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夹杂着硝烟味道的寒风，让莫利亚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去寻找冷风的来源，却发现，原来是奶奶打开了阳台的门，正面向远方，安静地坐着。
“奶奶，您干什么呢？外面冷，您的腿会受不了的。”
莫利亚连忙从沙发上捞起自己的外套给奶奶披上。
奶奶是个盲人，坐在这儿自然不可能是看风景的。莫利亚轻轻捏捏奶奶的手，想牵着她回屋里去，奶奶却叹息一声，喃喃道：“是啊，天冷了。这儿已经好久没这么冷过了。”
莫利亚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奶奶的意思。
恩佩尔城作为一座四层悬空城，本应有着优秀的城市温控系统，哪怕是深冬，也应该如春天一般温暖。只是最近，连维护温控系统的工作人员也参与了暴动，于是高空深寒便越过城市护罩，向居民们展露了它的獠牙。
“应该，只是暂时故障了吧……不对，哦，我看见了，原来是城市例行通风呢。奶奶，一会儿风大，我还是扶您进屋吧。”
莫利亚底气不足地撒着谎。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解释这座城市令人悲伤的现状，而且奶奶就算听懂了，也只是徒增担忧，索性还是瞒着她的好。
奶奶再一次拒绝了莫利亚，反手将莫利亚的手握在自己粗糙的手心：
“崽，你还不知道吧，十五年前，这座城市也曾像现在一样冷。那时候，城市护罩破了个大窟窿，你爸爸作为最优秀的高空维修工人之一，被派到这里修护罩。”
“你爸爸争气，很快就把护罩给修好了，还跟同事改进了保温的机器，让这儿比从前还要舒适宜人。然后啊，上面的老爷们就允许你爸爸住在这儿了，后来他遇见了你妈，又把我接了过来。咱们一家啊，就在这儿扎下了根儿。”
莫利亚在奶奶脚边蹲下，静静听她絮叨。整天忙于生计和学业，他已经很久没听奶奶像这样讲故事了。
奶奶接着说：“那时候，我还能看清东西。第一次搬进新家，你爸爸就和我站在这儿看景儿，他跟我说，那边儿是老爷们住的地方，花啊树啊弄得可漂亮了；再那边是片空地，准备修个大广场；还有那儿啊，是你爸爸工作的地方，大楼的骨架高得要戳破天呦。”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几个方向。十五年过去了，她指的地标竟与当年大差不差。
“那个时候，这里还不像现在这么漂亮。是你爸爸这样的工人，一砖一瓦给造成现在这样的。可惜啊，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你爸爸他就从楼上掉下来了，奶奶的眼睛也彻底哭坏了……”
说着，奶奶的眼中又流出几滴浑浊的泪水。莫利亚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轻轻抱住奶奶。
“崽，你帮我看看，那广场上，还有鸽子吗？以前在下面住的时候，你爸最喜欢喂鸽子了，上来以后，那广场都不让我们随便进，可把你爸憋坏了。”
莫利亚抬头望去，远方的广场上，只有浓烟、火焰和暴动的人群。
那个瞬间，他莫名感到烦躁。
亲手建起这座城市的人，他们创造了这座城市的历史，创造了这座城市的回忆，却被这座城市排除在外；而那些不劳而获者，竟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有，可多啦。等外面天气好一点，我带您出去看看。”
莫利亚小声说着。作为滞留民，连他自己的外出活动都要处处小心不要被当局盯上，更不可能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属于贵族的广场上。这个承诺，终究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美梦。
“崽，咱们回下层吧。”
毫无征兆地，奶奶突然坚定地说道。
“诶？”
“人老了，总是要归根的。这儿不是咱们的家。”
“说什么呢奶奶，您的病……”
“我什么状况我自己清楚。这病，治不好，光是苟命的话下层也行。当奶奶求你了，崽，咱们走吧。”
“这，我……”
正犹豫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人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上面。莫利亚吓了一个激灵，却并不慌张，因为自从L.L上爆料他与莎拉的关系后，隔三差五就会有这种“正义之士”上门找茬，早就见怪不怪了。
安抚好奶奶后，莫利亚准备去门前查看，不料奶奶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他惊讶于，奶奶枯瘦的手掌竟有如此大的力量。
“我知道，你在外面摊上事了。你是个好孩子，奶奶相信你不会干坏事，但是治安官隔三差五就往咱家跑，这事儿一定不小吧。要小心啊，崽，你要是出事，可让奶奶怎么活啊！”
“奶奶，别瞎想了，我好好的。”勉强挤出一个对方看不见的微笑，莫利亚挣脱奶奶的手。这时候门口的人一边砸门，一边叫骂起来，数着莫利亚很多莫须有的罪名－－
又是一个压根没有去了解过真相的愤青，亦或者，他只是需要一个更弱者来提供宣泄暴力的借口。
然而下一秒，随着一声打击的声响以及物体滚下楼的噪音，咒骂声戛然而止。莫利亚忐忑地凑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却看到雷霆与唐吉诃德二人，后者还冲屋里打招呼。
“治安官大人，还有您的……跟班？”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打开一道缝，莫利亚把头探出来问道，“有何贵干？”
唐吉诃德阴沉着脸说：“在解释有何贵干前，麻烦你先给我解释下跟班是什么意……嗷！”
“跟班莫得多嘴。”
雷霆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狠狠在唐吉诃德腰间掐了一把，转而对莫利亚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拯救这座城市。”
“拯救……什么？”莫利亚皱起眉头。
“拯救城市，成为英雄。”唐吉诃德揉着腰上的肉，还是忍不住插嘴道。
“谁？我？”莫利亚更加懵逼。
“对，就是你！眼下只有你能完美解决这次事件！虽然这话我都不信，安渡因突然发什么神经啊，非让我们来找个小弱鸡帮忙……”
后面一句，是唐吉诃德小声嘀咕出来的。莫利亚没有听到，但雷霆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莫利亚耸了耸肩，笑道：“哈哈哈哈哈。”
雷霆以为他答应了，于是也陪着尬笑起来。
“我不去。”
砰，门被重重地关上。
雷霆＆唐吉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