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我连枪都没有摸过呢。”我说道,“不过我有一种感觉……我再试一下。”

我从安全员那里再次领取一发子弹,装进弹巢里。准备就绪后,我举枪瞄准十五米外的靶子。

这一次那种必中的感觉来得比较慢,可能是我的新手保护快要过期了吧……一开始,我只能确信我这一枪应该不会脱靶,可随着我的呼吸平稳下来,几乎在我意识不到的某个瞬间,我屏住呼吸,手指扣下扳机。

这一次我没有被吓一跳,因此清楚地看见弹头在靶心周围打了个白点后滚落一边。

“又是九环!”卡尔捏拳向空气中使劲一举,那架势比自己打中靶心还高兴。

“这就是天赋吧。”安全员说道,“你还想再试试么?”

“也许这只不过是新手保护罢了。”我谦虚地放下枪。

“这就结束啦?不行,你得多打几发!”卡尔叫道。

“两发已经够了!”我走到靠墙的长椅边坐下,心里盘算着刚才那两枚点22的子弹要花多少钱。

“你颠足球也只颠两下就够了吗?”卡尔捞起我的手腕就把我拽向射击位,“今天你不打个几十发别想走。”

打几十发?我会破产的!

卡尔一边说,一边抓起左轮手枪开始往里面塞子弹。

我又不敢和他争,万一擦枪走火可不好,惹不起那我就只好走了。

“我去个厕所。”

这次我要进女厕所!

卡尔放下枪跟了过来,我走得很急,他追得更急,最终在我钻进女厕所之前拦住我,他一手撑着墙面挡住我的去路,说道:“你讨厌射击吗?”

我摇摇头。

“那你不觉得射击和颠足球很像吗?”

“确实很像。”我说道,“我也很喜欢射击。”

“那你怎么不多打几发呢?是害怕吗?有我在呢,还有安全员,你怕什么呢?”

我见四下无人,犹豫几秒钟后,说道:“卡尔,你也许不懂——我不是怕,我是穷。我打不起那些子弹。”

卡尔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嗨,就这事儿啊。你的账记在我头上,我请客,这下好了吧?”

“好!”贫穷让我志短,这也算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颠足球和射击真的很像很像啊!我射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候就爱上这项运动了。

再次回到靶场,一个发色和我同样是姜黄色的男孩和卡尔打招呼道:“你好,卡尔。”

“你好,尤尔兰。”卡尔说道,“这是艾德里安,我新认识的朋友。艾达,这是尤尔兰,我的同班同学。”

“你好,艾德里安。和卡尔做朋友一定十分艰辛吧。”尤尔兰举起拳头和我碰碰就算是打了招呼。

“是有一点儿。”我直言不讳道。

卡尔咳嗽一声,表示他都听着呢。

“他就是那样,你多担待些他,会发现他其实蛮不错的。”尤尔兰继续说道。

“好了,艾达,我们去装子弹。”卡尔似乎不太想和柔尔蓝聊天。

由于这次是卡尔来为我买单,所以我给左轮手枪装满子弹,足足八发。

每一次扣动扳机之前我都需要重新瞄准,但若是找到节奏——就和伸直脚背去接落下的足球,再把足球踢起又伸脚去接的节奏一样——射击就变得十分快速高效。

靶子被子弹打得微微颤抖,没多久,靶心周围的区域就被白点布满。我最差的一枚成绩都有七环。

也许我真的是天赋型选手。

“厉害!”卡尔说道,“但如果你的姿势能够更专业一些,成绩应该会更好。接下来需要的就是训练了。”

“艾德里安是第一天来吗?”尤尔兰从隔壁射击位的隔板里探出头问道。

“是的。他之前根本没有碰过枪。”卡尔的语气里居然还带着一丝自豪。

我注意到安全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则回敬他一个尴尬的笑——卡尔之前和他说我是假小子,现在又用“他”来代指我,就很矛盾。

我很感谢他为我保守秘密,这样我就不用浪费口舌和想象力来解释我的事情了。

“他这成绩都快赶上你了。”柔尔蓝继续说道。

也许柔尔蓝只是想恭维一下卡尔,但卡尔不知怎么的居然听出了挑衅的意味,他说道:“离我还差的远呢。倒是快赶上你了。”

“呵,你也没比我强到哪里去。”柔尔蓝说道。

这俩人一人一句话,顿时空气里就有了火药味……虽然靶场里的火药味已经很浓了。

两人又绊了几句嘴,最后决定手底下出真章,他们拿起格洛克,用上贝拉帕努姆9mm手枪弹,谈笑间各自就打出去了价值两百多马克的子弹。

我人都傻了。

咱爸妈挣多少钱我不知道,他们也不和我说,但我知道阿萨的实习工资也才两千马克一个月呀!

趁两人比赛的间隙,我溜到走廊上研究了一下价目表,发现点22子弹每发只要一马克。还好没让卡尔太破费。

但照两人这个花钱的架势,我用的那点钱还不够卡尔的零头呢,卡尔应该不会在意的才是。

我回到靶场,安全员已经开始为两人报靶了。最终结果是,卡尔以微弱的优势胜过柔尔蓝。

“废物就是废物。”卡尔高傲地说道。

“你才比我高几环啊这么嘚瑟?”尤尔兰一脸鄙夷。

“学霸考满分是因为试卷只有那么多分。学渣靠高分是因为他只能到那么多分。”卡尔的反驳把我逗乐了。

尤尔兰也笑了起来,冲我说道:“你看他还装起来了。”

我本以为尤尔兰会怄卡尔的气呢,但他这个反应让我觉得他人也不错。

中场休息。我们脱下护目镜和拾音降噪耳机,来到休息室,每人要了一杯汽水,尤尔兰问我:“艾德里安,你的项圈颜色是绿色,为什么还要戴项圈呢?”

“因为我的家人们都有异能。因此,异管局认为我只是还没觉醒罢了。”我如实答道。

“你都这般大了还没有觉醒,恐怕觉醒的希望也不大了吧。”尤尔兰说道,“我觉得他们应该把项圈给你摘掉。”

“也许我一辈子也摘不掉项圈。”我说道。

“那个项圈……戴久了脖子会疼吗?”尤尔兰问道。

“项圈不是很重,而且大部分时间我都意识不它的存在。”我刚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虽然我因为习惯了它而经常忘记它,但人们看我的眼神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我是个怪胎。

那些眼神仿佛才是项圈的本体。

“那睡觉时方便吗?”尤尔兰继续问道,但却被卡尔打断了。

“尤尔兰,给我适可而止嗷,你是异管局的吗?问这么详细?”卡尔说道。

尤尔兰对我苦笑一下,没再继续问。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再度开始。我又打了40发点22子弹,不过越到后面我的准头越差,瞄准姿势也开始变形。

卡尔觉得我需要好好练一下,可又想让我试试九毫米子弹或者点四五的子弹。我估计他就是想看我在使用威力比较大的子弹时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在尤尔兰把他劝住了。

他俩继续打了快一百发九毫米子弹才结束。

散伙后,卡尔让梅因霍夫开车送我回家。他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交到老妈手里才走。老妈还想让卡尔进来坐坐,但卡尔说他明天再来,妈妈便没有留他。

“你想喝点热牛奶么,艾达?”妈妈问道。

我点头答应。

妈妈走进厨房,我也跟了进去,告诉妈妈,说卡尔一个晚上就花掉了一千多马克。

这个数字吓了妈妈一跳,我连忙说我一分钱都没花,全身是卡尔请的客。但妈妈担心的显然不是这个。

她摸着我的脑袋说道:“你要是再长大一点呀,哪天和他出去玩在外面夜不归宿我也不会惊讶。”

好奇怪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哎。喝完奶,我看了会儿电视便洗漱准备睡觉了。

一走进卧室,瓦伦媞娜就伸出双手求抱抱。抱完还让我今晚到她的床上去睡,我不乐意,她威胁说那么她就要到我的床上来。我只好拿着枕头上了她的床。

我把今天的经历和妈妈的话讲给她听,她笑得床都要散架了,却也不给我解释为什么,只是让我早点睡,说完就抬起一条腿搁在我身上。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