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在心里的，是后怕，是愤怒，是自责。

城里的人推选出了一位代表，就是除了客栈老板娘，最先向二人搭话的老者。

“玄师，”老者低头道“他让我们定期把那些……邪罐，送到乱坟山去。他不一定时时刻刻都在山上，但我们也没法生出逃跑，反抗的念头。”

“还有更多的信息么？”杜璇问道“比方说他是从哪来的？有何目的？”

“他从未说过自己的情况，”老人恭敬的回答道“有人问起，就说自己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寻找有缘人。”

“唔，”银鸾想了想，问道“那他有同伙吗？会不会是邪恶组织团队作案？”

“不知道，”老人转向蛇妖这边，姿态愈发虔诚“我们没有见过其它类似的人。”

是个来无影去无踪，像个谜团般的家伙。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这人是绝对是个坏蛋。

能看得出来，杜璇也相当生气，一遍又一遍擦拭着自己的宝剑。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背后有组织，”杜璇沉声道“他都必须被拿下。银鸾，你出去安抚下百姓，我做些准备工作。”

“为什么是我去安慰？”

小蛇妖有些疑惑。

“……你没见到他们看着你的时候，眼神是最尊敬的吗？”

土石城的百姓从噩梦中醒来，但是痛苦的记忆，却挥散不去。

更有甚者，陷入了莫大的惊慌恐惧之中，状态比之浑浑噩噩时，还要差劲。

无意识的时候，他们做什么坏事，都不会感到痛苦。

可一旦清醒了，痛苦就会加倍袭来。

这种时候，他们需要安慰。

一种精神上的安慰。

小蛇妖来到客栈外。

跪在地上的众人，没有一个敢抬起头，他们虔诚的跪拜着，脸上有敬仰，有依托，有期盼。

“起来吧。”

银鸾上辈子就是个普通人，被一整个城的百姓跪拜，一时也有点接受不来。

无人起来。

她摇摇头，往前走去。

水泄不通的街道上，人群主动分开一条道路，银鸾走在中间，百姓们分在两侧。

客栈外面太窄，说话也不方面，她还是来到了昨晚的广场上。

人们静静的跟着，默默的等着。

“啊……咳咳。”

小蛇妖清了清嗓子。

让她对着一群被催.眠的人唱歌，这没有问题，但让她对着这么多清醒的人讲话，还是有点憷的。

“首先，你们不用太感谢我，”斟酌了一会儿，银鸾开口道“我跟官人……啊，不对，我跟大周国的官员，也就是那位镇妖司大人，来到此地，见到此事，理应出手。”

人们低头听着，没有反应。

这……该怎么办呢？

小蛇妖也没有什么演讲的经验，不知道人群这种状态，传达出的，是什么意思。

“好吧，”于是，她索性道“你们先说，我听听看，你们到底想干嘛。派个代表开口。”

这回，底下的百姓总算出现了些骚动。

一阵低声交流后，看上去像是读书人的中年男子，代表众人离开队伍，就欲跪下。

“站着说话。”

银鸾提醒了一句。

男子拱了拱手，低着头，说道。

“大人……请问您是仙人吗？”

“不是。”

小蛇妖摇头道。

“我们要如何称呼您？”

“叫我银鸾即可。”

“这……怎可直呼大人其名？”中年男子连道“您有其它的称呼吗？可以允许我们使用的。”

“唔，”小蛇妖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杜璇偶尔会称呼我为‘下流的女人’……”

这显然不能用。

中年男子转过身去，似是与几名代表小声商议了几句，又对银鸾说道。

“能称呼您为‘银仙’吗？”

“银仙？淫.仙？唔……你们觉得可以就行。”

小蛇妖道。

“您的歌声，把我们从噩梦中拯救出来，你的相貌，已经深深刻印在了我们脑海里，”中年男子继续道“请问，你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

银鸾不解的看向他。

“这等大恩，若是不报，我们寝食难安，”对方拱手道“您拯救了我们，拯救了土石城，拯救了我们的后代……我，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可是我什么都不缺呀，”蛇妖摊了摊手“我现在还在旅行呢，你们就算是送我美少女，我也没地方放。”

吃喝就更不用说啦，由镇妖司大人全场买单。

小蛇蛇负责貌美如花，另一位负责……工作，付账，被调戏。

“我们明白，像您这样的仙人，不会需要外物，”中年男子深吸了口气，似乎是下了重大的决心，抬头看了蛇妖一言，尽量压低声音道“银仙大人，您需要我们……祭拜吗？”

“祭拜？”

小蛇蛇闻言，咝得吸了口冷气，也压低声音道。

“那个，我听杜璇说，在大周国，祭拜活人是一件很敏感的行为，非常敏感……”

三十年前的祸乱中，大周国摧毁了绝大多数的“祭拜对象”，只留下几个官方认可的，供百姓朝拜。

但这儿事吧，禁是禁不绝的，躲在家里偷偷祭拜，也没人知道。

可如果是一整座城的人，都祭拜同一位，那情况就完全不同啦。

“我们可以将您的形象，伪装成陶塑，外人看来就只是一件土石城的普通商品而已，”中年男子低声道“这或许会对您有些不敬……但只要虔诚之心仍在，形式可以灵活转变一下。”

这几乎是大周国人们心目中，对一个“人”，最高敬意的表达。

留存形象，每日祭拜，一代又一代祭拜，永远印在记忆中。

小蛇蛇没有立马拒绝。

倒不是她有多么想要受人尊敬，而是之前从杜璇那里了解过，关于“香火”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里，信仰，似乎是能够化为一种实质力量的，而非只是空想。

力量这种东西，肯定是多多益善嘛。

不过，背着镇妖司大人，在暗地里弄这种东西，真的没有问题吗？怎么有种偷偷使坏的感觉……

“咳咳，原则上，你们干这种事情，是不对的，”小蛇妖挺直腰杆，一本正经道“但我只是个路过的旅行者，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要干，记住别让杜璇知道了！另外，形象不用雕得太严肃、逼真，我怕被人认出来……Q版形象知道不？我等会儿给你们画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