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仿佛感受到了周围的嘈杂声,每一个人都在忙着将被子叠成豆腐块状,穿衣服。手忙脚落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训练。他慢慢地睁开了自己沉睡的双眼,深深地打了个哈欠,缓缓的坐了起来,然后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
科恩看了一下自己床铺的对面,唐纳德一脸诡异的笑意,还在有序地打着呼噜,深陷睡梦之中,就连口水都还在顺着嘴角不断流出,科恩见状不禁有些汗流,这家伙究竟在做着些什么美梦啊?
回过神来的科恩从床上起来穿好军服,整理一下床铺,收拾好各种东西,走到唐纳德的床铺暗暗叹道:“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第一天训练就想迟到吗?”科恩本想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但他又想了想,这种消息来源很多的老兵还是有结交价值的,于是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脸。
唐纳德依然不为所动,科恩再一次呼唤道:“唐纳德,准备开始集合了!”
唐纳德的耳朵似乎是屏蔽了外界的消息,依然呼呼大睡,无动于衷。
“看来只能使出阴招了。虽然这招有些下流……”科恩伸出右手,直接捏住了唐纳德的鼻子。
“哈哈哈哈哈!六点!六点啊!格雷,你也有今天!掏钱掏钱!三个月的军饷,30000U!一分都不能少啊!……嗯?怎么空气变少了?好疼!”处于财富梦境中的唐纳德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沉入了茫茫的大海之中,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忽然一下猛地醒来,只见科恩正将手从他的鼻子拿开,不用想都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些沮丧地叹息道:“唉,钱都快到手了!我这辈子就摇过一次六点还让你给我打断了!”
唐纳德晃了晃脑袋,彻底清醒过来,他不满地喊道:“科恩!你这家伙就不能让我做完这个美梦吗?我他妈好不容易赢格雷那个傻大个一回!我的钱全没了,你赔我!”
科恩吼道:“陪个屁!快点准备,训练要开始了,你不走,我就把门锁上,你接着做梦,看格雷那个老东西怎么收拾你!”他丝毫没有理会唐纳德的春秋大梦,梦就是梦,不可能实现,只有那即将到来的训练才是真实的。
科恩拿着钥匙故意在门上敲了敲,因害怕受到惩处的唐纳德以惊人的速度收拾好床铺冲着科恩喊道:“别,别锁门!等等我,科恩大哥!等等我,科恩大爷!”
一路上科恩和唐纳德两人没有说什么,精神饱满的来到训练场,眼睛迅速寻找到他们的队伍,加快步伐走进队伍,满怀期待的心情排好队,等着格雷的到来。
早已在第三排跨立等待的科特终于等到了科恩的到来,他对于弟弟险些迟到的表现有些不解,蓝色的眼睛泛起了一丝疑惑,“怎么下来的这么慢?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科恩撅了噘嘴,不情愿地解释道:“叫一个二傻子起床来着,现在看来,还不如不叫。”
科特又眨了眨眼睛,依然不解:“二傻子?”
虽然科恩就差报出唐纳德的大名,但他还是跟没听见似的打着哈欠,搓着骰子。
时间过去了一段时间,训练场上陆陆续续聚集了格雷连队的士兵,等待着训练。
不远处的格雷缓步走了过来,并站到他们面前,身体挺直,神情严厉地望着这群士兵,接着单刀直入地说道:“今日将有一个测试,听好了,现在立刻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站直,双手自然下垂贴紧大腿,收腹,挺胸,抬头,目向前方,两肩向后张,给我站直!”
士兵们面带疑惑,但每个人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完成格雷的要求,科恩也随着他们做好了站立的动作,想到唐纳德昨晚的一番话,格雷的考验到来了?
这也未免太快了些……
格雷见士兵们反应迅速地做好了一系列动作,满意地说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么我告诉你们,今天,我会从你们这12000余人当中挑选出10名士兵作为我们4连的精英来训练,通过训练的人,将得到专属的休息房,专属的训练空间,专属的食物,如果你们想在这里出人头地,如果你们想获得这些权利,就给我通过今日的考验,第一轮测试的内容是站立,在我喊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动一下,否则将视为违规,立刻出局。”
士兵们咽了口唾沫,互相对视了一下,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用站立这种简单的形式来进行选拨,但是也只能听从长官的安排,齐声回答道:“明白!”
格雷嘹亮的嗓音宣布了训练开始:“明白了就好!那么测试开始!”
格雷用站立来选拨的用意,士兵们依然不能理解,但他的一番话语的确让众人的内心都沸腾了起来,虽然作为军人的责任是保卫联盟领土安全,保卫及守护联盟边境,维持政府政权稳定,社会安定,有时亦参与非战斗性的包括救灾等工作。
但试问哪个军人不想出人头地,哪个不想成为强者,哪个不想得到更好的待遇,没有人不想得到这一切,每个人的心中都想获得这一切,不管长官是什么用意,只知道通过考验便能得到更好的待遇。每个人都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就连在科恩上一排的不远处的唐纳德听到这次的考验,不禁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似乎对这次的考试有着绝对的信心一样。
当所有人都信心十足的时候,但科恩知道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考验……
最简单的事情,往往就是最难的。这对于士兵的体力和意志都是严苛的考验,这种真正的站军姿需要挺胸,夹臂,夹腿。胳膊,大腿,小腿从头到尾都是在肌肉紧张地发力状态中,普通的人恐怕站上半个小时就要昏倒,但是格雷这种靠炼体变强的狂人,又怎么会让士兵们只站半小时呢。
格雷说完后也挺直了身躯盯着众人,个个精神抖擞,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这次的考验对他们来说非常简单。
随着时间齿轮在缓缓的转动,1个小时过去了,新兵中的不少人开始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酸了,忽然觉得格雷给他们的考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众人眼睛里的余光仍在互相观察着,谁也不愿意率先放弃。
清爽的清晨渐渐过去,迎来了海面缓缓升起的恒星,新生耀眼的光辉照射在士兵们的身上,早上起来恰到好处的温暖光线此时变得有些刺眼,有些温度,也有些毒辣。
时间的齿轮越转越久,新兵们中渐渐开始有些骚动了,已经有些人忍不住持久的站立的酸痛之苦,双腿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而这却被格雷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率先退出了这场考验。
站在队伍中的科恩也感觉到越来越来辛苦,脚渐渐开始有些吃力了,大概是因为之前在星际列车上站岗的缘故,但他依然不敢有所放松,他很清楚,这是一个变强的契机,必须通过这场考验,把握住这个机会,绝不能在这就被淘汰,这个小小的考验都通不过,如何击败海盗,更别提出人头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午高高升起的恒星散发出越来越炽热的光芒,渐渐已有些士兵因时间过长导致头晕坚持不住而倒了下去,刚倒下的人会立刻被军医抬到担架上送去治疗。
虽然已经有人倒下了,最前方的格雷却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只是迎着光,保持着同样的军姿站立着。这让士兵们不免有些好奇与惊讶,这个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意志,自己与他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呢?
即使明白这场考试的艰难性,但科恩还是不想放弃这次好机会,不过酸痛和炎热不断的侵袭,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僵硬了,看着周围坚持的对手就知道自己要坚持下去,绝对不能轻易的将这次机会让送给别人,科恩觉得自己现在双腿已经开始麻木了,头部的晕眩感越来越明显,看来格雷的训练选拔还真是考验人的意志和毅力。
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科恩脸色变得苍白,双腿麻木,头脑晕眩了,他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倒了下去,还有多少人在坚持,连自己站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
科恩感觉仿佛时间失去了意义,如果说穿越虫洞是快得让人忽略了时间,那么这场测试就是慢得让人忽略了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要站多久,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不能比别人先倒下去。
距离科恩不远处的唐纳德已经汗如流水,军服已浸湿完,给人感觉只要拧一下汗水就会涌出来,但他看起来还是比科恩更有精神,令人想不到的是他还有精神在嘀咕:“格雷这是搞什么啊?让不让人活啊。还有那帮家伙怎么还在站着,快给我倒下去啊……”
科特擦了一把汗,咬了咬疼得发紧的牙齿,瞥了一眼身旁脸色异常的科恩,劝他道:“怎么样,还能坚持吗?要不然咱们一块下去?”
倒不是科特坚持不下去,主要还是心疼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弟弟。
科恩咽了口唾沫,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可还是嘴硬道:“少废话……我看你累得都快晕过去了!”
看着不服输的科恩,科特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你就嘴硬吧……”
格雷依旧纹丝不动,看着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的科恩,不由得感觉有些好笑,抿着嘴唇从裤兜里面拿出一副遮阳用的墨镜,一把戴了上去。同时缓步来到科恩所在的三排,试图敲打一下这两个年轻人。
“你的胳膊昨天受伤了,你可以休息了。”格雷走过来,用力拍了拍科特昨天被流弹击中的一侧肩膀。
“呃……我不会放弃的!长官!”强烈的疼痛让科特险些向右倾倒,但他还是死咬着牙关坚挺在原地。
“那你呢?”格雷又看了看科恩。
科恩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用说了!进不了精英队,我立刻扒了军装走人!”
“哼,臭小子。”格雷从这二人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看着连里面仍在苦苦坚持的士兵们,严肃地说:“我的老班长,也就是现在的麦格星支部的上校团长曾经告诉过我,如果你们想要得到自己从未有过的财富,女人和权力,你们就必须付出自己从未付出过的努力,汗水和鲜血!”
格雷掐着秒表宣布道:“6小时15分钟!考核第一阶段,结束!”
听到休息的命令,全连的士兵几乎全都是就地倒下,不少人站得双腿失去知觉,突然一放松下来,无论是血液不通还是酸痛都能让他们喝上一壶,那一瞬间,整个训练场都响动着士兵们的哀嚎。
训练结束后的餐厅里无比嘈杂,士兵们叫苦不迭,一改早上有说有笑,慢条斯理的用餐方式,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满桌子的食物。
两天来,科恩只吃了一点腐烂变质,散发着恶臭的午餐肉罐头,到了食堂,他就像是一只老鼠溜进了米仓,大快朵颐起来。
在饱餐了一顿之后,科恩开始眺望远方,映入眼帘的是他以后需要保护的城市,一到夜晚便勾栏瓦肆,灯红酒绿的梦幻之地……
但此时的科恩不会想到,星际联盟还有着比起这座城市繁华无数倍的地方,那个繁华的世界里有着宏伟的宫殿,大理石广场,富饶的花园以及雄伟的圆形剧场。
但这向来不是科恩能触及得到的,他生在一个资源连带梦想一同枯竭的农场里,每天都和田地里的老鼠打交道,饿了还要吃掉这些肮脏的东西,除了那口被联盟人所鄙视的维列斯语,他再也不会讲其他的话了……
科恩生于一个黑旗的无名农场,从小吃别人剩下的饭,捡别人穿剩下来的衣服,在别人的冷眼和欺凌下长大,血液中流淌着的卑微让他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前几个月,他只是看着兵站中拥挤的人群,心中便会蔓出许多莫名,难以言状的恐惧。他的心里万分纠结——如果自己向后退却,那就意味着要继续被人奴役,践踏。可前进,也不意味着成功,甚至有可能是粉身碎骨……
科恩不想粉身碎骨,即便是在废墟中,他也要窥视星空。他无比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将眼前的一切收入囊中,无论是楼房,旅店,还是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这一切揽入怀中。
那时,这个16岁的青年立志要征服世界。他骄傲,自信,狂妄。
科恩神游回来,坐回原来的位置,学着联盟人的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他想要将自己包装得优雅一点。
科恩再一抬头,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棕发青年正坐在自己的对面,这个青年有着一双深沉的、锐利的、生动的双眼,浅绿的颜色,平静、冷漠、坚定、厌烦。
科恩的眼睛始终不敢看向眼前的青年,他们的气质相差太多,将他的自尊打了个粉碎,眼前之人如同一头高贵,优雅的狼。而自己却是一条窝囊,怯懦的野狗。
“刚才的样子肯定被他看到了……”科恩的脸涨得满脸通红,那张着胳膊,差点流出来口水的样子肯定被这个青年看到了。肯定要被他笑话死的。
青年的眼神凌厉而犹豫,沉默不言,就那样看着科恩,好像能看见他的灵魂。
科恩觉得自己被青年看到了他最愚蠢,最可笑的样子,一切都被对方看透了……在下一瞬间,他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看着科恩离去的背影,青年的眼睛里有了一丝迷茫,就像他永远也不会意识到新宇宙历的2714年会发生什么事情……
饭后,格雷依然带他们玩最特别的。队员们浮在水里,双手举着枪,双脚踩水。身上的军服和皮靴一件也不许脱,衣服沾水后的重量是以前的十倍。就算是海军陆战队的队员恐怕都很难坚持下去。
队员们身体负重可想而知,一个个忍不住直想往池底沉。坚持半个小时后上岸,大部分人浑身上下累得只剩下两只眼球在转动了。
他们的耳边一直回荡着格雷那恐怖的话语:“如果说常规的训练是把你们变成野兽,那么这里,就要把你们变成魔鬼,让任何对手都恐惧的魔鬼!”
上午的训练只淘汰了近四分之一的士兵,而这一轮淘汰的人数达到了第一轮的近两倍,其中甚至不乏许多老兵,但这一点没令格雷感到丝毫意外,因为这次的考验比上次更难,更苦,并没有偏袒老兵。
剩余队员的噩梦还没有终结,在衣服没有烘干的情况下,他们还要重复上午的训练项目——站立。这是士兵们最后的噩梦了。
士兵们从下午3点左右直接站到了深夜,夜幕已经降临了,浓墨一般的天空,没有卫星的轮廓,没有星光,有的只是深夜的寒冷,训练场上只有稀稀疏疏不到15个人在夜空下站立着,但突如其来的一阵微风与夜晚的困意毫不留情地拂过了士兵们,让剩余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失去意识倒了下去,只剩下10个人之后,这场噩梦才算是结束,格雷依次拍了拍剩余成员的肩膀,还有意识的成员得知自己通过了考验之后,便心安理得地倒了下去,只有科恩和科特两人拒绝倒地。
同士兵们一同训练到现在的格雷丝毫没有吃力的感觉,望着训练场上的剩余两人,喃喃细语道:“看来结果明显了……这两个傻小子……”
黑夜中迎风不倒的科恩和科特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二人已经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唯一感觉得到的就是自己还站立着,没有倒下。
格雷迈起步伐向两人走了过去,近距离观察着他们苍白的脸色,闭了下来的双眼失去了意识,心中感叹道:“即使是失去了意识也不愿意倒下吗?还真是了不起的新兵,今后的军旅生涯还真是值得期待。”
格雷随后吩咐医疗兵将科恩和科特送往医疗处治疗。格雷望着躺在担架上的二人,轻轻说了一句:“我真期待你们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