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视线转向露安,本就有些恼怒的她正愁没机会发泄,伴随着盗贼男子的惨叫声,他蹂躏着的板凳在火线的切割写支离破碎,男子一脸茫然的摔在了地上。
身穿女仆装的侍者打翻了茶水,发出尖叫,人群也骚乱了起来。
“二阶法师?”
“打起来了?”
盗贼男子干净利落的爬了起来,一边点头道歉,一边后退,快到门边的时候,弯腰并小心翼翼的从露安的身边猫了出去。他警惕的看着露安,担心再被这位尊贵的火魔法师攻击。
露安仿佛无视了他的存在,走上去把侍者搀扶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客人,是我们今天太忙碌了,有所怠慢,让我自己来收拾吧,您先找个地方坐。”
“不必了,损坏的东西请你们老板帮我记下来吧,请给我记录两间空房。”
女性侍者抬起头,尴尬的笑着。
“对不起客人,只有一间房间了,是刚才那位盗贼工会的客人预定的,现在他走了,我把这间房让给您,您可以接受吗?”
露安的脸色一片青一片紫,她僵硬的转过头来。
酒馆都没有房间了,甚至这唯一一间还是抢过来的。
“里,你住这里,要不我回马车上吧?”
“......”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因为这间房子里准备好了两张床,露安应该是克服了一下心理障碍之后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一边借助水瓶清洗面容,一边骂骂咧咧的表示下次再出远门一定要提前写信定好旅馆。
酒馆房间的隔音很差,还可以听见楼下冒险者和旅客嘈杂的喧闹声。露安换上了一套宽松的衣服,抱着膝盖靠着窗户,坐在床上发呆。
“里,你饿了吗?要不要我们下去吃点什么?”她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把手边的信件小心翼翼的叠好,然后放进自己的小布包中。
“好。”我干脆利落的回应了她,或许酒馆的氛围更适合她现在的状况,一个人带着一封信,满怀着期待前往另一个城市,对于一个常年累月都埋头呆在实验室里的少女来说一定是不小的挑战。
旅馆那种清冷的环境,也许并不适合她。
吃吧,食物能够让人忘记暂时的不愉快,调整心情去迎接更好的明天。
我陪着露安坐在喧闹的酒馆里,她盯着侍者手中摇晃的葡萄酒,就那样一直盯着。我收回了视线,默默的小口啃着面包,啜取着蜂蜜和奶酪。
露安回过神来,快速的把禽类的一条大腿三下五除二的塞进嘴里,然后突然莫名奇妙的把我微卷的额前的头发揉成鸟巢。
她看着我的样子捂着嘴笑了起来,我也笑了。
天色渐渐的晚了,在河岸附近的戈穆瑞卡,到了晚上一下子冷了起来,酒馆外吹进来的风让旅客瑟瑟发抖,金黄色胡须的壮硕老板点燃了壁炉的柴火,浓烈的碳烧气息伴随着好闻的麦芽酒的清香。
酒馆老板关上了酒馆的大门,屋子里的光芒让露安的脸上浮起了几缕酡红,她慵懒的把腰向后伸展,似乎是有些困倦的趴在吧台前,目光涣散。
“我们回去吧。”我小声的说道。
“唔。”她抬起脑袋,左脸上还有吧台上木纹留下来的印记。
白天的事件让我们这对奇特的一男一女组合给酒馆里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仍然避免不了潜在的麻烦,再晚一点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呼唤着露安,但她好像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也没喝酒,怎么能醉成这个样子?”
露安眼神中有些迷离。她似乎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她纤细的腰肢伸展着,伏在桌前,引来许多目光。
“请,再来见我。妈妈......”
原来是真的累了啊。
“好,我们回家吧。”
我留意到有些眼神古怪的客人似乎在观察着我所在的这一桌,意图不明,为了避免麻烦,我将手探入胸口,摸索着某件物品。
我在酒馆客人中异样的眼神取出了那柄印有雄鹰纹路的匕首。拍在了桌子上,然后把到右手。
酒馆里的空气好像冷却了不少,我勾起露安的左臂,支撑起她的身体。
微弱的风元素颗粒在空气中流动,整个酒馆只剩下呼吸声。我知道有人在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直到我消失在了转角楼梯所有人视线之外,才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了声音。
“公爵。是公爵?”
“他们来这里干嘛?”
“想死,就别说那么大声。”
也许是被露安的情绪所带动,我不由得想见一见公爵领的那位存在。
“我未曾见过的父亲啊,你在悄悄的守护着我吗?”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他,他的孩子其实已经不在,而我半百年岁未曾养育过孩子,更是不了解身为一名父亲的心态。
露安清洗过的身躯有着浓郁的花香,我把她小心翼翼放在床边。她手上仍然紧紧的攥着那个小布袋。
将被子覆盖在她的身上,我关上了窗户,带上了黑色的兜帽,在确认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时候,从正门离开了酒馆。
只要她在这里,就一定是安全的吧。
空荡荡的街上,一个过往的行人都没有。之前在酒馆里都能感受到寒冷,这街,自然是更为冰冷刺骨。呼啸的风声仿佛是某种深渊怪物的咆哮,如同尖啸的人脸面具,在街道的尽头吸取着这座城市的丰饶与昌盛。
戈穆瑞卡河岸下涌动着的暗流,卷动着,起伏着,想要把这条街吞噬殆尽。
一条黑色的缎带牵连着死亡,从洁白的圣山上,一路追逐着疾驰的马车,是闪电又是蛆虫,它如影随形的到来了。
敖德萨和露安的推断一点都没错,魔法师杀手,的确来到了戈穆瑞卡。
恐惧、猜疑、和如同针脚扎在脊背上的锐利痛楚撕裂着我的神经,也让我每一个毛细血管都在肆意的张扬着战意。
“你出来,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向着空气中的某处呐喊。我口中发出少年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如同小兽的哀怨和嘶鸣。
气势上已经输了大半。
“我本来不想在这里给你送葬的,谁教的你。如此自不量力,居然还敢脱离那个导师,一个人来见我。”
和我的预感一模一样,这个人一直都潜伏在这一路上。但如果之前在我的阁楼,他真的刺杀过我,我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还是说之前那晚,只是一个预言的梦?
浑身被黑色笼罩着的高瘦男性融入了脚下的阴影,下一刻面前传来狂乱的气流,被打磨的极为锋利的刀刃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穿进了我红色的长袍里,传来被撕裂的破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