体便随着绳索前往了半空中,但麦尔林本身的体重加上他铠甲的重量让梁扬的双手增加了很多负担,他只能拼尽全身力气转动绳索,然后直接把他抛到了远处的建筑物里。

三座建筑物被他的身躯撞毁,产生漫天的尘土和碎石块,以及爆炸。

梁扬扔掉钩枪,正当他准备去观察其他人的情况的时候,重甲骑士再度从天而降。

没有给梁扬反应的时间,他一把抓住梁扬的脖子并将其提起,平常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呼吸在现在却显得异常困难,视线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头部的血液仿佛正在凝固,此刻的梁扬就好像是待宰的羔羊,亦或是一撵就死的蝼蚁。

他没有就这样直接掐死梁扬,而是将其顺势扔到了远处的一个建筑碎石墙上,墙壁被他的身体撞出了一个坑,随后便摔倒了地上。

梁扬身为一般人没有特殊体质也没有什么自主恢复力,这一扔虽然比其他两人都要近,不过痛苦却不亚于他们。

麦尔林伸出手,不远处的长剑便自主飞回了他的手中,他缓慢的走到梁扬面前,然后用脚踩住他的腹部,反手持剑让剑尖对准他的心脏,而他就只能把双手放在麦尔林的腿上试图挣脱,不过他的脚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自己的身上,动弹不得。

【菲尔国人的错误自然由菲尔国人来解决,无关者只有死路一条!】

在剑刃即将刺穿梁扬心脏的前一瞬间,一道赤红色的闪光带走了麦尔林,让梁扬得到了喘息的余地,赤红的闪光把麦尔林带到了刚刚心诚和他战斗的地方,此时麦尔林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莱尔….你什么意思?】

【麦尔林,你听我说,千奈大人她根本没有打算..】

【连你也要背叛国家吗?!】

麦尔林没有听莱尔的解释便挥动了长剑,莱尔则是灵巧的躲开了他的攻击并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此时心诚也从废墟中恢复过来,直接从废墟中跳到了莱尔的身旁,但他没有看莱尔,而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的麦尔林身上。

【没想到菲尔国会出现你们这种人,这个国家已经腐败成这个样子了吗?】

【你错了…】

【什么?】

美玲捡起了梁扬故意扔在她那里的一把钩枪,然后一早就瞄准了麦尔林的手臂。

绳索再次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并迅速回收,而他这次没有任凭绳索将自己拽走,但因为这个缘故他的手臂现在暴露无遗。

莱尔迅速挥动剑刃并朝麦尔林冲去。

鲜红的血液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的微光,莱尔手中的剑刃沾满了菲尔国第一骑士的血液,麦尔林手中的刀刃也随之掉落在地上发出连续的金属质感声,他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断面并向后退了几步,随后跪在地上把手放在已经断掉的手臂剩余部分,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啊….啊啊啊啊啊…】

而心诚则是一拳打昏了被疼痛折磨的麦尔林,看到他倒在地上失去了动静,他便朝远处的美玲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还能跑吗?】

【嗯….大概…不行了…】

美玲在心诚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子,现在的她就连走路都困难更别提跑了。

心诚背对美玲并俯下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背上,但她看到心诚后背的伤口,心中百感交集,这些伤口都是他为了自己而出现的伤口,光是看着就很痛苦,即便自己也受了伤,但比起同行的其他人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尤其是心诚。

如果不是不走运腿受了伤,她是绝对不会让心诚帮忙的。

【怎么了?】

【没事….】

说着她便小心翼翼的靠在了心诚的背上,他顺势提起她的腿把她背了起来,而旁边的梁扬很显然体质比美玲好得多,在莱尔的搀扶下很快便恢复了,他小跑着来到心诚旁边,说道:

【快点,蓝琦的直升机快到地了。】

【我走前面,你们跟紧!】

没有受伤的莱尔自己承担起了开路的任务,他利用手中的长剑毁坏了一道道的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了沿途的敌人,最终来到了停机坪,此时一架有着天水标志的直升机已经来到了停机坪的上空。

停机坪位于整个皇宫的最高点,敌人想要来到这里并不容易,因此他们有充分的时间用来逃跑,直升机没有完全降落在上面,而是悬浮在他们刚好可以进入机舱的地方。

直升机的舱门被打开,舱门后迎接他们的是蓝琦,她看着正向这里移动的四人,用超越直升机引擎和螺旋桨的声音叫道:

【快点!!】

随后,四个人都成功坐上了直升机,驾驶员也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很快便把直升机带向高空,此时正当他们认为一切都告一段落的时候,美玲看到了停机坪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马尔….】

马尔与美玲四目相对,血红色的眼瞳中有的就只是杀戮和恐惧,美玲迅速朝着驾驶员喊道:

【快点!!】

还没等驾驶员反应过来,机舱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弄得倾斜,心诚打开舱门,看到直升机的起落架上缠绕着一条铁链,而铁链的另一边,则是马尔。

他想把整个直升机拽下来,并且他的手中有着一把静待投出的青蓝长枪,此时不论是心诚还是莱尔都意识到了——他并不是要把他们留在菲尔国,而是直接干掉他们。

马尔手中的长枪已经准备完毕,一旦击中这架直升机,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在心诚认为无计可施的时候,身旁的莱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保护好美玲大人,蔡心诚…】

【莱尔?】

随后,红发少年跳出了机舱,在面对心诚呆滞的神情时,他还是微笑着。

此时此刻,不论是心诚还是美玲,亦或是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眼睁睁地看着莱尔渐渐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在他彻底失去莱尔的面容的时刻,他听到了莱尔嘴边的细语。

【别了,我的挚友。】

【莱尔!!!!】

莱尔在下降过程中切断了铁链,直升机也以最快的速度升高到了马尔无法触及的高度,随后他便双手持剑,像停机坪上的马尔冲去。

马尔撇了撇嘴,然后向他投出了手中的青蓝长枪,长枪以接近子弹的速度向半空中的莱尔冲去,而莱尔借助冲击力用长剑挡开了那把长枪的突刺,但当他意识到这不是马尔的真正意图的时候….

一切就如同断带的电影一般迎来了结束。

血红的巨型镰刀很轻易的砍断了莱尔用来抵挡的长剑,然后如同切纸片一般的掠过了红发少年的腰部,还没来得及反应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的疼痛,锋利的赤色剑刃便贯穿了他的心脏。

马尔望着自己剑上挂着的红发少年的上半身,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血红的河流布满了泼洒在了整个停机坪,炽热的骑士之血缓缓地流淌,河流流经已经断裂的剑刃,血染了这位英勇的骑士的经历和意义。

他望着自己所守护的,这个国家的天空…迎来了荣耀的结束…

Aat 3 别了,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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