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的生活总是经不起一丝一毫的风浪。

很多时候所以为的稳定,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平衡,会被外力轻而易举地打破。

那是应该的吗?

易行只是因为不是本地人,只是因为年轻,就被盯上继而抓进黑矿窑。

是,他之后确实是没死在里头,但问题是,这种个例多么?

更多的是真正死在里头的。

易行能做到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宽松,能做到尽可能的让多人不死。

但他管得了别的矿洞吗?

他管不了。

他知道吗?

他知道。

捂住耳朵,把头埋进沙子里。

装作无事发生,装作岁月静好。

以求保住自己的生活。

他失败了。

只是一个修为不明的邪修,就摧毁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着的生活。

他是知道平凡如此脆弱的,他一直知道。

从他被抓进黑矿窑开始就知道了。

别人的平凡何尝不是这样就被轻易打破了?

他幸运些,但没幸运多少。

对于修真者来说,十余年不过眨眼一瞬,对于易行来说,十余年就是几乎半生。

他已经快四十岁了,相比较这个年代,这个世界普通人的平均年龄,已经算是高寿。

在这个时候,他失去了所有。

一些被他有意忽略的事实此时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他想过这种可能性吗?

其实是想过的,可是,天下之大,去哪才能躲过这种可能性呢?

无处可藏。

普通人单单是活着就需要承担风险。

而这种风险往往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他于是愤怒。

他有资格愤怒,半生不幸,家破人亡。

他也有能力愤怒。

只是没有人理解他的愤怒。

为什么要愤怒呢?

普通人不就是这样的命吗?

愤怒,愤怒能解决什么呢?

这又不是演义小说,主角命运多舛人生惨淡,于是愤怒,于是突破、奇遇、突破、奇遇、突破……

最后复仇。

不是这样的。

那难道就不愤怒了?

就这样引颈受戮?就这样任人宰割?

就这样被当猪狗一般对待?

易行于是愤怒。

而器灵,很满意他的愤怒。

愤怒是对的,如果他不愤怒反而麻木地接受,那么器灵要憋屈死。

于是他获得了一个新的选择。

那是正道修真者到来,前来查看易行妻子被虐杀的情况,希望追查到真凶。

恰好,那修真者带了个资质测试的法器,虽不入法宝之流,但肯定是够用了。

发现易行似乎有修行的天赋,便询问愿不愿意随他修行。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易行拒绝了。

于是器灵以为是分量不够,便再次安排了他回到家就偶然发现书架上的某本书每一页都是双层的,夹层内是不世的修真法决。

练了便能一飞冲天。

只是易行还是没练,只平淡地把它投到火坑里烧了。

器灵又以为易行是觉得太慢了,便咬咬牙,再次违反规则地变出一本魔功。

亦是不世的魔功,只需杀人饮血便能一日千里。

但易行依然不屑一顾。

器灵便没了动作,甚至是没了主意。

那么他要怎么复仇?

这是所有掌峰长老包括掌教的疑惑。

易行去了矿窑。

他释放了所有矿工,他教会了他们愤怒,教会了他们不甘。

教会了他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告诉他们他们的人生不该是被抓进来然后饱受折磨,告诉他们他们应该愤怒,也有愤怒的能力。

让他们回家寻亲。

但大多数人,在经年累月的矿工生涯当中,已经是风烛残年。

别说什么家人了,就连回家的路都认不清了。

于是易行问他们是否愤怒。

于是易行问他们他们本该是什么生活。

是否本该就是平平淡淡过一生,娶妻生子,寿终正寝。

是否不该被如此压迫。

是否不该在此受苦。

那些矿工听得很认真,他们身体残破,可双眼却是亮晶晶的。

于是他们跟随他,跟随他去其他的矿窑。

无需多言,只要看到那些充满愤怒和感染力的矿工,无家可归的人就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矿工的数量何止万人。

他们杀了除易行外所有的把头,包括易行的所谓义兄。

杀了矿主。

杀了与矿主勾结的官员。

除此之外,没有再做别的。

他们实际掌控了这座城池。

等杀完所有该死的人之后,那些矿工们相互抱头痛哭,空虚着不知所措地看着教会他们愤怒的人。

于是易行给了他们信仰,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心中的归宿。

这些矿工无比坚信易行能够做到他所说的事情。

他说,我们应当令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我们应当为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而奋斗。

他又说,你们都是英勇的战士,你们用你们的愤怒真实地证明了一件事:你们本来就不是这样的命。

他说,我和你们一样,也是被抓住然后放到矿窑里,只是我比较幸运,在和那些人渣虚与委蛇之后,也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到此,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很理解在里面是一种什么情况,所以我尽量让所有的不幸被抓进去的兄弟少受点苦,之后我单独管理一个矿窑的时候,我的矿窑是方圆百里收益最差的。

他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他说,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但我的妻子被杀害了。

他说,死得很惨,是邪修做的。

他说,我原以为,我不再进入矿窑,我的生活就重回正轨了,可最后我还是发现,在这天下,我无处可去。

掌峰长老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画面中慷慨陈词的易行,一时间竟然没有留意头顶乌云密布。

他们原以为易行拒绝了正道,又拒绝了魔道,是有别的什么办法或者是干脆放弃了。

但当他们看到易行带领着矿工们摧枯拉朽地占领了这个小小的城池,他们全都怔住了。

再看到此时愤怒地陈词的他,这些化神修士们心中浮现了一个离谱而又荒唐的想法:不会真能让他做成了吧?

毕竟,现在看来的易行,好似无所不能。

“停止测验!快!”楚河第一个发现了异常,他感觉头顶天雷正在酝酿,而且看这威力,怕是连他要接下来也够呛。

若是放任易行继续说下去,或者继续做下去,后果究竟如何那就不好说了。

万一后面还有更猛的,那天雷之下莫不是整个玄门都将灰飞烟灭?

楚河并不是只是说说,而是直接上手停止了,他的动作很快,毕竟易行说的话并不慢,而且内外时间流速差异很大。

楚河几乎是在说出第一个‘停’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停止了,他说这一声也只是为了告知器灵配合,以及告知众掌峰做好迎接冲击的准备。

于是易行当啥也不记得地从幻境中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铺满整片天空的密密麻麻的雷云。

那些云中翻涌着雷光,即是在地面上也能看得见云间飞舞的雷龙。

这让易行不禁感叹道。

——卧槽,真牛逼。

玄门就是玄门嗷,搞这么大的场面啊。

浑然不觉这些雷云的目标是自己。

——

ps:(9/75)

MD睡不着了,那就再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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