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心轻咬着嘴唇,强忍着羞愧站在试剑台上,等着下一位剑试的人上台。

她现在听得到台下那些人的议论。

——“这位师姐也太弱了吧,居然被低她一个境界的小修士给破了招。”

——“我看刚刚那个叫凤羽蝶的也不是很厉害啊,我觉得说不定我也能破那位师姐的招呀。”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质疑她,但是现在对于她而言,这种话却格外的响亮和刺耳。

白悦心甚至想要对那些人大声反驳:“你们有种上来试试啊?!是非经过不知难!”

可惜她不能喊,这些憋屈只得受着。

她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此前凤羽蝶的剑试,试图找到自己被破招的原因,然而不论她怎么去回忆,都完全无法想明白,为什么同是木剑,凤羽蝶把她的剑砍断了,而凤羽蝶自己的木剑却是毫发无损。

到此,白悦心更加黯然神伤。

如果能想明白输在哪里的,那她还可以认为自己是因为马虎而被破招,可这想不明白便说明,她和刚刚那个银发丫头的差距如同天堑。

数十年的刻苦修剑,到头来甚至比不过那样一个小丫头。

白悦心心头产生了疑惑,她这几十年的汗水和疲累,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于那些天才而言,我这样的人永远只能是陪衬么?”白悦心垂下头来,控制不住地苦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

裴怜雪也走上了台子,她因为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瞩目,一时还挺不自在的,整个人僵硬地不行,学着之前凤羽蝶那样,去旁边拿起了一把木剑来,抱拳深鞠躬对白悦心行礼。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铆足劲地大喊道:“请前辈赐教!!!”

这一声吼得那是全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过来,就连自闭的白悦心都吓了一跳。

白悦心回过神来,一脸奇怪地打量了她一下,问:“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啊……”裴怜雪保持着抱拳行礼的动作,弱弱答道,“我师兄以前说,行礼要有精神,不能死气沉沉的,所以……”

白悦心吐出一口气来,朝着一旁做记录的弟子看了一眼。

那位弟子连忙说道:“水木土三灵根,炼气圆满。”

白悦心了然,点了点头,按照流程对她提醒道:“你是作为陪读来的,标准没那么严格。我会给你放水,若是中途受不了的话,你就把剑扔了,叫停就好。”

“嗯……”

“别为了拿高分硬撑着,以前有几个陪读弟子为了剑试拿高分,硬撑结果受了重伤。”

“多谢前辈提醒,我没事。”

不管怎么说,把自己负责的这一组试完吧……白悦心长吐一口气,手指一挑从旁边的剑架上取下一把木剑。

“那来吧。”

“那前辈小心了。”

裴怜雪闭眼将身子压低,似乎在酝酿什么一样。

也正当白悦心好奇这丫头修的什么剑诀时,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杀意,而在下一刻,只见裴怜雪朝着她空挥一剑。

“喝!”

伴随着一道娇声,白悦心忽然眼睛瞪大。

那双布满惊恐的瞳孔里,映出了六个人影,每个人都手里握着一柄木剑,从六个不同地方向朝她挥剑砍来。

“什?!”白悦心惊愕地连忙举剑予以抵挡,但这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还是有十二只手。

她虽接下了三道人影,但剩下三个人影的剑却是扎扎实实地落在了她的肩膀、左腰和左大腿上。

“轰——”的一声,白悦心整个人直接就朝着她的右侧飞了出去,甚至砸到了好几个准备上台参加剑试的弟子身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息之间。

做记录的弟子再一次傻了,甚至比刚刚凤羽蝶那场剑试还傻得彻底。

在他的眼中,那个叫裴怜雪的丫头只是朝着白师姐空挥出了一剑,然后白师姐整个人直接就从试剑台上飞了出去。

他愣了好一会儿,不由回头朝着上方大长老们的席位看去,得到其中一位大长老点头之后,便也是提声宣布道:“裴怜雪,破招!”

此声传出,试剑场地再一次变得鸦雀无声。

其它试剑台的弟子再一次朝着他们天云峰的试剑台看了过来,不过和刚刚不一样,刚刚至少白悦心还站在台子上的,而这次白悦心人直接没了。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白悦心应该是被打下了台子。

按理来说,被打下台子之后,理应立马跳上来,然后互相行礼继续下一轮剑试的,但现在白悦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倒并非是她被裴怜雪给一剑打晕了过去。

这用的是木剑,而且也没打中什么要害,凭她筑基期的修为,肯定是晕不了的。

她没有回到台子上,只是因为她不想上去了。

她累了……

被那个叫凤羽蝶的炼气期丫头破了招,虽然很难受,但她勉强还能撑得住,毕竟那是个天才。

可这一次,把她打下台子的人可不是天才,而是资质甚至都比不上她的一个三灵根小修士。

如果说凤羽蝶的出现让她对自己这几十年的努力产生了疑惑的话,那裴怜雪的出现就在告诉她,她这几十年的汗水和努力百无一是。

她感觉自己现在回台子上,那就是继续给她的师父,给她的师兄师姐,给天云峰丢脸。

“呜呜——”

——反正我就是个废物!呜呜呜……

耳中嘈杂的试剑场地上似乎谈论着她,但白悦心也已经听不进去了。

这个时候,也有几位天云峰的弟子也是赶过来想要看看她的情况,结果见她双目无神像是已经没了魂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只好拿来担架,就把她抬回了天云峰上的弟子居处。

好几位参加完天云峰的师姐闻讯,也是急忙赶来。

师姐们都知道白悦心的性格不太坚强,今日她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害怕她想不开寻短见,便接连拿来了她最喜欢的蜜饯来,陪着她说一些闺言蜜语,安慰她。

不过,白悦心躺在自己卧房的床铺上,全程眼神毫无光彩地望着窗户的方向。

“白师妹,没关系的,我刚刚去问了师父了,那个凤羽蝶是天灵根,而且是太虚真人的亲传,你打不过她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 …”

“白师妹,我给你拿了你最喜欢的蜜饯,你休息一会儿吃吧。可甜了……”

“… …”

“让白师妹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另外一位师姐也是劝道,“白师妹,睡一觉就好了,有什么咱们这些师姐会帮你的,师父那边您不用担心的。”

… …

太阳便落了山,天渐渐暗了下来。

山里的夜蝉也开始鸣叫。

来看望她的师姐们这会儿也都回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悦心那无神的双目中才渐渐恢复了一些神采。

她从床上挪下身来,看着师姐们给自己送来的那些慰问品,鼻头一酸,后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无声地走到屋子的书桌前坐下,碾墨润笔。

她提笔,一边啜泣,一边写下了一封书函。

「师父,及师兄、师姐,

回顾往昔,白悦心乃一介寒士,才浅识陋,无能以报答师门之恩。

故请辞,另就他途。

——白悦心」

“吸——”

写完了这封书函后,白悦心便将自己身上的玄星宗天云峰弟子的门服脱下,整齐地叠好,放在床上,同时将弟子腰牌和佩剑取下,压在自己写的这一封信上。

她退后两步,对着衣服拱手行了一礼。

“… …”

擦了擦眼泪,她便将自己的东西打包收拾好,扛在肩膀上,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招出她攒了两年的钱才买来的飞剑,御剑离开了玄星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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